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琰是被地底的震動震醒的。

不是誰喊他，也不是風刮臉，更不是什么系統溫柔喚醒。那震動從脊椎一路抖到天靈蓋，像有九條巨蟒在地下翻身。他睜眼時，嘴里全是土腥味，手腕內側的金紋正一跳一跳地發燙，像是在替他罵街。

“宿主……你贏了?！?

系統最后那句毒舌還在腦子里回蕩，像臨終遺言。

他抬手，一巴掌抽在自己臉上。

清脆響亮，疼得清醒。

“誰準你給我蓋章‘贏了’？”他咬牙，“老子還沒開干。”

他撐著殘垣爬起來，胸口那道嵌著重啟器殘片的傷口早已結痂，可每走一步，皮肉底下就傳來嗡鳴，仿佛那破銅爛鐵還在跳動，妄想當他的心跳指揮官。

古風彈幕界面突然浮現，金粉飄灑，字跡娟秀：

【恭喜宿主完成文明重啟，當前版本已升級為《皇帝的悠閑生活》。建議開啟和平模式，種植靈藥，豢養靈寵，享受歲月靜好。】

蕭景琰盯著那行字，冷笑出聲。

“種植靈藥？我妹妹還在外面砍人，你讓我種多肉？”

他抬腳，一腳踩在彈幕上，金粉四濺。

“我說過——我不是系統養的狗，是系統跪著求的爹。”

話音未落，腕間“鞘”字猛地灼燒起來，一股信息流直沖腦門。

畫面閃動：未來百年，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他坐在金鑾殿上批奏折，旁邊還擺著一盆蘭花。

和平模式，啟動成功。

他差點吐了。

“這劇本誰寫的？南宮燼退休改行當編劇了？”

他抬手，一把按在心口，指尖扣住那塊嵌入皮肉的重啟器殘片，猛地一扯！

血光迸濺，皮肉撕裂，殘片被硬生生剜出，落在掌心，滾燙如烙鐵。

系統界面瞬間炸屏：

【警告！宿主自毀協議！文明重啟器不可離體！】

【檢測到極端叛逆行為，啟動強制回收程序——】

“回收？”他咧嘴，血順著嘴角流下，“我立的flag還沒放完，你急著下班？”

他攥緊殘片，任其灼燒掌心，皮肉焦黑也不松手。

“從今天起，我不靠你重啟世界。”

“我靠嘴，靠怒，靠老子不信命?！?

他抬頭，目光掃過地宮廢墟。

裂痕如蛛網蔓延，黑氣從縫隙中滲出，像某種活物在呼吸。

他記得昏迷前，金光沖天，南宮燼灰飛煙滅，系統宣告“新輪回啟動”。

可現在這地，哪像是重啟？

分明是快斷氣了。

“和平模式？”他低笑，“你怕是沒看見地底下那玩意兒快造反了。”

他一步步走向地宮中央，腳下踩著的不是碎石，是某種凝固的黑血。

每走一步，耳垂那道舊疤就抽痛一次，像是在提醒他：前世你信過一次天命，結果滿門被屠。

今生你還想聽系統安排？

走到裂痕最深之處，他停下。

掌心的重啟器殘片突然震動，仿佛感應到了什么。

他低頭，看見自己滲出的血珠懸浮半空，竟與殘片共鳴，泛起微光。

“行啊?！彼郑吲e殘片，像舉著一塊破磚頭，“你說這是遺產？”

“那我今天——罷工！”

話音落，怒氣值轟然暴漲。

不是被嘲諷，不是被背叛，是純粹的不服。

五千怒氣瞬間清空，系統彈幕瘋狂刷屏：

【檢測到神級叛逆！解鎖‘現實扭曲’權限——僅限一次！】

他獰笑：“就等你這句話?！?

下一瞬，他猛然將重啟器殘片砸向地面！

“老子自己——重啟規則！”

轟——?。?！

大地如玻璃炸裂，九道裂縫同時撕開，直通地底深淵。

狂風從裂縫中噴涌而出，帶著腐臭與妖氣。

緊接著，九條粗如巨柱的靈脈破土而出，扭曲如蛇，表面泛著不詳的黑紋，脈絡中竟有妖符流轉，像被什么東西污染了百年。

蕭景琰踉蹌后退，瞳孔驟縮。

“九脈將熄……不是天災。”

他盯著那蠕動的黑脈，聲音冷得像冰，“是中毒。”

系統界面終于安靜了。

再沒有彈幕，沒有提示，沒有毒舌。

那塊被砸碎的殘片靜靜躺在裂痕邊緣，金光盡失，像一塊廢鐵。

他喘著氣，嘴角又溢出血。

肋骨處傳來鋸齒般的鈍痛，像是被什么東西啃過。

可他沒管，只是死死盯著那九條靈脈。

前朝覆滅，東宮血洗，南宮燼百年布局……原來都不是終點。

真正的禍根，早就埋在大胤的地脈里。

“好一招釜底抽薪?！彼托?，“百年養毒，一朝控國?！?

他彎腰，想撿起殘片。

指尖剛觸到，那碎片突然輕顫三下，像是在回應什么。

他心頭一震，想起昏迷前最后的畫面——血珠融入器身，器面浮現一行字：

【嘴炮成真，非天授，乃心燃?！?

原來從頭到尾，系統只是引子。

真正讓flag成真的，不是怒氣值，不是協議，是他自己那股不服輸的勁兒。

嘴炮成真，是因為他——真心相信。

“行?！彼局鄙眢w，將殘片攥進掌心，“你走好?！?

就在這時，一片黑袍碎片隨風飄來，輕輕落在他腳邊。

他低頭，認得那布料——曹無命的。

不是整件，只是一角，邊緣焦黑，像是被劍氣削下，又經烈火焚燒。

他彎腰撿起，指尖摩挲那焦痕。

這老太監，到底在地底藏了什么？

又為什么在系統重啟時，悄然退走？

遠處，喊殺聲由遠及近。

劍鳴如雷，撕裂煙塵。

一個聲音穿透廢墟，炸響在他耳邊：

“蕭景琰！你要是死了，我砍你墳頭！”

他咧嘴，將黑袍碎片塞進袖中。

“放心，我墳頭還得留著，等你來哭?！?

他轉身，望向那九條蠕動的靈脈。

黑氣翻涌，妖紋流轉，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地下睜開。

他抬手，抹去嘴角血跡，低笑：

“系統，你走好。這爛攤子——”

他一步踏出，落入深淵裂口邊緣。

腳下泥土松動，簌簌下墜。

他張開雙臂，像要擁抱這崩壞的世界。

“我接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