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紫衣少女
書名: 宏茗傳作者名: 玉龍凌霄本章字?jǐn)?shù): 10070字更新時間: 2020-06-16 15:08:51
那紫衣女子見林宏揮手間就退去了一干強(qiáng)敵,心中不由得感佩萬分。本來她還以為自己今日定然要死在這荒山野林之中,身負(fù)的血仇再難報償,卻不想半路殺出這么一個少年英雄,救了自己。這短短的一時三刻,她其實已經(jīng)在鬼門關(guān)的邊緣走了一遭。
林宏撿起了擲在地上的劍,來到那姑娘身邊,溫言說道:“姑娘,你沒事了,快些離去吧!那些惡人絕不會善罷甘休,一會兒會回來找你麻煩的。你不是他們的對手,以后盡量躲他們遠(yuǎn)遠(yuǎn)的。”他嘴上這樣說,心中思量道:我能救她一時,卻無法長久保她平安,她若還找那些人麻煩,勢必斷送自身。
不想那女子竟然直接跪倒在他跟前,對他說道:“大哥,謝謝你救了我。剛才那些人的頭領(lǐng),與我有著血海深仇,我一定要殺掉他!你能不能教教我武功?或者你能不能幫幫我?我知道,憑我的能力,永遠(yuǎn)也殺不了那個人,可是我父母的仇,卻不可不報!”
林宏聽了她這番陳述,內(nèi)心倒生出一絲憐憫來,這姑娘和他的命運竟有相同之處。他此番下山,就是為了報父母之仇,現(xiàn)在遇到一個同樣身負(fù)血仇的人,他豈能袖手旁觀?于是他便說道:“姑娘,我可以幫你的忙,不過你要對我說說,你父母的仇是怎么回事?你要殺的那個人又是誰?”
就在這時,十幾匹馬從樹林的另一側(cè)飛馳而來,顯然是那一幫人又卷土重來了。那紫衣姑娘看清那群人的模樣之后,便對林宏說道:“那個領(lǐng)頭的,就是我的仇人!”
林宏向著那個領(lǐng)頭的人看了過去,只見那個人面容俊朗,目光中雖有兇悍,卻不失英武之風(fēng),個子較高,體格精瘦,可以看出身懷武藝。此時他高倨于馬上,眼神一偏,向他身邊那個人問道:“就是他把你從馬上打的摔下來的?”他旁邊那個人,也就是之前被林宏打落馬下的人說道:“幫主,就是他!此人狂妄自負(fù)得很,他說如果你敢來挑戰(zhàn)他的話,他一定要狠狠地教訓(xùn)你一頓!”
林宏聽到這個人的言語,心中便生出了一種鄙視之意:無能的人,除了會搬弄是非,什么都不會。從前我不明白這個道理,可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
他當(dāng)年因夏守墨等人搬弄是非而被逐出師門,如今時過境遷,往昔的那點小的恩怨他也不想再去追究,但他畢竟難以忘懷那些搬弄是非的小人的嘴臉。五年以前的他,對于這種嘴臉采取的是忍讓和寬恕的態(tài)度,承受的是悲涼與慘痛的結(jié)局;五年以后的他,對于這種嘴臉除了鄙視,更無其他。這鄙視所帶來的結(jié)局,對他來說,似乎還是個未知數(shù),但他決定這樣做,最起碼,這樣不會重蹈過去的覆轍。
那個領(lǐng)頭的人并沒有顯現(xiàn)出過于惱怒的樣子,反而卻恭敬地從馬上下來,并拱手言道:“不知兄弟是哪條路上的,但我勸你不要管這件事,我董某人還不會允許一個想要殺我的人活在這世上。”
林宏見他如此恭謹(jǐn)有禮,倒也是出乎意料,于是回禮言道:“董先生,看你的樣子,必然也是一位英雄豪杰,而且還是一幫之主。既然如此,那么你為何要殺一個弱小女子?如此眾多的男人欺負(fù)一個姑娘,不覺得太丟臉了嗎?”
