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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之用從湘省帶了幾麻袋種子回來。

趙正之前還不知道他這幾個月是怎么花了一千多的，等他把賬本拿出來，趙正才發現，這幾袋種子都幾百塊。

“你看，哥！這是湘辣3號，最適合秋天在大棚里種的了。”

“辣椒嗎？”趙正看了一眼，像是辣椒種子。趙之用開心地很，捧著種子猛點頭，“還有，這是山東壽光的黃瓜種子，我們宜城，不，我們贛省都沒有……”

趙正好整以暇地看著趙之用的雙眼泛光，心里不禁感慨萬千。他爹這個人吧，其實和他一樣，并不像表面這么浮夸。趙正自有記憶起，還從來沒看見過趙之用興奮地像個孩子。原來他父親年輕的時候會為了一把種子而興奮，哪像和錢瑞文吵架冷戰時那副冷漠的模樣。果然歲月是把殺豬刀，一刀接一刀，把人都砍成了不認識的樣子。

“時節也差不多。”趙正幫著他一起把種子收好，“山里的木頭怎么砍怎么賣我和陳教授說過了，也跟收木頭的老李交代了，讓他晚兩天去。你這里不要急，慢慢挑。等你挑完了，就跟老李說一聲，他有車，能捎你。”

“不是，哥！你去幾天啊？”趙之用問。

趙正想了想，本來就是開學報到的事。趙正去也就是當個挑夫，顧翠文和趙之盛的東西，說多也不多，一個小四輪就能裝過去。可既然去了，那就好好看看。他可沒在宜城中學讀過書，倒是想讀來著，只不過他讀書那會兒，中學遍地都是，雙林鎮都堂而皇之有個雙林高中。趙正成績不求行，所以沒去成宜城，就在他們鎮上過完了他的中學生涯。這次跟著顧翠文和趙之盛一起，就當圓個夢。

畢竟這是以后的省重點中學。

趙之盛穿著趙正給他買的一身的確良襯衣，一張黝黑的臉上笑得花枝亂顫。多少年了，都沒穿過一身新衣服，大多數都是撿趙之用剩下的。最窮的時候，他和他哥共穿一條褲子，誰出門誰穿，沒褲子穿的，躲被窩里。連過年的時節，大家都穿著打滿了補丁的粗布衣褲。

現在情況好多了，可很多人的衣服上仍舊打滿了補丁。也就是趙正這半年多賺到了錢，給老趙家的所有人都置辦了兩套行頭。趙正本來還買了幾尺碎花布想給錢瑞文做一身連衣裙的，可后來沒碰上，想了想也沒什么正當理由給他媽，于是就帶回來給周巧蓮做了兩身襯衣，但周巧蓮不敢穿，說太艷。

趙正最近頭發長長了，不舍得剪。于是燙了個小波浪。這發型在八十年代挺流行的，配上的確良、喇叭褲、小皮鞋，鼻子上再架一副墨鏡，基本就和北上廣深的流行時裝看齊了。

小四輪一到宜城中學，趙正這一身行頭就惹得許多人圍觀。那些莘莘學子們哪見過這樣的派頭，紛紛駐足，指指點點。

趙正挺享受著目光的，就是肩膀上挑著扁擔有點煞風景。趙之盛去初中部，一個人走了。趙正則挑著顧翠文的行禮，在顧翠文的帶領下，進了她的宿舍。

說實話，這會兒的學校，條件也是相當艱苦。宿舍樓就三層高，磚墻外面糊著草木灰，樓梯是木質的，走在樓板上咯吱咯吱響，隨時會塌的樣子。宿舍門斑駁地不行，門板上的縫隙一指多寬，推開木門頓時南北通透，一陣木頭霉味隨著熱風撲鼻而來。

好家伙，窗戶上連塊玻璃都沒有。

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宿舍樓起碼是民國級別的古董建筑。

“你們好！”顧翠文跟已經到了在糊窗戶的幾個姑娘打招呼，趙正摘下墨鏡，也朝她們點了點頭。幾個姑娘穿得挺清涼，不是無袖的褂子就是棉布的裹胸。見趙正一個大男人來了，都驚叫一聲，從桌子上跳下來，推推搡搡地就把趙正給請了出去。

趙正也覺得挺無趣的，留下東西就下樓去了。在樓下等了快有兩個鐘頭，幾個姑娘才說說笑笑的下來了。

“哥，我介紹一下！”顧翠文指著那幾個同學，長得漂亮的一個叫胡曉慧，一個叫陳敏芝。長得一般的一個叫黃小文，一個叫劉翠翠。趙正也沒分清誰是誰，反正一堆的姑娘圍著他，感覺很幸福。

果然青春還是無敵的，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后，年輕就是活潑。

趙正有錢，理所當然地就帶著眾美女出去搓了一頓。學校門口有個飲食店，價格公道，味道湊合。趙正花了不到十塊錢，就整了四五個菜，再拿了幾瓶橘子汁，給姑娘們灌得喜笑顏開的。

只是顧翠文沒敢說趙正是她未婚夫，這年頭保守，要是讀書的時候就敢有個野男人，學校一定是不能放過的。趙正也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一口一聲妹妹，把顧翠文照顧得體貼得當。只是臨吃完飯，趙正才想起來……

趙之盛還等著他呢！

這伙計站在男生宿舍門口溜溜等了趙正三個鐘頭，眼看都要吃晚飯了。等趙正趕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他和一個女生打在了一起。

趙正一看這娃出息地很，還和女生打架。只是那女生背影趙正覺得眼熟地很，湊過去一瞧，這不錢瑞文么！

“媽……”趙正張了張嘴，“呀！你們怎么打起來了！”

錢瑞文怒氣當頭，被趙正拉開了還口出狂言：“什么人這是！碰了我的水壺，都不知道道歉嗎？有沒有教養！”

趙之盛平常真是個能沉得住氣的人，但是一說起打架來，就跟頭炸毛的雄獅一樣。雖然年輕個子小，但從來不會慫。

這和錢瑞文是不是女的沒關系，這貨天生腦子里就沒有男人女人這個概念。

趙之盛想還嘴罵回去，被趙正一個眼神制止了。

“行了，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自己人。”

錢瑞文一看是趙正，臉上的怒氣頓時消了一半：“趙老師！”

趙正擠眉弄眼：“給個面子，這是我堂弟。親堂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