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趙正不太愿意和警察打交道，因為自己的身份，這些人可是能夠發全國協查令的。雖然現在不是大數據時代，可想要徹底摸清楚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只是用的時間可能會長一些。所以趙正不想太過糾纏，他婉拒了所長派車送他們去學校的提議，出了派出所，就帶著丁未來和顧翠文坐公交車走了。

“趙哥！”丁未來出門的時候，這聲“趙哥”都變了語調，眼里盡是崇拜的神情，“原來你這么厲害啊？”

趙正嘿嘿嘿地笑，“三腳貓而已，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的。”

“之中……”顧翠文的臉上依舊還未平定下來，有點后怕的樣子，“你怎么對著刀就上了，萬一捅傷了怎么辦？”

趙正正色道：“你還知道萬一被捅傷了怎么辦？你在車上的時候就沒考慮過這個事？他們人多，車上又擁擠，你一開口躲的地方都沒有！”

丁未來直豎大拇指：“趙哥有勇有謀！”

“行啦，別拍馬屁啦！”趙正道：“看好你們的財物，不許再出幺蛾子！以后你們出門也要多注意，該管的管，不該管的不要管，被人打一頓算輕的，要是被捅兩刀，我到哪去說理去？”

“那怎么不抓他們呢！”

“抓！”趙正說：“抓完了，關完了，不還得放出來？小偷小摸而已，又關不了幾天。”

到了學校，兩人去報了名，分了宿舍。趙正去看了一眼，校區雖然也很老舊，但環境比宜城中學要好了很多。顧翠文老大不愿意住在學校里，趙正只好帶著她又去了一趟宿管辦，給她辦了走讀。

陳愛生知道趙正要來陪讀，特意托人給他找了一套離學校近的房子。這房子是省城紡織廠的，周圍住的也都是紡織廠的工人，成分簡單，環境也挺好，綠蔭環繞，鳥語花香。就是租金貴了些，每個月六十塊錢，直接交給紡織廠財會室。

趙正打開門，屋子里什么也沒有，家徒四壁的樣子。正尋思該出去買點家具，至少得有床吧。沒想到屋外就響起了汽車喇叭聲，趙正探頭一看，陳愛生拉著一車不知道從哪里弄來的家具來了。

“你就到了？”陳愛生見了趙正還有點吃驚，“怎么這么快？我還說先給你置辦好呢！”

趙正笑了笑，說：“我買的就是今天的火車票，說好了中午到洪城的。是你自己忙，不記得了。不過還得感謝你，這房子不錯。”

陳愛生指了指身后，道：“我也是閑著沒事，菜都發出去了，明后天去一趟豐城，那邊蓮藕快挖了。趁著今天有空，就給你拉了一車家具來。不過都是市場上淘換來的二手家具，你先湊合著用。”

“有就行了。”趙正哪還顧得上挑三揀四，他拿出筆和紙，問了價格，一筆一筆地記了上去。這些租房子、買家具的錢徐莉說了，算是他出差的花銷，可以走公司報銷。其實報不報銷趙正無所謂，關鍵是他現在也養成了記賬的習慣。

顧翠文在廚房里找到了炊具，一個煤油爐子，一口炒鍋。煤油罐子里還有些燃料，鍋也還沒銹，能用。于是就去紡織廠邊的市場里買了些食材，做了幾個可口的小菜，留陳愛生吃了晚飯。

陳愛生很識趣，酒也沒喝，吃了飯以后就借口有事，一溜煙的跑了，留下了一堆家具給趙正他們自己去收拾。趙正架床擺桌子，直忙到晚上九點多，才總算把這一切弄停當了。結果回頭一瞅，發現自己沒帶鋪蓋卷。

他原本是想到了省城后什么沒有，花錢買就是了，可這點了，也沒地方開門。顧翠文從紡織廠澡堂里洗完了澡回來，就看見趙正叉著腰，對著一張空床嘆氣。

“怎么了？沒帶鋪蓋啊？”顧翠文一臉的笑意，“要不睡我那吧。”

趙正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床也不大啊。”

顧翠文端著盆走了進來，“你房間比我房間涼快呢！”

趙正感覺了一下，這倒是。他房間里南北通透，窗戶對開，空氣對流。晚上的空氣冷一些，感覺不到有多熱。

“要不……”顧翠文眨了眨眼睛，“我把鋪蓋搬過來，睡你這吧！”

趙正聞著顧翠文身上剛剛洗過澡后的香味，有點心猿意馬。顧翠文見他這個表情，咯咯咯地笑了出來，“想什么呢，我有兩床蓋的，你一床我一床。”

“可我的床也不夠大啊！”

“笨啊你！兩張拼起來不就完了！”

顧翠文還真是說到做到，把盆一放下，就回自己的房間，“當當”幾下把趙正剛裝好的床又拆成了一地的零件，趙正沒辦法，只好把那些棍兒扳兒什么的拿到自己的房間來，重新裝起來，看著兩張床并在一起，趙正聞著自己一身的汗臭味，心想自己折騰什么勁呢，不如當初就讓陳愛生給他買張大床來，那多省事啊！

盡管是八十年代，但宜城的婚嫁觀念并不保守。據說是因為以前打仗的時候，宜城男人死得多，所以女人們找到了可嫁的男人后，都不會十分矜持。雖然沒有試婚之說，但男女訂婚之后住在一起，那卻也是再正常不過，這幾十年下來，直到21世紀也是如此，年輕夫妻常常都有奉子成婚的傳統。

相比起顧翠文來，趙正反倒顯得小氣了一些。倒不是因為他坐懷不亂，是他覺得他和顧翠文之間可能還沒有到那個地步。

第二天一大早，顧翠文就去學校了。趙正躺在床上聞著毯子上顧翠文留下的香味，半天沒舍得起床。等吃了早飯，已經是上午十點了。陳愛生說他今天可能要走，趙正還得去找他一趟。但坐著車到了陳愛生留下的地址，卻發現已經是人走樓空，趙正一問，才知道陳愛生比他想象地還要勤快，一大早天還沒亮，就押著車去了豐城。

他這一去，少說一星期。

趙正只好轉移了方向，去了省城理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