又過了足足大半個鐘頭,他們才聽見走廊里響過一串細細的腳步聲。
南亞人的伏兵才走。
林洛跑到陽臺,隔著玻璃望向樓下的小街。
果然,幾分鐘后,自己的這棟樓下面跑出三個人,他們跨過內街,跑到了對面的粥店。顯然,南亞大漢們還沒有走遠。
章雪晗和林洛都盯住了阿爾伯特-張:
“你到底干了什么?”
銀行家的喉嚨里,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鳴。
那天,他被拖到大排檔后廚,被阿豹的人一頓拳打腳踢。
然后,阿豹就氣哼哼的叫人、把他拖上運送冰塊的卡車,運到了一家魚檔。
阿爾伯特-張被浸在魚檔水箱里,一直到傍晚。
突然,有人把水箱蓋子打開了。阿爾伯特-張彈跳著,把全身都壓在水箱口上,再不肯進去,就看見阿豹帶著李向耀進來了。
“李生,人在這里。怎么樣?”
阿爾伯特-張以為李向耀買兇殺自己,急的大喊:
“泰德,我怎么得罪你?!你害我沒了房子,現在還要我的命?!”
李向耀早沒了平時囂張的肥貓模樣,甚至還有一點站不穩的樣子。
他木吃吃的看著阿爾伯特-張:
“對不住,阿爾伯特。”
說完,他就把腳上的皮鞋、費力的脫了下來,放在水箱邊,對阿豹說:
“豹哥,不是他去找的周老板。是雷生叫人找的周老板吧?不然誰有這么大的面子?!”
阿豹聽見這話,耷拉下腦袋。
他也知道XX銀行的執行總監是什么分量。自己跟他斗,是找死,所以只能不出聲。
五分鐘后,一個剃著平頭的男人,過來了,他看看阿豹:
“讓這條咸魚知道厲害就行了。沒必要弄死。不過李生,也不是我們為難你。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著,平頭給了李向耀一把宰魚用的刀和一只捕魚用的撈網。
李向耀指指撈網。
“水鬼的滋味也不好受啊?”
李向耀卻說:“總比喂鱷魚要好吧?”
阿豹不明白的重復了一遍:“鱷魚?這里哪有?”
李向耀卻回答:“投資部上一個跟老板、跟得太貼,在大馬喂了鱷魚一條腿。不信,你問問我這位同事?!”
阿爾伯特-張以為自己在水箱里被關了太久,耳朵進了水,居然耳鳴了。
他想起在云頂莊園聽說過的、那個銀行家喂鱷魚的事情。
因為沒人告訴他完整故事和苦主的下場,再加上他在銀行里也沒有聽見過類似的八卦,他還以為最后跟自己一樣都是有驚無險罷了。
現在聽來,卻是大有內情。
“為大老板賣命,以為自己的上司死了,就能替。不過最后的下場都是一樣,因為都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
平頭男點點頭:“所以,將來也別怨恨我們。”
就在李向耀要跟著平頭男他們出去的時候,他忽然問:“LSD的貨,還有嗎?”
“李生,你真看得起我們。你們銀行用的那種,我們可沒有。”
說完,李向耀就踉蹌著、跟著平頭男和他的人,消失在了門口。
豹哥從地上撿起李向耀的皮鞋,看了看,就朝水箱口拍了兩拍:“張生,你還要在這里住到頭七啊?”
阿爾伯特-張才哆哆嗦嗦的、把住阿豹和一個漁工的胳膊、爬了上來,穿上了那雙比自己的腳肥大了兩個碼的皮鞋。
等他穿過街道,進了地鐵、坐下,才想起來這雙皮鞋在哪里見過。
他突然意識到,這雙鞋不是李向耀的,因為第一、款式已經是幾年前的樣子了。李向耀一向打扮得非常跟潮流,不會穿這樣的老舊款式。第二,這雙鞋比自己的尺碼大了兩個碼,就是說,比李向耀那雙肥腳還小了半個碼,穿小鞋可不是李向耀愛干的事情。
可是,李向耀為什么非得穿這么雙小鞋來見自己?
