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來得如此之快！

這是在東京西新宿一幢二十九層高樓的樓頂。深夜，23點17分。

當(dāng)八十六歲的老人渡邊悠司跌跌撞撞從電梯里逃出來時，東京灣上吹過來的一股強風(fēng)幾乎讓他睜不開眼睛。

風(fēng)暴就要來臨了！

渡邊悠司抓住樓頂?shù)淖o欄，跪倒在地上。他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跑了，心臟因為劇烈的運動，此刻就像要炸裂一般。

——是他！一定是他出賣了我！

渡邊悠司后悔不該來見那個人，但現(xiàn)在已容不得他多想，因為他看到電梯樓層指示器上的數(shù)字正在無聲無息地上升，他們就要到頂層了！渡邊悠司吃力地撐起身子，在強風(fēng)里拖動羸弱的身軀，向樓頂?shù)牧硪贿吪廊ァＫ械胶芡纯啵粌H是因為劇痛的心臟，更重要的是因為自己的疏忽，把老友們都推到了死亡邊緣。他知道，他們的對手太強大了，強大到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人是安全的，還有誰？還有誰可以依靠？他的眼前晃過一個人影，對，還有這個人！我怎么會忘了他？渡邊悠司像抓住救命稻草，顫抖著從懷里掏出手機。

電梯門唰的打開，幾個黑衣人從電梯里魚貫而出。

渡邊悠司額頭上的汗流過眉弓，滴在睫毛上，眼前開始變得模糊。他趕緊按下號碼。

快接啊！拜托！他在心里嘶喊。

“在那兒！”有人發(fā)現(xiàn)了他。

當(dāng)他們跑到他面前時，渡邊悠司剛好把手機從耳邊放下，表情已經(jīng)變得平和。

“老家伙，剛才你給誰打電話？”一個冰冷的聲音在風(fēng)中響著。

渡邊悠司淡淡地笑了笑，舉起手機。當(dāng)幾個黑衣人想搶奪這只手機時，渡邊悠司把手一松，手機跌下了高樓，在黑暗里消逝得無影無蹤。

“八嘎！”那個冰冷的聲音有些惱怒。

渡邊悠司的下腹重重挨了一拳，他立刻像一條蚯蚓般蜷曲起身子，疼痛讓他幾乎窒息。

“說，種子在哪里？”那個人傲慢地說。

渡邊悠司從劇痛中緩過來，抬頭對著團團圍著的黑影冷笑：“這么多年輕人，欺負一個老人家，你們不覺得丟人嗎？”

“老家伙，你是不是把秘密告訴了別人？石井將軍閣下的訓(xùn)誡，你不至于全忘光了吧？”

——石井將軍？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聽到從別人嘴里說出這個名號了。渡邊悠司苦笑著，坐起了身子，靠在護欄上。

“石井？你們這些小家伙，連他的面都沒見過，還談什么石井將軍的訓(xùn)誡，真是笑話！”渡邊悠司呵呵笑了起來，但疼痛又讓他咳嗽不止。

“你竟敢笑話我們？！”圍在四周的黑衣人憤怒了，但為首的神秘人輕咳了一下，那些人全像拔掉電線的喇叭，變得異常沉默。

“對于‘魂’來說，石井追殺令仍然有效！不過，只要你說出種子的下落，我們就可以放過你。你難道不想安度晚年嗎？”神秘人對渡邊的嘲笑似乎毫不介意，仍不緊不慢地說。

風(fēng)越來越大了，天空不時劃過閃電。

“好，我答應(yīng)你。”渡邊悠司說道，把手伸進了懷里。

他摸到了一只小瓶子，這只小瓶子他已經(jīng)秘藏了六十年。此刻，它是那樣沉重，就像裝載著那段令他難以釋懷的痛苦記憶。也許，六十年前，他就該用它了。他打開了瓶蓋，迅速地喝下了它。

“老家伙！你想干什么？”那些黑衣人想阻止，可已經(jīng)來不及了。

“作為石井的……追隨者，你應(yīng)該認得……這個瓶子吧……”渡邊悠司把空瓶子舉向虛空，面色發(fā)紅，呼吸急促，接著四肢抽搐起來。

“是氰化物……”有人叫道。但渡邊悠司已經(jīng)聽不到了，他的靈魂飄回到了遙遠的異國，那兒，有美麗的冰雪，大得出奇的落日。然而同時，耳畔又仿佛響起了無數(shù)凄歷的慘叫聲，這些冤魂的呼號把這片純白世界染成了血紅色。

“青青……對不起……我終于能……向你……謝罪了……”他呢喃地說，但誰也聽不清他在說些什么。

那只滾落在地的褐色小玻璃瓶被一只缺了小指的手撿起。

“立刻找出他最后聯(lián)系的那個人！”殘指人盯著瓶子，用低沉的嗓音命令道。

“嗨！”那些黑衣人全都肅然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