那姓董的說道:“弱小女子?你見過弱小女子會舞刀弄劍,而且還能差點殺死我這一幫之主的嗎?”林宏朗然接口道:“這姑娘既然來殺你,就必然事出有因,你不先問清緣由,便要殺人,這又怎么能符合江湖道義呢?日后江湖上傳聞,你一幫之主竟然為了殺一個女孩子而興師動眾,這恐怕也不好聽吧!”
這一番話正是戳中了那姓董的人的痛處。本來他想的是派幾名弟兄殺了這個小姑娘,這樣便沒有人知道是他出的手,也不至于墮了他的威名。但剛才那幾個追殺的人卻大敗而歸,這便讓他這一幫之主不得不親自出手迎敵。而他剛一見到這個對手,卻發(fā)現(xiàn)他也只不過是個年輕人罷了,看模樣應(yīng)該在二十左右,卻敢說如此大話?真不知是實力強(qiáng)大,還是不知死活?
那姓董的笑了笑,說道:“如果今天我把你們兩個都?xì)⒘耍钦l會知道今天的事情呢?”林宏冷笑了一聲,反問道:“你覺得自己有這個本事?”
那姓董的又添了一句:“小子,我先提醒你一下,我就是長青幫幫主董鳩然。想必凡是江湖中人,聽到這個名字總不會陌生。我想告訴你的是,不要逞能,這樣你還會活的長一些。不過,對于你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分別了,因為你和你旁邊的那個女子,今天都得死!”
那紫衣女子見他頃刻間就要動手,趕忙對著林宏說道:“大哥,你別再替我出頭了,今天不管我是生還是死,都與你沒有關(guān)系。我不想拖累你!”董鳩然哈哈一笑,說道:“你們兩個倒真是郎情妾意,先前我還沒明白他為什么要救你,原來他是你相好啊!”長青幫的一眾人都被董鳩然的這句話給逗笑了,那紫衣女子卻不由得臉紅了。
林宏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你說她是我的相好,那她的事,我就更要管上一管了!否則我這相好豈不是做的很失敗嗎?行啦!我不想再和你們廢話了!你們是一起上,還是你這個幫主先上?”董鳩然笑了笑,說道:“殺你一個,還不需要這么多人一起都上!”只見他左腿微屈,右掌發(fā)力擊出,這是武林中久負(fù)盛名的沖龍掌,這一招便是沖龍掌中最厲害的一招:矯若驚龍,這一招的特點就在于運用了純熟的剛勁內(nèi)力,硬碰硬的與敵人相互攻擊,絕沒有任何討巧的余地。
這一掌剛剛發(fā)出,林宏心中便暗暗佩服道:這人果然不是易與之輩,功力之強(qiáng),看似不在貴陽兄之下。我和師父多年沒有出山,可能真是小看天下英雄了,莫說武林中那三位前輩高人,此人我就未必能勝過。他此時也不敢輕忽,便使出全部修為擊出了一掌青龍入潭,這是他最早學(xué)的一招,也是他最為純熟的一招,因而在危機(jī)之時自然而然的發(fā)了出來。
他此刻內(nèi)力已經(jīng)頗有進(jìn)步,因而與董鳩然對抗,并不感到絲毫費力。經(jīng)過了一時三刻,兩人已經(jīng)對戰(zhàn)了上百招,林宏已經(jīng)漸漸處于上風(fēng),他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武功略高董鳩然一籌,但對方也的確不比他弱多少,非到百招不得見勝負(fù)。
周圍眾人被這一場激戰(zhàn)給驚呆了,長青幫的人以為只要幫主出馬,那這對頭肯定是必敗無疑,而且還要送命于此,卻沒想到對方也是個硬手子,他們的幫主此時已經(jīng)落了下風(fēng)。而那個紫衣女子看到林宏占了上風(fēng),不由得心中暗暗歡喜,同時心中感嘆道:他要真是我的相好,也就好了。這想法剛在她心中轉(zhuǎn)了一圈,她便不由得感到一陣自責(zé):你在想些什么呀?他還在那里跟敵人拼命呢!
