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的除了禿子跟妹子，還有七八個大漢。

人數當然是龍城煙草公司的人占優，但真打起來……

張陽看看同事們，個個文質彬彬斯文禽獸，說不定連自己都打不過。

而對方五大三粗，胳膊跟同事們大腿差不多。

這波啊，這波要真打起來，豈不是得團滅？

人離鄉賤，物離鄉貴，看到禿子帶了一群人進來，大家互相對視一眼，下定決心。

“你們不會想報警吧？”禿子嘿嘿一笑：“行啊，大家都是守法公民，等警察來了我倒想問問，作為人民的守護神，我女朋友被騷擾了怎么算？”

有個大漢雙手背負，聲如洪鐘。

“按照我國法律規定，華國治安管理處罰法第四十四條，猥褻他人的，或者在公眾場合故意露出身體，情節惡劣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

張陽：“……”

搞什么呢，你們這造型不是有活力社會分子么，怎么還能背法條？

“這都1102年了，只會喊打喊殺的傻子全進去了。”禿子洋洋得意：“現在說了算的，是我們這些又能打，又懂法的。”

他說的好有道理，張陽無言以對。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少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陳少沖慢條斯理的說：“今天這事，你們給個一萬塊，就算過去了。”

“不想給錢也好辦，我直接報警，你被抓進去呆幾天，我是打了你幾下，但事出有因，頂多道個歉賠個一兩百塊。”

“兄弟，看你細皮嫩肉的，沒坐過牢吧？”

陳少沖冷笑：“在監獄里最受歧視的是哪兩種犯人，聽說過么？”

雖然大家都沒坐過牢，但平時喝酒扯淡的時候多少了解一些。

最受歧視的犯人，一是強奸犯，二是詐騙犯。

吳雨生咽了口唾沫，他猥褻女性，是強奸犯的下位替代，如果進了局子，會發生什么事可想而知。

但一萬塊太多了啊！

吳雨生一個月工資兩千多，摸一下屁股而已，半年工資賠出去了，這屁股也太值錢了吧？難道鑲鉆了？

少賠點錢吳雨生沒意見，一萬……實在心疼啊。

“是錢的問題么？是錢的問題么！”陳少沖蒲扇一樣的巴掌砰的拍在桌子上，嚇了張陽一跳。

“中心汽車站旁邊出來賣的一晚上只要三百塊，東海龍宮質量高一點的也就五六百，但我女朋友跟那些不干凈的臟女人能一樣么？”

“她能用錢衡量么？不要物化女性！”

明明剛剛是你說一萬解決問題的，是你先物化女性的好不好？

“我只有兩千塊。”吳雨生說。

“你不是有這么多同事？沒錢可以跟同事借嘛。”陳少沖笑道：“你其他同事沒得罪我，可以隨便走的，他們萬一走了，兄弟，你猜猜會怎么樣？”

陳少沖這話誅心啊！

真要走了，這同事沒法做了，吳雨生名聲壞了，還不知道要挨幾頓打才能離開東海龍宮。

吳雨生沉默了。

這錢沒法開口借，最關鍵的是，他不愿意花一萬解決問題。

正主都不著急，張陽當然不會跳出來主動借錢。

一萬塊對他不多，但也不能無緣無故給別人啊。

但事不能就這樣放著，大家一起來東海龍宮找樂子，如果其他人走了，留下一個吳雨生，張陽自己都覺得丟人。

“這事兒是老吳做的不對，但你打一頓就算結了。”張陽說：“如果你要這一萬塊，可以，老吳這頓打怎么算？”

一碼歸一碼，打了人還要賠償，這事陳少沖做的不地道。

“那是他活該！”陳少沖笑道：“兄弟，聽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哎，又是本地人欺負外地人的戲碼么？

張陽嘆了口氣，要是在龍城，他一個電話過去，喊幾個老爹手下民工，或者謝詩詩那兒的建筑工人，收拾幾個小流氓不是玩一樣？

可惜鹽城人生地不熟，張陽沒辦法，只好發動大召喚術。

張陽給李杰打了個電話。

“李總，我是張陽。”

李杰正在家里看電視呢，接到張陽電話摸不著頭腦。

“我跟朋友在東海龍宮唱歌呢，有個朋友不小心得罪了位大哥，叫陳少沖，他攔著我朋友讓賠一萬塊，不賠不讓走。”

“李總，你說這事怎么辦？”

怎么辦？李杰皺皺眉頭，你被堵了關我屁事，我跟你很熟么？

但顧及張陽可能擁有的出貨渠道，李杰花三秒做了心理建設，然后裝出一副驚慌失措的樣子。

“哎呀，那快報警啊！”

“我那位朋友有錯在先，不方便報警，我是想拜托李總幫忙解決這個問題。”

“小兄弟你為難我了。”李杰連忙搖頭：“我一個商人哪敢跟混社會的大哥斗？萬一人家殺我全家怎么辦？”

包市場的哪有簡單人物？哪個不是黑白兩道通吃？李杰的話張陽壓根不信。

人家裝傻，張陽也不介意。

張陽又不是人民幣，無緣無故的，憑什么讓只有一面之緣的李杰幫他？

還好，他有大招。

“李總，我剛買下了奇強的全國渠道，雖然還沒有對接，但理論來說，奇強以前通行全國的渠道和員工，都是我的了。”

張陽笑道：“本來想今天跟李總談談合作的，但朋友相邀只好來唱歌，沒想到遇上了這種事情。”

同為鹽城人，奇強大名鼎鼎，李杰當然聽說過。

“居然拿下奇強渠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李杰感嘆道：“東海龍宮對吧？他們的水果是從我這兒進的，我舍去這張老臉也要求他們老板出面，保住你們！”

這話張陽壓根不信。

李杰和東海龍宮老板同為橫行鹽城的灰色商人，平時肯定有不清不楚的關系，收拾幾個小流氓而已，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么。

有人看到張陽打電話，但包廂里結構特殊，張陽聲音不大，沒人聽得到他在說什么。

也沒人愿意阻止他。

萬一電話喊來了大佬，那陳少沖立馬道歉走人。

如果電話啥都沒喊來，那讓他打又如何？

如果是報警……禿子笑了，大不了他跟吳雨生一起被拘留幾天，對正經人來說拘留室大事，要記檔案的，但禿子不在乎。

這，是底層有活力社會分子的生存智慧。

只知道喊打喊殺，見人就懟的，早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