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露伊這時也終于忍耐不住發言了：“你是說領主大人……他也被惡魔之種感染了？”

“當然，那所謂的特效藥其實只是助長他體內惡魔之種的增長罷了。雖然沒有什么證據，不過我想在惡魔之種的寄生下，宿主最終就會死亡并變成那種軟泥狀的怪物吧。換句話說，昨天一直與我們作戰的，應該就是這片土地上百年來感染并死于惡魔之種的生命。考慮到動物會因為本能主動的避開危險區域，會四處探索的人類恐怕占了大半部分。”

“可是動物怎么會知道哪里是危險區域呢？”法爾又問道。

在卓笙說出自己的想法時，他始終以一種好奇、審慎的眼神在觀察著他，并時刻對發言中有矛盾或是不清楚的地方提問。看來作為盜賊，支撐他大膽行動和正面硬剛的行事風格的背后資本就是他這種細心、審慎的性格。

“這個問題非常好，可以說是問到了核心。”卓笙贊許地對法爾點點頭。“如果惡魔之種是隨機的播散在領地的四周，那動物和人類感染的機會自然是均等的。但這次的情況有例外：如果這個傳播的源頭是一個動物不太可能去，人類卻很有可能光顧的地方呢？”

“鐵礦！”莉露伊把這個答案說了出來。

“一切都串起來了。雖然尚不清楚王都的少數派勢力在這件事中跟那個被封印的邪靈有多少聯系，但他們扮演的角色基本已經定型了。我之前用《偵測魔法》看到了吉斯特領主的特效藥散發出的光暈色彩，與惡魔之種怪物的核心是完全一樣的，那種幽紫色是非常罕見的顏色。更別說彼特瑞爾作為普通的邊緣領地衛兵，怎么會得到’荒蕪天使’那樣的神器？”

除了塞班，在場所有人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塞班還在扭著眉頭，試圖思考著卓笙的話。

“我們來簡單地看看目前為止手中的情報吧。惡魔之種的來源是被封印的邪靈，這已經由迪妮莎為我們說明了。感染了惡魔之種的人類，都曾在北方的鐵礦附近活動過。在開掘鐵礦的議題開始進行后，來自王都的少數派勢力派人來到吉斯特領地，給了領主奇怪的藥，那個藥與惡魔之種有相同的氣息；他們給了彼特瑞爾’荒蕪天使’，利用迪妮莎對彼特瑞爾的信任埋下了神器。恐怕那個神器對邪靈的真正意義就是孕育和增殖更多的惡魔之種怪物，就算這百年來惡魔之種感染了不少生命，相比之下那天攻擊城堡的黑泥也太多了。”

眾人都想起昨晚的戰斗，心中不寒而栗。

“法爾的出現打亂了計劃的節奏。他挖出了埋在土地下的神器，宣告了這個計劃的正式破產。操縱著惡魔之種的邪靈只能用僅有的部隊在當晚發動賭博式的攻擊。其實昨晚要不是迪妮莎及時趕到，恐怕城堡已經被吞沒了。如果讓那些惡魔之種孕育足夠長的時間，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那這樣做，對王都的那些人有什么好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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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森林的守護者迪妮莎當時也這么問過。”

面對高高地坐在領主位上的男爵的提問，卓笙微笑著說道。

在充分交換了信息后，卓笙一行人便與迪妮莎道別，離開了吉斯特森林。當他們沿著道路返回城堡時，發現那些粗壯的枝干都開始漸漸萎縮。果然如迪妮莎所說，德魯伊的力量可以在短時間改變地貌，卻無法長期維持那個狀態。

引導自然的力量過度增殖的行為本身就是反自然的。

城堡的守軍在破碎的城門前清理出一條小路。雖然附近還有很多枝干，沒有完全枯萎，但那條小路已經勉強可以通行了。喬斯亞聽說他們回來后，就趕忙引領他們去城堡的迎賓大廳。男爵也是一夜沒睡的樣子，他和喬斯亞都很疲憊，看來是昨晚一直在指揮安置事宜。

卓笙把這兩天收集的信息和自己的分析又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當然，是使用不那么傷害吉斯特男爵自尊的方式。當他說到最后，男爵果然也發出了跟迪妮莎一樣的疑問。

“確切地說，我不知道。”

“……什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一個外來者，還是個水平不高的奧術師，承接了解決土地荒蕪問題的任務而來到這里，想要力所能及的幫助更多人而已。所以下面我要說的都僅僅是猜測。”

卓笙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昨天跟塞班了解了這個王國的部分情況。男爵大人您侍奉的皇室與海對面的東部帝國多年來一直處于緊張的狀態。因為隔著海洋，所以一直以來軍事上的對抗較少，且多發生在海上；更多的是雙方在外交、經濟上互相制衡。此外，雙方也在跟各自周邊相對較小的王國進行著合作和對抗。離岸控制——我想這就是兩大國之間互相爭奪的核心。”

“離岸……控制？”

“既然隔了大海，經常性的戰爭對雙方來說都是不能承受的。偏偏因為奧術通訊的存在，又不可能無視對方的威脅。那么最簡單的削弱對方的方式，就是控制和影響海那邊大陸上的其他小國來給對面找麻煩，不用親自出手又能事半功倍。”

卓笙頓了頓。他了解到，在這個次元，因為生產關系還比較落后，并沒有通常意義上的國際組織或者人權組織，所謂的輿論更是被完全把持在王國手中。

“所以除了常規的軍備競賽之外，王國對特種武器、生化武器的需求更加急迫。”

此話一出，喬斯亞的臉上立刻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

“卓笙先生，您是說……！”

吉斯特男爵一開始還有些大惑不解，但很快也明白了卓笙的意思，證據就是他的表情也很快與喬斯亞變得完全一致。

卓笙對喬斯亞點了點頭。

“您二位想的沒錯。一兩座鐵礦對幅員遼闊的王國來說算不上什么，至于封印的遠古邪靈，在王國眼中恐怕也只是個工具。而吉斯特領地，”卓笙最后還是遲疑了一下，但他沒有遲疑很久，“從一開始就被當做’惡魔之種’這個生化武器的試驗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