這時候林宏的招數(shù)愈見凌厲,董鳩然已經(jīng)是守多攻少,林宏抓住機(jī)會,一掌推出,擊在了董鳩然的右腹之上。他手下留情,沒有把勁力使全,這一掌只用了六成的功力,但高手之間的過招哪能差得分毫?他一心軟,結(jié)果這一掌打完以后,門戶大開,董鳩然用自己剩余的一點力氣,一掌拍在了林宏的左肩之上。
二人同時向后退出十步,方才站定。那紫衣女子搶到林宏身邊,扶住了他,然后怒斥道:“董鳩然,你要不要臉,這位大哥手下留情,才不致你身受重傷,你竟然還反過來偷襲,你還配當(dāng)一幫之主,你卑鄙無恥你!”
林宏安慰她道:“沒事的,妹子,董鳩然中了我一掌,因而后面偷襲我那一掌力氣并不重,所以我沒什么事情。”
那紫衣女子聽見他叫自己“妹子”,臉蛋霎的一下又紅了,于是便沒好意思再說什么。
董鳩然拱了拱手,聲音微弱的說道:“小兄弟,你果然有兩下子,董某人佩服你的英雄氣概。今天,我就放你們走!可如果你們再來找我們的麻煩,我董某人和這一干弟兄也不是吃干飯的!”他環(huán)顧了四周一圈,然后說道:“我們走!”這一干人等見幫主已經(jīng)發(fā)令,也不敢再說什么,于是便隨著他一同退去了。
林宏看著他遠(yuǎn)去的身影,不由得感嘆了一句:“這人倒是個真漢子!”那紫衣少女撇了撇嘴,說道:“他偷襲你,把你傷成這個樣子,你還說他是真漢子?”林宏言道:“此人的胸懷氣度,不同于尋常的山匪,雖然偷襲了我一掌,但那也是高手過招時的正常反應(yīng)。如果是尋常的卑鄙之人,見我受傷,一定會讓他的部下群起而攻之,但他現(xiàn)在卻撤走了。因而據(jù)我觀察,此人確是一個真漢子。”
那紫衣女子冷笑了一聲,說道:“那是他被你打怕了!如果是對付尋常的百姓,他根本不會心慈手軟。如果他會心慈手軟,我娘也就不會死在他的手里。”
林宏聽她這樣說,便頗為關(guān)切地問詢道:“剛才你正要對我講你的故事,卻被這些人打斷了,現(xiàn)在你可以說說了。如果確實剛才那人有過,那我一定為你報仇!”那紫衣女子眨了一下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急切的問道:“是真的嗎?”
林宏笑了笑,說道:“當(dāng)然是真的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嘛!”那紫衣姑娘臉上微微含著緋紅之態(tài),小聲地說道:“還君子呢!人家說你是我相好,你怎么就默認(rèn)了?”
林宏自然是聽到了她這番言語,但他一時難以作答,便故作沒有聽到,調(diào)皮的問道:“你剛才說什么?”那紫衣姑娘大聲嗔道:“你自然是聽到了,還來問我!”林宏笑嘻嘻的說道:“怎么?你還真生氣了?我逗你的,好啦,快說說你的事吧!”
那紫衣姑娘見他態(tài)度變得嚴(yán)肅認(rèn)真起來,便開口說道:“那就先從我的身世說起吧!我的名字叫潘連翠,是……”
“小翠!是你!”
林宏一時沒有忍住,不由得驚叫出來,他確實感到異常的吃驚,沒有想到當(dāng)年那個救助過他的可愛的小姑娘,現(xiàn)在卻已經(jīng)流落江湖了。
潘連翠見他神情大異,而且表現(xiàn)得激動異常,顯然是認(rèn)識自己,于是她便問道:“怎么?你認(rèn)得我?”
林宏激動地說道:“是啊!五年以前,臘月的時候,你和你娘把我?guī)У郊依铮黄鸪砸安撕拓i草,而且是你娘建議我去群聚堂學(xué)藝的,你忘了嗎?”
