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燭走后，蘇緋往外看了看，眼里神色不明。

小軒窗雕梁畫壁，一束冬日的梅花插在書案的花瓶里，蘇緋走過去，發現瓶里的水都快沒了。

悄無聲息進來的木愣子俯首道：“王爺有何發現？”

蘇緋坐下，搖了搖頭，“或許是我多心了。”

雖說顧燭有嫌疑，但怎么看都不像，而今日用食，他倒是看出了她和晉王的端倪。

“且再觀察一段時間吧。”蘇緋伸出左手拂起袖子，沾了墨水在宣紙上寫字。

木愣子聽到后，又默默地退出去。

夜晚，打燈籠的丫鬟看見木愣子，連忙躬身問好。

木愣子匆匆閃過，也沒理會她，只管往前走。

丫鬟膽顫心驚地起身，用手錘了捶酸痛的腿，也不知她的腿能不能好了？丫鬟嘆氣，明明十三四歲小家碧玉的模樣，卻連聲哀嘆。

提著燈籠經過一間房時，一道黑影閃過。

風聲吹動枝條搖搖晃晃，樹葉閃著月光撒下來的光輝。黑影躲在樹后，面巾遮蓋住的臉只露半個額頭和眼睛。

丫鬟小心翼翼往前走，心中隱隱約約有些害怕，她已經察覺到什么了，可她不敢回頭，恐懼使她越走越快。

行至走廊盡頭，丫鬟突然停住，她雙眼睜大，手中的燈籠緩緩滑落，燈籠在臺階上翻了幾個圈倒在枯草堆里。

丫鬟直挺挺地倒下，腦袋磕出血，與之相應的，是胸膛染紅的一片。

血紅上面，刀尖直指天空。

她嘴唇微張，囫圇幾句無人聽清的話，立起的手猛然垂下。

—

顧燭第二天是被吵醒的。

起來看想知道是什么事讓丫鬟們嘴說個不停。

案發現場，蘇緋臉色凝重地看著地下的尸體，丫鬟的眼睛還睜著，顯然受了很大的驚嚇。

木愣子站在蘇緋身后，沒什么表情的臉這時也有些難看。

蘇緋問第一個發現她死的人：“死時就是這樣嗎？”

小丫鬟點了點頭，身體還在發抖，“我從這邊經過的時候她就是這樣了，我……我不敢去碰她，就喊了別人來。”

“你呢？”蘇緋又問她旁邊的人。

旁邊的丫鬟更怕了，“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蘇緋不說話了。

顧燭出來時，旁邊圍了一群人，見她來，木愣子看她眼神都不對了。

顧燭有點懵，當她不經意透過兩人縫隙中看到死去的丫鬟時，瞳孔瞬間放大。

她的手指微微顫抖，猛地抬頭看蘇緋，見他也意有所指的望著她。

顧燭恍然大悟。

她終于明白蘇緋昨天為什么那么不對勁了，無非是拿一個她，來試探所有人，同時也是試探她。

如今死了一個人，何況，顧燭又往丫鬟那看了一眼，何況她還是賢王蘇緋的貼身丫鬟。

“燭兒。”

蘇緋突然叫她。

顧燭身體顫了顫，慢慢走到蘇緋面前，“王爺有何……有何吩咐？”

她的牙齒在打架，說出的話跟吞了毒藥一樣。

“你見過她嗎？”

他說話很溫柔，好像不是在詢問你，而是哄著你回答，顧燭緊張地咽了咽唾液，搖了搖頭。

她才來沒幾天，哪認得這么多人？況且原主自己也不認識啊。

“燭兒喜歡斗蛐蛐嗎？”蘇緋面含微笑問她。

顧燭一臉不解，不過還是順著他的話回答：“喜歡。”

“竟然如此，”蘇緋把雙手背到身后，“你就負責把殺害她的真兇找出來。”

顧燭原本提著的心此刻提到了嗓子眼，她驟然抬頭，也不顧什么上下級了，直接問出來：“為什么？”

蘇緋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朝著反方向走去，準備離開。

木愣子苦著張臉說完蘇緋沒說完的話：“王爺限三日之內。”

話完，木愣子趕上蘇緋，悠悠蕩蕩地離開。

望著他倆的背影，顧燭的嘴角緩慢地抽起。

她是玩不過他們，重生成丫鬟還指望啥，指望王爺對她另眼相看然后長伴君側，顧燭轉過身手叉腰，忿忿不平。

得，她是頭號懷疑對象。

作為頭號懷疑對象，顧燭搞不懂，蘇緋為什么要她去查，意思是要老鼠捉老鼠，貓看上貓？

剛才的丫鬟走過來扶住她的胳膊，“沒事，我幫你。”

聽到這話，顧燭連忙點頭，可隨后她便問：“你為什么要幫我？”

“畢竟我是第一個看見的。”丫鬟掩面，“而且我還認識她，我不忍看她無辜死去。”

顧燭好心地拍了拍她的背，“別傷心了，我一定查出真兇。”

“嗯。”丫鬟立馬收住沒流的眼淚。

“對了，你叫什么？”旁邊的人都散了，顧燭突然問道。

“邊兒。”

邊兒比她高一個個，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矯揉造作，性情很是爽快。

顧燭應下，也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兩人一拍即合，決定查出真兇。

只是前途渺茫，一無所知，她該如何查？

臺階上，顧燭和邊兒坐在一起，雙手撐著腦袋同款望天。

白云悠悠，比她們都自在，顧燭唉聲嘆氣，小腦袋里全是漿糊。

一個漿糊怎么能查出案件的真相。

“你怎么想的？”顧燭問邊兒。

邊兒擺擺手，從臺階上站起來，“我們當然是要去案發現場看看啊，看她怎么死的，猜測死前死后有什么狀況，死者最近和哪些人接觸多，關系怎么樣？”

顧燭抱緊雙腿，抬頭望著邊兒，“我……我有點害怕。”

差點趔趄的邊兒堪堪穩住身形，她看著嘟嘴賣萌的顧燭，問：“那怎么辦？”

顧燭笑了，她也從臺階上起來，拉著邊兒的胳膊朝廚房那邊走，“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先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這樣也好做接下來的事。”

寒風掃枯葉，邊兒側頭看她一眼，見她竟是認真的。兩人的背影很和諧，宛如一對姐妹，顧燭低頭捂嘴笑，攏了攏衣領。

來到廚房，顧燭說到做到真的來找吃的，邊兒則不同，她邊走邊看，還時不時和顧燭說上兩句。

“死的那個丫鬟是負責廚房這類的，昨日應該是從廚房回來在路上被殺的。”

“我記得她和一個名叫云兒的關系很差。”

“我們要不要去找她問問情況？”

邊兒走到廚房放食材的地方停下，側頭看吃得正歡的顧燭。

顧燭迷糊地抬起頭，嚼著還未吞下去的糕點迷茫道：“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