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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起的前夜:遙輦氏第三次部落聯盟

唐玄宗開元十八年(730年),大賀氏(李氏)部落聯盟解體后,契丹權臣可突于立屈列為首領。屈列來自遙輦氏,是耶律阿保機的血緣和皇權的始祖。契丹民族進入第三次部落聯盟——遙輦氏時期,屈列即遙輦氏第一任聯盟首領,后被遼朝追為“洼可汗”。

可突于、屈列的霸道和倒行逆施,自然得不到廣大契丹百姓的擁戴,加上可突于軍事強權,隨意廢立首領,還殺掉了中央政府冊封的大賀氏(李氏)家族首領,自然引起眾怒。唐玄宗開元二十二年(734年),契丹蜀活部酋長(李)過折將可突于、洼可汗(屈列)殺死。過折源于大賀氏家族,原與可突于交好。

過折在第二年遣使入唐,被再次賜姓李,并拜松漠都督府都督。當年,擔任契丹軍事首領的可突于之余黨——遙輦氏的涅里(也叫雅里、尼里),將李過折殺死,強力推舉遙輦氏本族的迪輦祖里為首領,號“阻午可汗”,是洼可汗之后契丹人的第二任可汗,也是遙輦氏部落聯盟的第二任首領。盡管可突于曾長期執掌契丹,但他并未做過形式上的聯盟盟主。

阻午可汗、涅里的后人后來叫迭剌氏家族,是耶律氏的祖先。阻午可汗屬下的契丹,被多次打擊后,由初唐時的八部銳減至五部。好在有同出于遙輦氏的涅里大力相助,契丹人開始整頓內務、發展經濟,在大唐亂局和強鄰夾縫中尋求民族重建。整頓后的遙輦氏八部為迭剌、乙室、品、楮特、烏隗、突呂不、涅剌、突舉。

遙輦氏依然保留著大賀氏聯盟的某些權力產生方式,即原始民主體系的首領產生方式的殘余。在過往軍事斗爭和生產力發展中,聯盟中逐漸形成了貴族階層。這些貴族的地位,在大賀氏聯盟與中央政權的交往中,隸屬于突厥,以及遙輦氏歸附于回紇等時段中得以強化和深化,人們已經習慣于各部落首領從這些貴族家族中產生。盡管聯盟首領依然由各部落共同推舉產生,但經過幾百年封建制的洗禮,大家也接受主要從某一家族產生的情形。比如第二次部落聯盟首領,自李窟哥以后七任均出自大賀氏家族;第三次部落聯盟首領,自洼可汗之后九任均出自遙輦氏家族。

但是,歷史和時代影響給契丹人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主要變化有三方面。其一,阻午可汗時首創了被稱為“柴冊禮”的即位儀式,使契丹首領繼任有了禮儀、制度、秩序的規范,從而也鞏固了可汗的統治地位。其二,遙輦氏在契丹歷史上首次開始使用北方少數民族政治體系中常見的“可汗”稱謂并予以固化,標志著民族自信心、民族自決步入了新階段。其三,遙輦氏首次專門設立了軍事首領官職,即模仿突厥“俟斤”而設的“夷離堇”,是為民族的軍事首長。

夷離堇的權力很大,可謂“一人(可汗)之下萬人之上”,不僅可以決定軍事征伐,而且掌握了類似法院院長那樣的裁決權力。被涅里推舉為首領的阻午可汗,便將聯盟軍事大權交給了涅里?!哆|史·刑法志(上)》載:“阻午(可汗)知宗室雅里之賢,命為夷離堇以掌刑辟。”

換句話說,誰擔任了夷離堇,誰就實際控制了契丹。耶律氏祖先——迭剌部首領,在遙輦氏后期擔任夷離堇,為阿保機的興起打下了堅實的組織基礎。唐玄宗天寶四年(745年),阻午可汗上表朝廷稱臣,唐再次賜姓、賜公主給可汗并拜官,但是安祿山的邀功與貪婪導致阻午可汗殺唐公主、叛唐,后被安祿山殘酷鎮壓。遙輦氏不得不向回紇(788年,回紇上表唐廷請改名)汗國稱臣尋求保護。