潘連翠仔細(xì)的回思,突然在自己殘缺不全的記憶當(dāng)中找到了那一幕,她也激動地接口道:“啊!你就是那個大半夜睡在角落里的人,我想起來了。啊呀!你怎么變了那么多呀?你要不說,我都認(rèn)不出來是你了!”林宏笑了笑,說道:“你也變化好大啊!五年以前你還是個小姑娘呢,現(xiàn)在不是也出落成這樣落落大方的大姑娘了嗎?”潘連翠辛酸的一笑,言道:“小的時候,我還有母親;可現(xiàn)在,我什么也沒了!”兩滴淚珠同時從她眼里流了出來。
林宏這才明白,那位善良的蘭花伯母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這讓他的心里頓時沉重起來,幾乎就在一剎那間,他對董鳩然的那一點點好感也被磨滅了。他輕輕地用手為她揩去了淚水,一只手搭在她的肩上,溫言說道:“小翠,你把事情都告訴哥,哥一定替你報仇。你放心,以后你的事就是哥的事,我就是你的親人。”
潘連翠點了點頭,頓時破涕為笑,言道:“哥,我信你!”
林宏與她相對坐下,潘連翠接著說道:“大概就是你走后不久,那村東頭的惡霸地主趙三貴,就天天來麻纏我娘。你也知道,我娘其實年齡不大就守了寡,而且在我們趙家鎮(zhèn)也算是比較漂亮的,因此那個趙三貴就想對我娘圖謀不軌。本來我娘對這個事是堅決反對的,畢竟就是那個老地主害死了我爹,他可以算是我們家的大仇人。然后那個趙三貴就威脅我娘,說她要是不從了他,他就要對我下手。我們母女倆相依為命,我娘也知道這個狗東西的厲害,因而不敢對他太過違抗。我娘也合計過要不要離開這個村子,躲避開這個無恥的家伙,但仔細(xì)一想,到了外面人生地不熟,恐怕日子會更加難過,再說也難保外面就沒有這樣的狗東西來麻纏我們。因此我娘決定,還是忍一時風(fēng)平浪靜。”
“但即便這樣,我娘說也不能便宜了那個狗東西,她要讓他明媒正娶,娶她做小老婆,這樣我就能跟她一起永遠(yuǎn)擺脫這種窮苦的日子。我起先也接受不了,不能因為家里窮,就投靠我們的仇人啊!但你知道,這些都是沒辦法的事。趙三貴也同意給我娘辦一場婚禮,而且還準(zhǔn)備了大量的聘禮。我娘見他準(zhǔn)備的還算有模有樣,便也下定了決心,委屈自己也要護(hù)我周全。”
林宏的眼眶頓時紅了,不由得感嘆了一句:“伯母真是太委屈自己了!”
“可沒想到,婚禮當(dāng)天還是出了岔子。他們家的車夫本來押運了一大批蔬菜和肉,也帶了大量的聘禮往家里拉,據(jù)說那聘禮是一大堆金銀珠寶,我娘本來還挺高興,覺得那老東西沒有騙他,看來我們家以后的光景會過得很好。但過了很長時間,那車夫才回來報告,說那一車東西都被一個匪徒給劫走了。趙三貴大發(fā)雷霆,就讓他府上的虎威五強(qiáng)和車夫一起去追財物。”
“他們?nèi)プ坟斘锏倪^程中,董鳩然帶了一大幫子人來給趙三貴祝賀來了。那董鳩然一見我娘長得漂亮,眼神就變了,他一直盯著我娘看,連眼珠也不錯半分。后來財物沒有追回,董鳩然就說道:‘姐夫,不是我說你,女人嘛,玩玩就得了,何必那么認(rèn)真?況且你有了我姐,還要另娶婆娘,你這不是貪心不足嘛?要我說,你把這個女人就給我吧!兄弟這么些年一直護(hù)著你,你給我個女人玩玩兒總不是事兒吧?’趙三貴驚奇地說道:‘呀呀哇!咋?你也看上這個婆娘了?你長青幫還少女人了?’董鳩然微微一笑,說道:‘我長青幫女人確實不少,但再多一個也不嫌多啊!’趙三貴那無恥玩意就答應(yīng)了!”