他也不顧車廂里旁人的眼光,急忙拔下皮鞋,發現左腳后跟上有一根小小的金屬簽子。上面有一個刻上去的號碼:D1-0-020714。背面還有一個八位數的密碼。
阿爾伯特-張立即想起自己在哪里見過這鞋了。
就是在王雯的那堆垃圾里見過的呀!
由是,他明白過來,背后的八位數密碼,是用來打開王雯辦公室后門用的;而前面的D開頭號碼,是銀行云端上或者文件檔里某一個、機密到只有雷先生才可以看的文件。
阿爾伯特-張急的連衣服都沒換,就跑到銀行。
他認識的夜間保安叫他嚇了一跳:
“張生,你這是----”
“葛生,我---我不小心的。”
“張生,你這樣會得風濕的。”
于是,夜間保安去里面、給阿爾伯特-張找來了一套替換的清潔工衣服,讓他穿上。
阿爾伯特-張很感激的換上,上了18樓。
可惜,今晚高先生的辦公室和簡小姐的辦公室都鎖了門。
阿爾伯特-張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下到三樓。
一個正在停車場巡視的保安,把阿爾伯特-張當成了新來的清潔員,也沒特別關注。
銀行家就趁保安一個沒留神,轉進董事停車場后面的機密電梯。
可惜,電梯門也有密碼保護。
阿爾伯特-張就轉進后面,找那條機密的防火梯試試運氣。
因為防火梯的門不能鎖,阿爾伯特-張就樂得瘋子一樣,一口氣爬上了17樓。
好在李向耀給的密碼正確,他打開了王雯的舊辦公室后門。然后,銀行家好像一條死魚,翻著肚皮、倒在地毯上。
等他總算喘勻了,才發現這間辦公室已經被人、從里到外都打掃了個干凈,連桌上的電腦都是全新的。
阿爾伯特-張只得又爬出這間屋子。
他又路過那攤存放王雯舊東西的角落時,忽然停了下來。李向耀不可能無緣無故給自己一個這樣的暗示。
莫不是,這雙皮鞋對應的文件,有可能就在這堆垃圾里?
因為手機進了水,不能用了,阿爾伯特-張就借著樓梯間的頂燈,在王雯的舊貨里重新翻了起來。
但是,這些也不過就是王雯女兒的練習冊、舊課本、舊課本附帶的教學CD等等。
突然,阿爾伯特-張腦袋里有了個大膽的想法,如果那個號碼對應的文件,就在舊課本中的CD里呢?
他捧起CD、仔細檢查每張盒子上可能有的數字。
但是這些CD里,沒有一張,跟金屬條碼上的編號有丁點的聯系,甚至沒有一張跟2014有關。
阿爾伯特-張只得把CD都抱進王雯辦公室,用那臺新電腦打開、一一檢查。
可惜,它們真的都是小學教學光碟。
還有一張,里面一打開,居然是一條小丑魚在躲避鯊魚、鱷魚的游戲教學畫面。
阿爾伯特-張剛要按退出,他的忽然心動了一下,李向耀今晚特別提了鱷魚。難道,這是個提示?
他于是敲了幾次回車,可下一步,也都只是些算術題。
第一個正確答案是D,第二個正確答案是1,第三個正確答案是0。
阿爾伯特-張覺得也太幼稚了,他剛要放棄,又覺得這個答案順序,跟金屬條上的文件號很接近。
于是,他耐住性子,繼續往下做題。
果然,接下來幾題的答案,順序依次是0、2、0、7、1和4。
最后一題,是讓學生在一群小鵝中、找到跟大部分小鵝都不同的那只。
阿爾伯特-張雖然本能的覺得自己在正確的道路上,但是心里卻有股自己又被耍了的煩躁。因為,這只答案小鵝一點都不難找,它穿著一件黑色西服,帶著一套紅色的領帶,還穿著一雙皮鞋。
其他小鵝都是雪白雪白的正常模樣。
阿爾伯特-張嘆了口氣,點擊了一下這只小鵝。
電腦界面顯示:“本期作業已完成!”
