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偵察營后,聞遠舟協助我將士兵整編為五隊。每隊中皆有投彈手,弓弩手,和持望遠鏡的偵察兵。待入夜后,五隊輪流從后山出發,隼悄悄經過敵營上空。
我與小炎駕著領頭的隼翼,與第一批偵察兵一起出發。
來到地營上空時,果然發現對方正在整隊上船,準備河戰。我向空中的士兵們做了個手勢。弓弩手立即向每艘甲板上的主將發動攻擊。無論第一批弩劍是否射中敵軍將領,投彈手都立刻將炸藥投擲到船身上。
西齊聯軍吃了忽然從天而將的弩劍,立即有幾艘船上的將領被射中,倒在地上。其余人尚未反應過來,十幾處船身又開始爆炸,化作一團火球。
二十只戰船立刻亂做一團,如被搗毀巢穴的螞蟻。隨著這邊的巨響,陸地上也騷亂起來。
有西齊士兵終于發現空中的異樣,大叫道,“天上有東西!”
敵營眾人抬頭,紛紛注意到了在天上肆虐的偵察營,立即引發了更大規模的慌亂。
一陣子之后,在主將的勉力安撫下,敵營的亂象終于壓了下來。西齊軍將領開始組織弓箭手攻擊偵察營空軍。
只是這時我的第一批偵察營已經完成任務開始返航。敵軍用箭矢向正在撤離的我們射擊。發現攻擊無效后,只得束手無策地望著我們離開。
之后,空中迎來短暫安寧。
片刻之后,西齊軍以為襲擊已經過了,開始整頓隊伍,重新登船。
誰知,第二批偵察營空軍又悄悄來到了上空。
敵軍這次很快就發現了空中的偵察營,調動更強力的弓弩反擊。如我所料,隼翼速度很快,軌跡敏捷,敵軍根本難以瞄準。于是第二波的炸藥很快被投擲到軍火庫和主要的軍帳,幾乎沒有受到任何阻礙。
營地處處燃起熊熊火光。火蛇如有了生命一般,貪婪地蔓延開來,吞噬著西齊軍的軍帳和逃竄的士兵。
只需半個時辰,在幾波輪番到來的空襲之后,對方的數里連營已經成為煉獄火海。有許多人在高聲哀呼著:“燕軍有妖法!燕軍有妖法!”
趁著西齊軍人心渙散,聞遠舟率戰艦載著王軍最精銳的騎兵與第五批偵察營同時出發,在偵察營投擲完最后一披炸藥撤退的時候,逼近了敵軍的河岸。
“有戰艦來襲!”
敵軍陣營中發出此起彼伏的示警號角聲。敵軍炮臺立即開動,勉力頑抗。只是其中一部分由于先前的空襲已經不能正常發射。還有一些因為士兵的慌亂操作,早已沒有準頭可言。其中只有少量的炮擊中了一艘王軍的戰艦。這艘戰船因此報廢。士兵紛紛棄船跳水。
頭陣的王軍戰船上閣裝有五臺強力弓弩。在接近對方河岸的時候,弓弩手就向炮臺發動攻擊。很快,幾乎所有的地方炮臺都已經失去戰斗能力。西齊軍的河岸線頓時如待宰的羔羊,赤裸裸地暴露在快速逼近的王軍精銳面前。
九艘戰船成功抵達對岸的時候,騎兵率先沖下甲板,數量雖只有百余,但在慌亂潰散的敵軍中已經是所向披靡。
聞遠舟帶領其中最精銳的一只,試圖直取中軍帳。
步兵緊接著騎兵著陸,與被騎兵沖得散亂不堪的敵軍對陣。待士兵全部下船,九艘戰艦又重新發動,火速返航接載新一批的軍力。于此同時,先前返航的偵察營空軍又輪番出發,全數攜帶炸藥,阻斷朝戰斗前線支援的西齊軍隊。
在空中火力的壓制下,西齊軍隨以萬數的優勢兵力對陣我方,卻對在敵營橫沖直撞的千余精銳王軍束手無策。很快,在空軍的掩護下,后續的王軍也順利隨著戰艦登陸。
此時,陸上已有近萬名王軍,而對方卻已經折損近五成的軍兵力。王軍的軍力還在不斷地補給,而西齊聯軍的兵力正在急速折損。
情急之下,對方主將下達號令,命全軍后撤。于是西齊軍萬余人只得拋棄緇重,向后方俞洲城撤退。
王軍追擊了一夜,趁勝又殲滅了幾千西齊聯軍。
隨即西齊聯軍退守俞洲城。王軍則在俞洲城外扎營。雙方再次進入相持的階段。
在河岸駐扎的最后千余兵力在收到戰勝的消息后,陸續將主要的軍營物資和緇重轉移到了俞洲城的后方營地,只留下一小部分鎮守河岸。
天亮之時,我與梁寬帶領千余步兵在河岸清繳西齊軍留下的物資。小霜和小炎跟在我身后。
梁寬騎在馬上,與我并排視察物資。
“監軍,我說句老實話”,他道,“老梁我沒服過什么人,尤其沒服過女人。但這次確實是大開眼界。監軍您的偵察營空軍真他媽牛x。”
聽了這話,小霜面露得意。我打眼瞧去,見尚在跟我賭氣的小炎也露了些笑意。
我輕笑了一聲,向梁寬道:“過獎了。不過是從技術上碾壓罷了。論排兵布陣,我不能望聞將軍的項背;論上陣廝殺,我也遠不及幾位副將勇武。”
我倒不是故作謙虛,事實確實如此。我先前只是跟趙岳這個草包小打小鬧了兩回。昨日一戰,是我第一次經歷如此大規模的戰役。自從在空中目睹戰場廝殺的慘烈,我至今心有余悸。
一將功成萬骨枯。昨日傷亡的兩方軍士,又何止是萬人。我在設計這些殺人利器的時候,只是想著戰場的勝負。如今我才親眼見到,這簡單的勝負二字,是由多少人的血肉拼成的。
只見梁寬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思緒
“誒,監軍不要謙虛。您武藝這么高,我老梁第一個佩服,也早就在軍中傳遍了。現在您又助我們一晚上就拿下了楚河這道最重要的天險。現在我們幾個副將加起來,功勞也比不過您吶。”
我笑了笑。但愿我今日的功勞,可以替我掙回等值的話語權。
于此節上,我卻頗有些矛盾糾結。無論這未來多讓人心潮澎湃,過去的陰霾卻總是揮之不去,不斷提醒著我,身為女子,在這個世間可以有多無力。或許一開始,便注定了逃無可逃,爭無可爭。最終拼盡全力,卻仍只為他人做了嫁衣。
我雖曾與聞遠舟高談闊論,卻不得不承認,風亭晚的際遇不只埋葬了她,也浸染了身在其中的我。來到這世界之前,我自認是果決的、一往無前的。而如今的我,卻時時在抗爭與逃離之間游移掙扎。這無力感令人厭惡至極,卻又黏糊糊地擺脫不掉。
只是不知,書中的風亭晚,是否也是一樣?
思緒漸遠,我凝了神色,沒再接梁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