“董鳩然派人要強(qiáng)硬的要帶走我娘,卻不同意帶我離開。我娘抵死不從,本來嫁給趙三貴就大違她的心意,現(xiàn)在要她轉(zhuǎn)嫁,而且還是跟一個土匪頭子,這個土匪頭子還要把她和我分開,我娘自然不肯聽命。他手下一個人就火了,罵罵咧咧的說了一通,但我娘仍然不肯從命,于是他們就把我們母女二人吊了起來,又拿鞭子狠狠地抽了一通。我娘熬不住這么重的酷刑,沒一會兒就給她們打死了!”
林宏不由得怒火中燒,一拳搗在地上,大聲的罵了一句:“這幫畜生!”
“那董鳩然看起來很掃興,說道:‘行了行了!把這個小女孩處理了,各忙各的去吧!’趙三貴接口道:‘你又不要這娘們兒,干嘛把她打死,掃我的興呢?’董鳩然笑了笑,說道:‘一個村婦也值得你這樣,真沒見識!’他們后面的話我就沒有聽到了,因為我身上又挨了兩鞭子,疼得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我才逐漸醒過來,但卻已經(jīng)不是被吊著了,而是躺在一張床上。我正感覺奇怪,卻發(fā)現(xiàn)自己是躺在一個小屋子里,屋子里陳設(shè)極為簡單,但我明顯的看見墻上掛著幾柄寶劍。我心中頓時感到有些害怕,以為進(jìn)了土匪窩,但看了一下四周,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私人住宅。一個大姐姐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對我笑了一下,親切地說道:‘你醒啦?’我看到她人挺好的,就跟她拉起話來。原來是她丈夫當(dāng)時恰巧路過,才救下了我。然后他把我?guī)У剿麄兗依飦眇B(yǎng)傷。因為我年紀(jì)小,又受了很重的傷,因此大概昏迷了兩天兩夜才醒來。這期間一直都是他們夫婦倆在照顧我。”
“我無處可去,他們也不忍心我一個人離開,于是便收留了我。我后來才看出,那夫妻倆住的是一間小木屋,而且木屋子在一片叢林之中。那個哥哥叫張貴陽,那個姐姐叫林清。”
林宏笑了笑,說道:“是他們呀!我也在那里待過一宿。”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你知道,他們夫妻倆武功都很好,我懇求他們也教我一些武功,因為我想給父母親報仇。他們也答應(yīng)了我,我就和他們學(xué)了五年武功,前些日子我有些按捺不住了,便給他們訴說了自己想要去報仇的愿望,他們也沒有阻攔我,只是讓我一切小心,并且給了我一些盤纏路費,還給了我一柄長刀。我從他們家出來以后,就四處打探那個董鳩然的下落。董鳩然是趙三貴的靠山,我打算先殺了這個董鳩然,再去找趙三貴報仇。董鳩然是長青幫的幫主,因而江湖中人有很多都知道他的落腳之處。他的幫會總部就在天龍山的側(cè)峰玄武嶺上。我聞訊趕到,昨天后半夜的時候悄悄潛入了玄武嶺中。他們的守備不算太嚴(yán),我很輕松的就來到了董鳩然住的地方。不料那董鳩然耳力甚好,竟然發(fā)現(xiàn)了我的蹤跡,于是我便和他打了幾個回合,但他武藝高強(qiáng),我很快就處于下風(fēng)。他見我是個女的,口中不時的說些輕薄言語。而就在此時,一大群他幫里的人向他的住處圍了過來,我知道事情不妙,就趕緊向外逃去。他的手下對我緊追不舍,一直追到剛剛。”
林宏聽她敘述自己的艱辛歷程,眼圈不由得紅了,假如自己今日不是恰巧遇到了她,那她恐怕就會無聲無息的喪生在這荒野之中。她和她母親都是那么善良的人,為什么老天爺就不給他們留一條活路呢?反觀董鳩然、趙三貴之流,作惡多端,卻能夠安享富貴,難道好人終歸是沒有好報嗎?
潘連翠看著他,繼續(xù)說道:“大哥,我還不知道你名字哩!當(dāng)年你在我們家住了一晚上,我們光顧著和你聊天,一直也沒問你名字。你看我,現(xiàn)在還大哥大哥的叫你呢!”她說這番話的時候,不由得露出了笑容。她笑的時候很純真,一口潔白的牙齒露在外面,目光中也閃爍著一陣光芒。
林宏被這純真的笑容打動了,一種男性的保護(hù)欲望猛烈增強(qiáng)。他心中暗下決心,以后決不能再讓這個妹子受到哪怕一丁點的傷害。她是那么美麗純真,為什么要讓她承受著本不應(yīng)該屬于她的苦難呢?