阿爾伯特-張氣得剛要拿出CD、關上電腦,就發現畫面切換到了一間辦公室圖樣:辦公桌后面是玻璃幕墻落地大窗戶,窗外一半是天,一半是海,非常氣派。
那只西裝小鵝,也已經脫去了西裝,坐在窗邊一只南洋風格的孔雀型木雕瓶子的上面。
阿爾伯特-張恍然大悟,這張CD就是答案。
東西就在雷先生29樓大辦公室的孔雀型木雕瓶子里。
瓶子里到底是什么呢?
但是,還有一個問題:他沒有雷先生辦公室的鑰匙,怎么進去?
想必,雷先生辦公室的后門,也有密碼保護,自己就算通過機密電梯上去,也不可能進到辦公室里面呀。
就在這時,阿爾伯特-張聽見走廊上想起保安定時巡邏的聲音。
他想起了加班時、那些不請自到的清潔員們。
他們似乎每天早上四點鐘要為大員們打掃辦公室。
于是阿爾伯特-張決定混在清潔隊伍里,溜進雷先生的辦公室。
只是,他因為經常加班,很多保安和清潔員老遠都能認出自己呀!
出乎意料,打掃雷先生辦公室的清潔員,是個沒怎么去過18樓的大姐。
她在電梯里看見阿爾伯特-張,也以為他就是個新來的保潔員,沒有特別留意。
她嘟嚕著腮,用保安室給的鑰匙、打開雷先生的辦公室門,開始打掃。
凌晨四點是人類最睏的時刻。
一邊負責看著的保安員打著哈欠,吩咐清潔大姐不要亂動雷先生屋子里的東西,就下樓抽煙提神了。
躲在拐彎處墻角里的阿爾伯特-張,趕緊在走廊上、把清潔姐姐的吸塵器插頭給拔下來。
清潔姐姐以為是電源松了,就出來檢查。
阿爾伯特-張乘機從另一側的走廊,溜進去,藏在了大老板的衣帽櫥子里。
“真倒霉,吸塵機居然壞了。”
原來剛才阿爾伯特-張力氣用的太多,把電源插頭都扯脫了。
清潔姐姐也懶得再換。
她看見保安去偷懶,心里很不平衡,又看見地上很干凈,略微撣撣塵土,就鎖上門出去了。
阿爾伯特-張趕緊爬出來,他靠著外面的燈光,迅速找到了窗邊那只木雕孔雀。
只是這只孔雀卻怎么也打不開。
就在沒辦法的時候,銀行家想起CD上那只西裝革履的小鵝是光著身子、坐在孔雀頭上的。
于是他就試了試孔雀的羽冠,居然真的能拔下來。
然后他又試了試孔雀的兩個翅膀,也能卸下來。
等他把尾巴也拔下來,整個孔雀的身體就只剩下一個木雕瓶子了。
他從里面摸到了一張發毛毛的紙張。
阿爾伯特-張的心狂跳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拿到了秘密,但是他也害怕的連站都站不起來了。他哆嗦著把孔雀安回原形,就聽見走廊里又傳來了保安的聲音:
“阿姐,這是大老板的辦公室,你打掃兩下就跑,明天雷生要把我們都從樓上扔下來的!”
“怎么會?雷生人那么好?”
“人好?人好能當上這里的大老板嗎?”
保安輕聲呵斥,然后阿爾伯特-張就隱約聽見了掏鑰匙的聲音。
他急忙爬到老板桌下面,摸到了開后門的獅子牙,在最后一刻、躲進了后門。
等他驚魂未定的從三樓停車場出來,居然頂頭遇到了一個穿著花裙子的女人,涂脂抹粉的,有點眼熟。
她正在跟三樓的一個保安調情。
“呀,你不是私人投資部的阿爾伯特-張嗎?”女人大聲喊叫起來。
阿爾伯特-張才認出、她不就是醫院里那個夏露媽媽嗎?
“你不是戴安娜媽媽?怎么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