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克認得這個男人。

或者說，麥克認得這個男人的長相。

公司華盛頓總部的墻上掛著三個創始人的畫像，經常從那里經過的麥克自然也就記得畫像上公司創始人的長相。

而眼前這個男人就與三幅畫像中的某一位長得幾乎一模一樣。

大概是看出了麥克眼中的好奇，男人微笑著自我介紹道：“鄙人顧有存，公司創始人之一的顧天成是我的曾祖父。常有人說我與曾祖父長得很像，想必麥克先生也是這樣認為吧。”

“確實很像……”麥克下意識回答了一句，接著才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男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還是最頂的那種，于是忙不迭地趕緊打了個招呼：“顧董好。”

麥克確實聽說過公司的三位董事長里有一位姓顧，只是麥克沒有想到會如此年輕，看上去簡直像個剛剛踏入職場的年輕人，以麥克三十多歲的年紀來看，這個頂頭上司說不定比自己還要小好幾歲。

“在這里不用這么拘謹，你就當我是個普通朋友。很抱歉今天只有我一個人來，另外兩位今天實在是忙得脫不開身。”顧有存走到麥克身旁，拉開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顧有存已經把控住了兩人之間的談話節奏：“讓你到這里來，是我們三個一致的決定，有什么跟我說就行，特別是關于你在之前的報告里提到的那個疑犯，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詳細地說一說。”

聽到顧有存的話，麥克有些疑惑，他一直沒有想明白那個瘋瘋癲癲的疑犯究竟為何能夠引起公司的重視。

盡管那個疑犯確實有些與眾不同，能夠只憑一人就打敗甚至殺死一整個精英小隊，是麥克見過的所有能力者里最強的一個，但他終究只是個擁有一些超自然能力的人類罷了，只要是人類，在公司面前也僅僅只是一只可以隨意碾壓的螻蟻。

相比之下，麥克認為還是應該優先處理那個叫做迪克·沃爾的拾荒者，若他的事情稍有紕漏，很有可能會影響到公司的聲譽。

但麥克并未將這些情緒表露出來，而是照著顧有存的吩咐開始向他仔細講述自己的遭遇。

麥克講得很仔細，顧有存聽得也很認真，這一點麥克可以從顧有存那對皺在一起的眉頭上看出來。

“你是說，他是故意放走你，讓你向我們傳話？”顧有存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一臉思索的樣子。

“是的，顧董。”麥克立即回答道：“他還讓我告訴您，說老朋友回來了。”

顧有存滑動了一下面前會議桌的桌面，休眠的內置全息投影設備被喚醒，直接在桌面上投影出了一張照片。

照片里是一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亞裔男人，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面容清秀，這張照片拍攝時，他正輕閉著雙眼，面容安詳。

照片里唯一不正常的地方，就是這個年輕男人被束縛在一枚巨大的血色十字架上，姿勢宛若受難的耶穌。

照片上的男人仿佛有種魔力，讓麥克移不開眼，男人受難的場景似乎在這一瞬間刻進了麥克的大腦深處。

“你見到的疑犯，是這個男人嗎？”顧有存的聲音將麥克喚回現實，也讓他腦海中病毒一般即將扎根的畫面潮水般褪去。

這時麥克才反應過來，照片上的這個男人正是他在拉斯維加斯基地市的那條無名小巷里見到的疑犯。

“就是他。”麥克篤定地說道，那天在小巷里的經歷讓他不可能忘記這張仿佛天生就帶著嘲諷感的臭臉。

顧有存笑著點了點頭，隨手關掉了桌面上投影出來的照片：“那接下來我們探討一下關于迪克·沃爾的事。”

聽到顧有存的話，麥克以為他要責難自己，于是立即低頭認錯道：“顧董對不起，這件事是屬下失職了。”

沒想到顧有存只是拍了拍麥克的肩膀，就像是真的朋友一樣勸慰道：“這不是你的錯，誰都沒想到那個拾荒者居然這么聰明。”

“這些難以控制的劣等基因攜帶者都該去死。”顧有存面不改色地說出了令麥克膽戰心驚地一句話。

麥克很難想象，這般種族歧視的話語居然會從顧有存這樣的上層人士口中說出。

更何況，拾荒者劣等基因清除手術就是顧有存本人提出，并且還曾多次在公共場合宣傳這種手術，而宣傳時他所說最多的話便是呼吁聯邦公民不要歧視拾荒者，同作為聯邦的人民，不存在高低貴賤之分。

真是何其諷刺。

麥克用震驚的眼神看著眼前依舊面帶笑容的顧有存，而后者不慌不忙地說道：“公司的最新研究表明，劣等基因攜帶者更容易畸變成為能力者，這群本來就不服管教的家伙一旦成為了能力者，將會是聯邦的一大禍患。”

“公司安排你們進行處理的能力者基本上也都是這些由拾荒者畸變而來，腦子里只有破壞的家伙，所以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負擔。”

“謝謝顧董的開導，我一直都覺得為公司乃至聯邦處理這些危險的家伙是我的榮幸。”麥克回答道。

“你很不錯。”顧有存又拍了拍麥克的肩膀，眼神里有著一點惋惜：“如果你沒有接觸過那個家伙，我想我可能會讓你升職。”

麥克突然感到渾身有些發冷，一種莫名的寒意縈繞在他的心頭：“顧董，您這是什么意思？”

“進來吧，把他送到下去，但不要靠近最終教條。”顧有存從桌前站了起來，眼神變得冰冷而漠然，里面沒有一點對生命的敬畏，雖然他的臉上依舊掛著笑容，但這種沒有溫度的笑容只是讓麥克感到恐懼。

身體下意識想要逃走，麥克剛往后退了一步，一對鋼鉗般的大手便從后面抓住了他。

顧有存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他想了想，又改變了自己的決定：“還是銷毀了吧，把他和迪克·沃爾所屬的那個拾荒者生活區，包括那里的所有拾荒者一起，都銷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