他報以一笑,開口說道:“我姓林,單名一個宏字。”潘連翠笑了笑,說道:“好,那我以后就叫你林大哥了。你以后不可以離開我,好嗎?”她小嘴一撅,顯現(xiàn)出一副撒嬌的模樣。
林宏說道:“好,我答應(yīng)你,你想必也累了,我?guī)闳ヌ侵谐渣c東西,然后我們再籌劃如何對付董鳩然那個家伙。”潘連翠開心地說道:“好啊!真有點餓了。”
二人并肩前行,一路上有說有笑,倒也省去了許多寂寞。林宏久未下山,潘連翠也和張、林夫婦二人待在小屋之中與世隔絕,因而二人對于山林都有一種親切感。林宏沒有敢把自己的身世完完全全的講給她聽,這主要還是由于這個秘密牽連太多,而且至今真相不明,他不希望她被卷入這個局當(dāng)中,故而他只簡單說了自己的父母被仇家殺害,他這次也是要報仇的。
兩人進(jìn)入太原城后,林宏便關(guān)切的問道:“小翠,你想吃點什么?”潘連翠也不多想,直接說道:“林大哥,你看吧,什么都可以的。就是別太貴,稍微隨便一點就好了。”林宏猜想她身上盤纏并不多,又怕自己花費太多,故而在價錢上有所考慮。對于一個農(nóng)村姑娘而言,只要有口吃的就行,又哪里會講求許多?這個道理林宏從前并不懂得,但自從葉府蒙難以后,他逐漸明白了貧窮帶給人意識上的創(chuàng)傷,可能一輩子都是難以愈合的。
他看了看四周,突然發(fā)現(xiàn)街邊角落里有一個包子鋪,便笑著指給她看,然后問詢道:“那邊有包子鋪,我們一起過去吃吧?”潘連翠笑了一下,說道:“好啊!”
二人要了六兩蒸肉包子,兩碗雞蛋湯,然后便坐在桌邊等候。潘連翠看了看四周,不由得感嘆道:“林大哥,這太原城真是太大了。你看看那邊的樓閣,真是太富了。我以前在趙家鎮(zhèn)的時候,還以為外面的世界都和我們村一樣呢!現(xiàn)在看來,人家太原城真是比我們那兒強(qiáng)多了!”林宏笑了笑,說道:“這還只是太原城呢!京都洛陽城比這還要富麗堂皇呢!在那里,街道上的房屋更加繁密,官僚大院比比皆是,還有皇帝老兒的皇宮,處處都是美不勝收的景色啊!”潘連翠豎起大拇指,對他說道:“林大哥,你真有見識!你還進(jìn)過那洛陽城啊?我們家里洛陽城倒挺近的,可我從來沒去過。”林宏溫言說道:“放心吧,小翠,以后哥帶你去。別說是洛陽城了,皇帝老兒的宮殿哥也帶你進(jìn)去看看!”潘連翠的眼睛中頓時閃出了亮光,嫣然一笑,激動地說道:“真的?我真的能去皇帝老兒的宮殿里看一看?”林宏哈哈一笑,說道:“那有啥難的,哥用輕功帶你從天上進(jìn)去,他們那些禁軍又不會個啥輕功。”潘連翠用手拍了一下桌子,說道:“太棒了!那咱們就這么說定了!”
熱騰騰的包子很快被端了上來,林宏用筷子給她夾了一個,然后自己才慢慢的吃了起來,潘連翠見他如此的細(xì)心體貼,心中不由得一陣激蕩:這樣的男人,怎么能不值得托付終身呢?
她吃著包子,心中卻思量起了自己過去的那些歲月:父親早亡,母親和自己相依為命,但每天過的都是辛勞而又饑餓的日子。辛勞、饑餓,這也罷了,關(guān)鍵還有那惡霸地主上門來欺負(fù),以至于自己的母親也丟了性命。自己現(xiàn)在都不知道母親葬在哪里,或許永遠(yuǎn)也不會知道了。那些惡棍一定隨便挖了個坑把母親埋了,連塊碑都不會給她立。窮人的命就是這么低賤!
