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陛下！”

所有的兵將都朝著天空中那道金色身影單膝下跪，而為數(shù)更多的民眾之中，更不乏虔誠地伏跪在地者。

慕寒平靜。

他知道，滅江王才是人心所向，而自己和自己的母親，才是他人眼中的罪人、叛逆。

滅江王笑容溫和，立于虛空俯瞰著慕寒。

他沒有釋放威壓，但慕寒卻看到了他眼中蔑視與不屑。

那，是看著螻蟻的眼神。

“石蒼，既然來了，何不現(xiàn)身？”滅江王淡笑，聲音卻是如波浪一般傳遍了整個九龍城。

唰——

慕寒沒有看清，當(dāng)他意識到時，一道黑色人影，已是站在了慕寒和滅江王中央。

慕寒瞳孔一縮。

“大長老……”

當(dāng)初大長老在信中說，宗門決定將自己驅(qū)逐，但他個人會幫助自己。可即便如此，慕寒也沒想過今日大長老會對上滅江王。

大長老不知道天霧王和濟(jì)蒼王是自己的后盾，他也許只以為自己孤身一人擋在了慕寒身前。

慕寒明白，大長老老了，哪怕大長老再強(qiáng)，也不會是一州之主的對手。州主，正常情況下，在此州就是無敵的存在。

慕寒都懂之事，大長老不會懂嗎？

而且，大長老不是一個人，他是青劍宗的大長老，他背負(fù)的，還有青劍宗的未來。

可就算這樣，他依舊選擇了站在了滅江王的對立面。

“慕寒，放心。”大長老頭也不回地道。面對滅江王，他感到了磅礴的壓力。

滅江王笑了，一身金袍熠熠生輝，恍若凌天大日。

下一瞬，他眼中殺意涌動，森寒的聲音讓所有人如墜冰窖：“既然如此，那今日便以你石蒼之血以祭我兒！”

話音落下，一金一黑兩道人影飚射而出，于半空廝殺在了一起。

沒有任何的波動傳出，那是因為滅江王猶有余力地將一切波動鎮(zhèn)壓，否則九龍城會在頃刻間覆滅。

天水州最強(qiáng)的兩個存在，廝殺在了一起。

慕寒很想說“大長老，天霧王和濟(jì)蒼王很快就要來了，您別戰(zhàn)了”。

可……他們不是還沒來么？如果大長老不戰(zhàn)，又有誰能阻止滅江王？

空中，有鮮血滴落，震蕩虛空。

慕寒眼神一顫。血，有大長老的氣息。

不知多久之后，兩人分開。

大長老重重地向地面砸落，堪堪穩(wěn)住身形，咯血不已。而滅江王泰然自若，金袍整潔，仿佛不曾出手。

慕寒看向大長老。此時的大長老黑衣殘破，氣息紊亂。

“石蒼，你老了。”滅江王負(fù)手而立，淡淡笑道。

他看向九龍城的百姓們，道：“今日，本王欲誅殺天水州叛逆——青劍宗大長老石蒼，以證我天水皇室威嚴(yán)！”

慕寒臉色一變。

“滅江王威武！”

“殺了這些叛逆！”

“殺了他們！”

無數(shù)百姓暴喝出聲。

慕寒看向母親。

慕母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寒兒，他人的意見我不在乎。我只知道，你的本心是正確的嗎？如果是的話，我自是無礙。”

慕寒輕聲道：“是，我沒錯……”

可慕寒知道，從此刻開始，天水州再沒有自己的容身之所。而大長老，也因此被牽連。

大長老目光之中怒意洶涌：“蒼天無眼，讓你滅江做了這天水州的州主！七皇子之死，本是咎由自取，當(dāng)我石蒼不曾回溯時光？！滅江王，你過分了！”

“過分？呵呵……”

滅江王的笑容漸漸收斂，冰冷的殺意布滿臉龐：“在天水州，本王即是天。本王宣判你有罪，你便有罪！你們，是我兒之死的罪魁禍?zhǔn)住Ｔ谔焖荩就跻獨⒛悖l能阻本王？！”

“本王，便是天水州的意志！”

隨著滅江王的威壓覆蓋整個九龍城，天，黑了。

艷陽高照轉(zhuǎn)眼變成烏云壓城。

無數(shù)人噤若寒蟬。

王者一怒，必有血光之災(zāi)。

然而，就當(dāng)滅江王即將出手之際，他眼神微變，朝北方望去。大長老也是身形一震，向北而望，看見了那無邊的正在臨近的青霧。

漫天青霧壓迫而來，占據(jù)一方天空。

慕寒心頭一喜。

天霧王，來了！那么，濟(jì)蒼王呢？

滅江王臉色不善，冷然道：“天霧王，滾出天水州！”

天霧王冷笑一聲，氣息爆發(fā)，鎮(zhèn)壓九龍城：“可笑！哪怕你師父左江王在世，都不會如此與我說話！”

“哼。”滅江王冷哼一聲，袖袍一揮驅(qū)散所有天霧王的威壓。

“天水軍，疏散百姓！”滅江王冷喝。

滅江王冷冷地看向天霧王，道：“天霧王，你來作甚？”

“受人之托。”天霧王淡笑，低頭看了一眼慕寒。

滅江王的視線低移，亦是落到了慕寒的身上。

“一個青劍宗的棄徒，值得你天霧王出手？”滅江王淡淡問道。

還不等天霧王回答，滅江王又嗤笑了一聲：“天霧王、青劍宗？呵呵，莫不成你天霧還惦記著千年前的事？……那是青雨劍吧？原來如此。”

