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云煙臉上出現了兩片緋紅,不好意思地撩起耳邊鬢發,望向窗外飛船上的安材業,“這要問安材業愿不愿意當我的男朋友啦!”
巡視員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對屋內的人點點頭,微笑著對媽媽喊道:“我馬上就要下班啦!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我帶蘇云煙出去玩呢?待會兒給您原封不動地送回來。”
“出去吧!別玩太晚啦!做好防護措施,別開后悔車呀!”媽媽一陣壞笑,笑得蘇云煙渾身起了雞皮疙瘩。她看了一眼尷尬中的兩人,點點頭對渾身僵住的蘇云煙做了個加油的姿勢,把草稿紙放在了她的書桌旁,然后笑呵呵地走出房間,還貼心地給他們關上房門。
蘇云煙長舒一口氣,終于放松下來,拿好鑰匙跨出窗戶,坐上了安材業的飛船。“我媽就是這樣,也是挺喜歡開玩笑的。”她攤攤手,半躺在座椅上,仿佛化作了一灘柔軟的水,在暮色中帶著一絲仙人般的愜意。
“媽媽們嘛!”安材業一副深有體會的樣子,搖頭笑笑,“你媽看起來挺開放呀!”
“那叫混亂好吧!”蘇云煙很是無奈,眼中閃現出一絲難過,“這樣一點都不好,只知道那些無趣的成人游戲,沒什么靈魂……”
“好啦!別郁悶啦!父母是父母,我們是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要是我們不同意且改變不了什么,那就少說話,專心做自己的事情吧!”
蘇云煙嘆息了一下,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標號,“我是復制人,要做的就是繼續讀書,給他們節約崗位,等到實在讀不了了,就去消耗剩余價值、消耗青春迎接屬于自己的福報。可是這不是屬于我自己的事!我的靈魂恰恰只有在這黃昏的閑暇時刻才能散發光芒,我不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她望著擁擠停船場,看著旁邊大汗淋漓的正常人類,不再說話。其實,誰不是這樣呢?復制人也好,正常人也好,只要有物質這種東西存在,那么每個個體都會迎來自己的福報。蘇云煙不想讓自己的心聲給這些正麻木地干實事的人聽到。個體習慣了用勤勞去粉飾喧囂,但事實上,這只是人們想要加快生活節奏的借口。因為加快了生活節奏,就可以更快更多地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是一張無形的網,用一種叫“懶惰”的手段裹挾著那些向往自由的人前進;這是一種壓抑的蜂蜜,抹在一張叫“奮斗”的虛無大餅上給那些以為自己能獲得同樣地位的人一個美好的幻想。
一陣狂風吹來,吹得蘇云煙的發絲在空中凌亂地飄揚——又一輛飛船停在了他們旁邊。她伸手接住了這些浮在空中的灰塵小顆粒,想要用力地抓住這些叫“物質”的東西。然而她抓不住,這些東西很快便從掌心溜走了。這些東西奔向了哪里?奔向了一些建筑復制人的鋤頭下,但這些東西不屬于他們,是屬于大眾的。事實上,這些顆粒是一些很模糊的概念,正如大眾這種虛無的詞。顆粒之所以能凝聚起來,正是因為有領頭的人。唯心是一個巨大的垃圾桶,什么所謂的不正確的東西都往里面裝。可是這是有能量的垃圾桶,用事實證明了,整個世界就是有欲望構成的虛無混沌。
兩人將飛船停好,手牽手走出了鋼筋水泥鑄就的場地,來到了月河大道。黃昏下,兩人灰色的影子時而并排,時而交織在一起,編寫著河邊的別樣溫馨。蘇云煙大笑著,時而跑到前面去踩安材業的影子,時而跑到他的后面做出把頭靠在他影子肩膀上的樣子,開心得像個孩子。
“我發現,你一出來,整個人都變得開朗多了呢。”安材業從口袋里掏出來兩張卡,“我們坐公交車吧!”他提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