本來生活也沒什么指望,我只要殺死了仇人,自己便也可以去陪父母了!但我現(xiàn)在遇到了他,他是不是值得我去珍惜呢?日子太苦了,要是能有個人永遠(yuǎn)陪伴著我,我是不是也應(yīng)該享受幾天幸福的日子?
種種雜亂的心緒交織在她的心頭,但她又不敢對林宏說,便只好低下頭,沉默的吃著包子。
林宏見她許久都不說話,便主動開口道:“想什么呢?”潘連翠的思緒一下子被打斷了,趕忙接口道:“啊!沒想什么!我在想咱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林宏用右臂支撐著下巴,開始思考起來,過了片刻,他說道:“這個董鳩然一定得殺。但你昨夜那一番襲擊以后,他一定會提高警惕,所以我們可以先從趙三貴那里入手。你想,如果我們綁架了他的姐姐和姐夫,那他董鳩然絕不會坐視不理,一定會千方百計尋找他二人的下落。我們再給他傳遞消息,引他到指定的地方,給他設(shè)下埋伏,不就可以對付他了嗎?”潘連翠眨了眨眼睛,笑著說道:“林大哥你好厲害啊!這么絕的方法都想得出來啊!這可比咱們?nèi)バ鋷X赴險強(qiáng)多了,而且這還是個一石二鳥的計策。”林宏搖了搖頭,說道:“但綁架人畢竟不是君子所為,此等行徑太過卑劣。”
潘連翠擺了擺手,大聲說道:“我覺得不會哇,你跟一幫小人還講個甚信義呢?他們殺人的時候,哪里想過什么信義?要我說,他們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沒什么可以值得同情的!”
林宏突然發(fā)現(xiàn),潘連翠的神色之間充滿了殺氣,仇恨的神色籠罩在他的面龐之上,一時之間竟讓林宏感到了一絲驚恐。他心中不由得打鼓:當(dāng)年那么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哪里想到會給逼成這個樣子?
林宏給她倒了一杯水,打趣地說道:“小翠,你說得對。喝點水吧,你看你的臉,都皺出褶子來了!”潘連翠聽他這樣說,面容漸漸和緩下來,大口的將那杯水喝了進(jìn)去,那個架勢,頗有喝酒的姿態(tài)!
林宏笑著說道:“你慢點喝,別喝醉了!”潘連翠不由得哈哈大笑,嘴里那口水還沒咽下去,就噴到了地上,樂著說道:“我酒量沒那么小吧!”
二人吃飽了飯,付了飯錢,便準(zhǔn)備離開。就在此時,只聽得對面的茶館當(dāng)中,一個大漢罵罵咧咧的說道:“你這茶明明就是有問題,老子今天就是不給錢了,你能把我怎么樣?”
林宏向潘連翠瞟了一眼,說道:“咱們過去看看!”于是這二人便向著那吵架的聲音走了過去。一個穿著灰色長袍、戴著黑色圓帽的小眼睛男人,身形浮腫,嘴角似乎還有口水,正對著那店小二吆五喝六。
那店小二拱手說道:“老爺,您已經(jīng)來這兒不是一回兩回了,每回來了您都不給錢,我沒法跟東家交代啊!”那個男人罵了一句,說道:“他媽的!你們東家算個屁!你知道老子的東家是誰嗎?說出來他媽的嚇?biāo)滥悖∧氵€敢跟老子要錢,小心老子踏平了你這破茶館!”
這時,后堂之中,出來了幾個穿著藍(lán)色衣服的人,一看就是這茶館所聘用的保鏢。在當(dāng)今朝代,想在這街面上做生意的生意人,沒上十個八個保鏢都做不成生意。因為街邊的小混混太多,而且官府中人要來收保護(hù)費,因此做一些基本的防備,還是必要的。
這幾個藍(lán)色衣服的人把那個男人給圍住了,店小二的態(tài)度立時變了,他倨傲地說道:“小子,看見他們手里的家伙事了嗎?老子管你東家是誰,你們東家算個屁!在我們這兒,不給錢,就教教你規(guī)矩!給我打!”