滅江王的聲音漸漸森冷起來，讓天地平添三分寒意：“可惜，就算你來了也改變不了什么。石蒼，還是要死，你要救之人，也逃不出我手！”

“一個天霧不夠，若是加上我呢？”

隨著淡淡的笑語，一道黑色身影從無邊青霧中走出。

滅江王瞳孔一縮。他不認(rèn)得濟(jì)蒼王，但從后者的身上，他感受到了王的氣息。

“難怪，我沒有察覺到跨州的波動，原來是一王渡州一王鎮(zhèn)壓波動！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滅江王眼神冷漠。

九龍城上空，王者對峙，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無數(shù)人戰(zhàn)栗地看著這一幕。

九龍城邊緣，淡淡的光膜緩緩產(chǎn)生，護(hù)住了九龍城。

護(hù)城大陣——九龍大陣。

強(qiáng)者之戰(zhàn)，不涉及無辜百姓。

當(dāng)九龍大陣成型之時，三王不約而同出手，溢散的元氣，讓風(fēng)云攪動。

……

慕寒?dāng)v扶著母親來到大長老旁邊。

“大長老……”慕寒在大長老面前喊出的這個稱呼的時候，他突然覺得時間久遠(yuǎn)。明明不到一年的時間，卻讓他恍若隔世。

是啊，這一年他經(jīng)歷了太多。走過的路，看過的人，見過的事，甚至比他前十八年經(jīng)歷的都多。

先前大長老被滅江王打傷，但此刻已是好了不少。

大長老看向慕寒和慕母，輕輕笑了笑，道：“我沒事。”

“天霧王，天霧州之主……濟(jì)蒼王，蒼州之主……”

大長老抬頭，望向無盡虛空之上與滅江王戰(zhàn)斗的那兩位，語氣復(fù)雜：“沒想到，在我眼中的死局，被你破了。”

“多虧有兩位前輩相助。”

慕寒笑了一下，問道：“大長老，天霧王和濟(jì)蒼王有勝算嗎？”

大長老沉默了一下，道：“難。天霧王初入二階，濟(jì)蒼王一階，我也是。雖然滅江王晉入二階，但在天水州，沒有絕對的實力碾壓，他敗不了。而且……”

大長老頓了頓，道：“他肯定還有手段。”

“我再回復(fù)一陣。一炷香后，我助你殺出九龍城！”大長老沉聲道。

慕寒握了握拳，道：“我明白了。”

突然，青雨劍微微一震，在大長老和慕寒驚訝的眼神中，朝高空飛去。

……

天霧王和濟(jì)蒼王一前一后夾擊滅江王，交手之后，短暫地分開。

“不過如此。”滅江王冷冷道。

以一敵二，他甚至占了上風(fēng)。

天霧王不語，忽然眼神一動。

“青雨劍！”

青雨劍悠悠飛來。

天霧王一把握住青雨劍，哈哈大笑。

“好！”

天霧王隨意揮了幾下青雨劍，凌厲的劍光貫穿天際。

伴隨著天霧王的笑聲，轉(zhuǎn)瞬之間，他的氣息再強(qiáng)三分。

滅江王眼神更加冷漠。

天霧王戰(zhàn)意沸騰，豪放的笑聲響徹九天：“天霧青雨，一如當(dāng)年！”

漫天之霧，是天霧王的領(lǐng)域。

而此刻，在這領(lǐng)域里，竟有一滴滴青色的水滴凝結(jié)。

下雨了。

綿綿青雨朝著九龍城墜下。

天霧王持劍斬向滅江王。

他再與濟(jì)蒼王聯(lián)手，兩人漸漸地壓制了滅江王。

一段時間后，滅江王冷哼一聲，宏大的聲音響徹。

“天地加持！”

滅江王氣息攀至巔峰，隱隱間，竟有逼近三階王的趨勢。

他的氣息，再度壓過了雙王。

局勢又膠著了起來。

……

慕寒低頭，看向刑場四周蔓延至四面八方的無數(shù)天水軍。

“母親，要走了。”慕寒牽住了母親的手，溫柔笑道。

慕母慈祥地笑了笑：“寒兒，不要見血。”

“好。”慕寒點頭。

天水軍是無辜的，他們受滅江王之令，但本身并無過錯。不用母親提醒，慕寒也不會下殺手。

“走！”大長老暴喝一聲，雙掌拍出，鎮(zhèn)壓一切列陣境。

“看來還是需要我啊……”未曾撤離的公羊明氣息內(nèi)蘊(yùn)，來到慕寒身邊。

公羊明為慕寒開路，列陣之下，哪怕高階元尊亦是在公羊明手下?lián)尾贿^瞬息。

“好強(qiáng)！”慕寒感嘆。

當(dāng)初公羊明帶著慕寒從天水州前往天霧州時，在那官道之上，慕寒就見過了公羊明的實力。但那時的他，不過初入元士，眼見和感知都不如現(xiàn)在。

可哪怕慕寒現(xiàn)在達(dá)到了元師，他依舊覺得公羊明深不可測。

當(dāng)然，這是好事。

慕寒松了口氣，心中有喜意出現(xiàn)。

天霧王和濟(jì)蒼王攔住了滅江王，大長老鎮(zhèn)壓了天水皇室的列陣境封侯，公羊明在前方替自己一路橫推，而一些漏網(wǎng)的小兵也對慕寒造不出威脅。

一切，都表明了殺出九龍城不是問題。

只要出了九龍城，前方便是一路坦途！

高空之上，滅江王一掌震退濟(jì)蒼王，迎向天霧王之時淡淡地瞥了一眼往九龍城外殺去的公羊明和慕寒，眼中閃過一抹戲謔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