從安史之亂前被安祿山鎮壓,到840年回紇汗國被黠戛斯人所滅的80余年時間里,契丹一直被回紇控制,接受官職冊封,定期繳納貢奉,回紇還派專人在契丹“駐場監管”。當回紇和中原關系微妙之時,居于中間的契丹人還負責擔任對唐軍的“偵查工作”。

為了生存,遙輦氏聯盟也只能委曲求全,誰的勢力強大就尋求誰的保護,因為無論人口、經濟、軍事力量,契丹與這些強鄰都無法等量齊觀,采取現實策略是最佳選擇。

游牧民族固然能征善戰,有自己的生存之道,但是其天然缺陷在與中原地區相比時就會一覽無余。比如,維持族民基本生存的糧食,游牧民族就必須全部或大部分從中原獲得,游牧民族越發展,越對糧食的需求就越迫切。中原發達的手工業、商業所能提供的奢侈品、日用品、生產工具乃至比較先進的武器裝備,都是游牧民族所無法擁有的。因而游牧民族長期侵擾中原,固然在政治、文化和文明上具有“向先進看齊”的意識形態,但生存壓力同樣是游牧民族希圖占據農耕地區的重要因素。

契丹當然也不例外。雖然它不具備突厥、回紇那些“巨無霸”民族的軍事力量,但是依然不斷采取軍事手段從中原攫取財富。只是從大賀氏到遙輦氏一次次敗在更為強大的唐朝腳下,他們不得不一次次轉而歸附北方的游牧民族,內心深處也一定是無奈的。

所以,一旦有機會,契丹人必然會抓住中原的援助之手。在遙輦氏時代,契丹避開回紇汗國,不斷遣使前往長安,以很小的代價(諸如馬匹、皮革等)換來大唐無數的資金、綢緞、布匹等財富。當然,這個時期的契丹,尚沒有一絲入主中原的野心和實力。歸屬回紇的契丹,有了相對平穩的發展機遇。唐朝為內憂外患困擾,無暇關注這個弱小民族;回紇同為游牧民族,滿足于契丹的歸順即可,也沒想撈到更多“油水”。

國家機制的雛形在遙輦氏慢慢顯現了,弱小且極易受到攻擊的契丹人,不僅需要向強鄰示弱或求助,更需要內部治理結構盡快由松散轉向集中和凝聚,而要做到這一點,必然要有清晰的管制體系。

阻午可汗時期,就“始立制度,置官屬”(《遼史·太祖紀》),契丹人把中原、突厥汗國、回紇汗國先進的統治經驗和治理結構照搬到本部。大賀氏、遙輦氏的長期執政,盡管沒有達到漢人或先進游牧民族父子傳承的權力繼承制度,但數代領袖出自同一家族或部落,強化了百姓對貴族、對權力、對特定階層的認知,階級分化已經初步實現。聯盟權力在一個家族的集中,必然帶來財富的同向積聚,貴族和統治階層實力顯著增強,對秩序和制度的要求逐漸顯現,各類標志著國家雛形的封建官職從無到有,逐步完善。

遙輦氏八部中的迭剌部,通過世襲不斷累積權力和財富,從而對權力集中和權力分散辯證關系的要求更加迫切,于是在初始的夷離堇職務下,又分化出單獨處理刑訟的“決獄官”。在后期夷離堇權力進一步擴張中,在遙輦氏—涅里—耶律家族的攛掇下,出現了“于越”官職,地位凌駕于夷離堇之上,握有軍政實權,可汗遂形同虛設。當然,這種權力斗爭,主要是在“泛”可汗家族內部進行的,是一個家族在不斷繁衍、子孫眾多后,個別強勢小家族為追求局部權益所必然采取的手段。

遙輦氏部落聯盟在中唐、晚唐時期,各方面的發展遠遠超過大賀氏聯盟時期。一個在中國歷史上寫下濃墨重彩的民族,及其領袖耶律家族,就如“鯉魚跳龍門”一樣,注定要金光閃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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