那幾個藍(lán)色衣服的人將那個男人按倒在地,狠狠地揍了他一頓,他趕緊跑出了這茶館,逃跑的時候還不忘加上一句:“你們給老子等著!老子非找人收拾你們不可!”
林宏禁不住搖了搖頭:這等腌臜貨,也在人前吆五喝六,真是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周圍眾人見那廝跑得比兔子還快,知道沒什么熱鬧可看了,就紛紛散去。林宏也拉著潘連翠,說道:“我們走吧!”
二人找到一處馬市,打算先買兩匹駿馬,然后再趕路。他們要先去往洛陽城趙家鎮(zhèn),那地方路途遙遠(yuǎn),若靠步行,速度太慢。但來到馬市之中,卻發(fā)現(xiàn)此處的馬比尋常地方要貴。TY市本就不是產(chǎn)馬的地方,這里的馬匹都是從蒙古草原那一帶購買回來的,因而數(shù)量有限,再加上TY市區(qū)的物價本身就貴,因而兩匹駿馬竟然需要五十兩銀子。
潘連翠小聲說道:“林大哥,太貴了,要不別買了?”林宏說道:“兩匹確實有點貴,要不買一匹吧?”潘連翠面色微紅,小聲說道:“一匹馬,兩個人,那怎么行?”林宏笑了笑,說道:“沒關(guān)系的,我輕功好,步行就可以,你騎馬!”潘連翠本以為他要和自己同乘一騎,心中不由得突突亂跳,但此時他卻是這樣一番言語,這既讓她覺到有些失望,又使她內(nèi)心的緊張情緒得以平復(fù)。她不由得感覺到,眼前這個人還算是個正人君子,這樣的判斷倒讓她歡喜了一陣。
林宏全無察覺她這一段曲折的心路歷程,只是又和那賣馬的講了講價,那賣馬的見他們實心實意的要買馬,于是便對著林宏說道:“那就收你們二十兩銀子,不能再少了。你也不想想,你和你妻子兩個人騎一匹馬,怎么也得買一匹舒適的馬才好嘛,二十輛銀子可一點都不虧!”
潘連翠聽那賣馬的說自己是林宏的妻子,臉色變的更紅了,林宏被他這話也弄得有些窘迫了,連忙解釋道:“老板你可不能胡說,她是我妹妹,可不是我妻子!”那賣馬的笑了笑,說道:“哈哈哈!都一樣,行啦,我去給你配馬具!”
一匹配著馬具的高頭大馬頓時出現(xiàn)在二人面前,林宏調(diào)皮地說道:“我的小公主,快上馬吧!”潘連翠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頭,便縱身上了馬,林宏走在前面,她坐在馬上。那情景,倒真像是侍衛(wèi)給公主牽馬一般。潘連翠坐在高大的馬上,看著太原城區(qū)的風(fēng)景,這樣的榮光時刻,著實讓她感覺到了內(nèi)心的快樂與舒暢,而這樣的幸福,又是身旁這個林大哥賦予她的。
街道上的人見了這般情景,都不由得議論紛紛:這是哪家小姐?長得這么漂亮,還有一個那么帥氣的郎君給她牽馬,這倆人不會是天上派來的神仙吧?
賣馬的地方在城北,二人順著街道自北朝南走,打算從城南門出城,直奔洛陽。來到一處十字路口時,突然,東西兩側(cè)的兩架馬車立在當(dāng)路,誰也不讓誰過去。西側(cè)的馬車夫罵道:“還不讓路!干什么呢?”東側(cè)的馬車夫吼道:“你看不見這是靳少爺?shù)鸟R車嗎?我們靳少爺說了,今天要在這大街之上,把他和孫小姐的婚事定下來,你小子給我起開,讓你家小姐出來,見見我們家少爺!”
西側(cè)那個馬車夫正要回敬幾句臟話,馬車?yán)飬s傳出這樣一個聲音:“李叔,你別管,這件事我來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