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
劉閏剛掏出煙還沒點上,就看見街對面那個試圖翻越欄桿的小孩,他嚇得立馬邊喊邊往前跑:“欸——小朋友——”
小男孩聞聲回頭,一只腳還保持搭在欄桿上的樣子,看著朝自己跑來的警察叔叔面帶疑惑。劉閏一把撈過小男孩的身體遠離欄桿:“你做什么呢?”
“爬欄桿啊。”
“不能爬欄桿知不知道?很危險的。你幾歲了?爸爸媽媽呢?”
“不知道,四歲了,在家。”
劉閏愣了愣,理了下頭發拉著小男孩往外走:“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去。”
“等一下行嗎?”小男孩拉住他指了指欄桿下面:“我東西掉下去了,必須得撿回來,不然被媽媽發現我就慘了。”
“什么東西?”劉閏走到欄桿處往下望,握著小男孩的手不敢松開,之前這里還有個斜坡能下去,后來全加上了圍欄沒法直接走下去。他看了眼小男孩,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他嘆口氣:“你就在這等我,叔叔下去給你撿?!?
“警察可以爬欄桿嗎?”
“……呃……特殊情況之下?!?
沒等小男孩繼續發問,劉閏一躍翻下了欄桿,落在草坪上看見貼在角落的白紙,撿起來一看,背面畫著畫。
“是這幅畫嗎?”
“嗯!”
劉閏快速爬上地面,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將畫遞給小男孩:“走吧,叔叔送你回家。”
“警察叔叔,我覺得您有點眼熟。”
“我?不會吧,叔叔可是第一次見你。”
“我不會記錯的?!?
“估計你看到的警察叔叔都長一個樣吧。”
“您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嗎?”
“我……絕對沒有?!?
劉閏瞥了眼皺眉的小男孩,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陸心溫從睡夢中突然驚醒,望著天花板看了好幾秒“蹭”地起身,遙控器滑落在地砸出重響。
“安安——”
叫了好幾聲沒人應,找遍了整個屋子也沒看見他的蹤影。一股怒氣從心底躥上心頭,她抓起鑰匙沖出門,準備逮回這小兔崽子好好教訓一頓。
剛出門,就看見那張突然驚慌的小臉。
“秋拾安!講沒講過出門一定要告訴媽媽一聲?”
“嗯嗯?!?
秋拾安看著媽媽臉上藏不住的怒意不自覺朝警察叔叔身旁靠了靠,對著她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
身旁的動作將劉閏從回憶中拉回現實,他笑著招呼:“陸小姐,好久不見?!?
陸心溫這才注意到一旁的劉閏,她驚訝了幾秒露出笑容:“是你啊,小劉!”
秋拾安見狀松開警察叔叔的手溜進屋內,陸心溫轉身拉了下沒拉住,對著劉閏不好意思地頷了頷首:“特別調皮?!?
“也特別聰明。不過,下次還是不要放他自己出去的好,今天要我沒注意差點翻下欄桿去了,雖然不高,但小孩摔下去估計也得摔傷?!?
陸心溫閉了閉眼忍住立馬教訓兒子的沖動,只不住地點頭,劉閏還想寒暄兩句卻來了電話,只好匆匆和陸心溫告了別。
關上門,陸心溫站在門后深呼吸了幾口氣,緩緩轉身。
秋拾安從畫紙堆里掏出一張紙大呼:“我就說在哪里見過!”
“秋拾安!”
秋拾安咽了咽口水,腦袋里快速轉動著該怎樣逃過今天這一劫。他雙眼一閉倒在地板上蜷縮起身子:“媽媽……肚子痛……”
陸心溫一個箭步沖上去緊張地抱起他:“哪里痛?這里嗎?還是這里?”
手碰到他的癢穴,他沒忍住笑出聲,陸心溫原本擔憂的表情松弛下來,看著緊閉雙眼憋笑的兒子默不作聲。
聽不見媽媽的聲音,秋拾安微睜了只眼,瞥見她一臉看穿的表情,他伸手猛地抱住她:“哎喲媽媽~餓了……”
“給你五秒坐直身子睜開雙眼跟我平等對話?!?
秋拾安立馬從她懷里滾出,在地板上坐直身子睜開雙眼,揚起笑容:“媽媽,你還記得我出門前親了你一下嗎?”
“不記得?!?
“那你一定記得我在你耳邊說我要出去玩一會兒?!?
“不記得?!?
“怎么會不記得呢?你先拿遙控器從少兒頻道調到了電影頻道,然后躺在沙發上看我畫畫,看著看著你就開始瞇眼睛……然后我就這樣,”秋拾安湊近她耳朵,重現當時的場景:“媽媽——我出去玩一會兒回來好不好呀?然后你很清晰地‘嗯’了一聲?!?
陸心溫瞇眼看著他,秋拾安眨巴著雙眼一臉無辜。
“你知道這是作弊吧?我明明睡著了你還說這么小聲。”
“我怕吵醒你啊?!?
“……那我不醒怎么回答你。”
“你‘嗯’了呀。”
“我那……我那是做夢,條件反射答應的?!?
“那說明你潛意識里也很放心我自己出去玩?!?
“……”
要理論,陸心溫永遠斗不過他的歪理。
“你要是哪天偷跑出去被人拐走了,舍得讓媽媽一個人整日以淚洗面?”
說不過他,只能打感情牌了。果然,秋拾安立馬皺起眉頭一臉凝重,許久,重重地嘆出一口氣:“那我以后就在你方圓五十米以內玩吧……”
“二十米?!?
“二十米太短了吧!”
陸心溫沒有妥協:“十五米?!?
“好好好好好!我同意!”
陸心溫得意地揚起笑容,捧起他軟糯的臉蛋:“最重要的是不能離開我的視線范圍?!?
“媽媽……”
“嗯?”
“你是不是在煮粥……我聞到火被澆滅的味道了……”
“哎喲我天!”
陸心溫慌張地起身跑進廚房,秋拾安揉著自己的臉蛋輕聲嘆氣,舉起手里的畫紙,畫面上的景色看起來分外漂亮,要不是今天那個警察叔叔攔著自己,他就成功找到媽媽的秘密基地了。
他收起畫放回角落,瞥見地上掉落的顏料畫筆,幾下拾起擺放整齊,末了,朝墻上那個燦爛的笑臉眨了眨眼,似乎在等待那人表揚自己做得不錯。
跑到廚房門口,看著陸心溫忙碌的背影,秋拾安發問:“媽媽,你為什么會畫今天那個警察叔叔啊?”
陸心溫頓了頓,想起在竹林前替小劉畫的那幅畫莞爾:“因為他幫了爸爸媽媽一個大忙,要不是他們,現在估計你就成別人家孩子了。”
秋拾安站直身子:“他也見過爸爸?”
陸心溫手一抖,笑著應了一聲,秋拾安側臉貼在門上嘟噥:“真好啊……”
陸心溫放下手里的勺子,揩了揩手走到他面前,輕輕刮了刮他鼻梁:“想爸爸啦?”
他順勢靠近她懷里,下顎搭在她肩上:“媽媽呢?”
陸心溫抱緊他,紅了眼眶:“你太調皮了,每天都只能想著你,好像都沒空間想爸爸了?!?
“那我是不是得繼續調皮才行?!?
“那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