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我做了一個夢,夢里我們坐在車廂里,誰也沒說話,我睡了很久很久。火車也沒有停下。
他說:我只是送送你,送送你。大概我只是做了一個夢吧。
我歪著頭,靠在窗邊,旁邊的座位換了一波又一波人,我看見了他,他的身影在站臺上一晃而過,他的氣息消失在空氣里,我確信他來過。
后來身心疲憊的我,走了那么遠的路,從四季如春的南方來到了這座城市,再也沒遇到過讓我心動的人。
這陌生的城市便成了我的棲息地,我熟悉這里的一切,慢慢喜歡這里的一切。
雪花從窗外飄進來,屋里溫暖如春,地暖的氣息烘得我昏昏欲睡。落在屋角的雪花很快消融。屋外白茫茫一片,我忍不住想去雪地里滾上一圈。便呼叫怡心。
“哼!你忍心讓我這大腹便便的仙女跟你去外面受凍啊!”
我一驚想著怡心有了身孕,穿上大衣準備去看看她,屋外大風一吹。冷的我縮著脖子躲回屋里。
“我的孩子都要生了,你們還在吵架。哎。你們到底行不行?我的寶貝出生,一個人玩多寂寞啊。”
這幾年,我和高俊楠分分合合,糾纏中早已倦怠。我惱恨自己狠不下心,想著無意間發現他和趙淇淋的親昵短信,更是氣得說不出話來。
“怡心啊。你說,我們是冤家吧?為什么都放不過彼此呢?”
“怎么說呢?是你們不放過彼此唄,舍不得,放不下。”怡心絮絮叨叨的說著,我靠著柔軟的沙發很快進入夢鄉。
驀然,驀然,我走了。怡心朝我揮揮手,她在哭,邊哭邊走,任我怎么也追不上她。我看著她走進一片黑暗的時空里。以后,我再也見不到她了。
怡心。我驚出了一身汗。哆嗦著掏出手機,電話那端一片盲音。
我鉆進車,報了地址,驚惶的望著窗外,雪還在下,淅淅瀝瀝的小了很多。后視鏡里司機的面孔有些眼熟,我沒多想,惶恐的我下了車就直奔怡心住處。
“你大半夜的干嘛了?”她穿著睡衣,指指手機,瞪著迷茫的眼睛問我:“怎么了?半夜奪命呼叫啊?還好我關的靜音,剛剛起來上個廁所。”
“怡心太好了。我緊緊擁抱她。”失去過,才懂得擁有的珍貴。
“下次來能不能提前吱一聲?”林昱哀怨的扛著被子從房間里走出來。
“我很好很幸福,從未經歷過那么多糟心事,可是每一次你們難過的時候,我仿佛都能感同身受。能被人記著是多么幸福的事。”
“我想去南方走走。”我對怡心說。
“去吧,那里陽光好,正好曬曬你發霉的心。佳佳一定很歡迎。”
他在樓下等了一夜。昨晚天色太暗,我并為認出他是高俊楠。
“我們之間,真的結束了嗎?”他的充滿期待的眼睛讓我恍惚。就像很多個日子,他千里迢迢來到我的校園,帶著我從一個城市逛到另一個城市。美味的街邊小吃,秀麗的河山,風兒輕柔的湖邊都有我們的足跡。日子有多幸福,現實都有多痛苦。
我忘了,還有一個女人,深愛著他。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兒時同伴,是比我更親近的人。
趙淇淋說:不論結局如何,我希望最后和你結婚的那個人是我。
我說:“你的桃花債太多了。我累了。”
“驀然啊!我們又見面了!”我沒想到,在這里還能見著孟橘,幾年沒見,她瘦了很多,不過死皮賴臉的脾性還是沒變。
“還記得嗎?好孩子和壞孩子怎么能玩到一塊呢?可我們就在一起玩了,還玩的非常好。”她說了很多,我絲毫不理會。
“你們怎么都不理我呢?我要死了,我只是跟你們告別啊!”
我的信任已經被她消磨殆盡,她這樣做無非就是想博得同情。我懼怕她嬉笑的臉,憎恨她冷漠無情的手段。我能想到那時躺在地上的我逐漸被黑暗和恐懼吞噬的畫面。
“我欠你們的,都會還的!”她站在身后,聲嘶力竭的吼,眼里漸漸有了淚水。
“你我渾身都是刺,又怎么療傷呢?”我看著她那條微跛的腿平淡的說:“我這里不是療養院,不收任何身心殘疾的人。”
她愣住了,臉上笑容凝固,呆愣的站著,不再跟著我。
我見到了沈江,知道那張紙條是他寫的,那張被他珍藏的紙條,一直貼在他的衣袋里。
我想起了過去的種種,那個和林昱愛笑愛鬧的男孩見著我為何沉默不語。
原來愛一個人會變得如此的小心翼翼。
他會為我準備花露水,會為我打架,會替我擋酒。會在我不經意間偷偷的望著我。
沈江這個男孩子,我不在意的事他都記得。他說:如果哪一天我不在你身邊了,你會不會想我。那時我笑:想你做什么?你能當飯吃?
林昱說:你會后悔的,也許不會。
我在黑夜的街道慢慢的往回走,淚水濕了眼眶。這輩子,我對不起的唯有沈江。我辜負了一個全心愛著我的人。可我沒有理由回頭,在感動和愧疚中自愈。
有的人錯過了就是一輩子,我和他已不再是年少無知的少年。
失戀需要時間,慢慢調養。聽著歌,閉目感慨,自己好像越來越喪了。
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聊聊。趙淇淋。看著這條短信,我氣惱的摔了手機。真真是陰魂不散啊。
“你好,你的外賣。”
“我的?”心下疑惑,想著不會是孟橘送給我的什么東西正準備關門。
“你單身嗎?”
“與你何干?”外賣小哥熟悉的聲音讓我覺得怪異。
“那正好,我也單身,不如……”
“我單著我快樂。”嘭的關上門,幾秒后反應過來的我破口大罵:“高俊楠,你是不是有病!”
“你們要是想讓我當伴娘那就不必了。”我沒好氣的看著趙淇淋,清清淡淡的樣子完全沒了以前的傲氣。
“是,我要結婚了。不是他。”她抬起眼眸微微一笑。“很遺憾吧。兩小無猜,青梅竹馬終究沒能抵過你們兩心相悅。”
“我很好奇,你們吵吵鬧鬧的怎么就能走到今天?”她通紅著眼眶望著我。“我憧憬著我從小跟著的大哥哥最后娶的那個人會是我,可是我知道,從他在冰天雪地里寧愿等在你樓下一天一夜我就知道。他娶的那個女孩只能是你。”
我不語,想起他說過:驀然,太晚愛上你,會不會太遲了?
“祝你們幸福。”趙淇淋笑著擦干眼淚,飄然離去。抬起頭,門外站著一個人,雪花落滿肩頭,他望著我,一動不動,猶如雕塑。
驀然,我保護你好不好?
風未停,雪未止。他推門進來,坐在我旁邊。或許一切剛剛好,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