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云嗔道:“還不是因為你!現在上官雪兒出爾反爾,我爹爹可怎么辦啊?”林宏聽得一頭霧水,便問道:“你爹爹?你爹爹怎么了?”徐青云見他的神情間顯露出毫不知情的神色,還以為他故意做作。裝出這么一副表情想要推卸責任,于是便恨恨地說道:“我就知道,像你這樣的人是不值得托付終身的。怎么?昨晚占盡了便宜,今天你就想推說不知?我先問你,你在師父那里的事如何了?”林宏心中不悅,只是言道:“他不肯幫忙,還讓我們二人離開群聚堂。”
“哈哈哈,林兄弟這是要帶著自己的妻子離開呀?夏某人特來相送。”林宏轉頭一看,只見夏守墨和上官雪兒二人立于他們身后,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林宏一見他二人表情,心中便已經有了答案:這二人一定是從中作梗,才讓師父終止了對我的幫助,說不定青云這邊的事情也與他們有關。
林宏輕輕一笑,說道:“不勞夏師哥費心,小弟娶了青云,自然要帶她到外面去生活,又怎能長期留在這里勞煩師父師娘和眾位師兄弟呢?也希望夏師哥早日和雪兒師妹締結良緣,屆時可請兄弟來喝一杯喜酒。”夏守墨笑道:“那是自然,我夏守墨的婚禮,一定會風風光光的,決不會比林兄弟你差。”林宏笑了笑,不再言語,拉了徐青云的手,就要離開。
上官雪兒笑著言道:“青云師妹,你可是嫁了一位好郎君,我相信他一定能給你父親治好病,所以也就不給你拿那個雪參啦。林大哥武功高強,救人治病肯定也行,他說不準把你父親能治的精神了呢!嘻嘻。”
這一席話點醒了林宏,原來上官雪兒對自己說可以讓徐青云下嫁自己,是用她父親的性命相要挾的,自己卻一直蒙在鼓里,讓徐青云的內心壓了一塊沉重的石頭,一直無法消除。
林宏接口道:“那是自然,不勞雪兒師妹掛心,我自會讓岳父大人好起來。”上官雪兒走到林宏身邊,輕聲說道:“林宏,這可是你自己夸下的海口,我過幾天就召集群聚堂的弟子去徐青云家看看,來欣賞一下你的醫術到底有多高明。”林宏也輕聲回口道:“你盡管來,我倒讓你看看什么叫妙手回春。還有,你給老子記住了,如果你再敢對我的妻子無理,我不管你他媽是誰的女兒,老子一定干死你!”林宏放了這句狠話,大踏步的拉了徐青云就走。
上官雪兒一時愣在了原地,她一直是群聚堂的掌上明珠,平日里眾弟子只會對她尊敬有加,莫說污言穢語,便是重話也不敢多說一句,但眼前這個臭小子卻敢對她說這樣的話。她內心又氣又恨,恨恨地在地上跺了一腳。然后說道:“林宏,我和你沒完!”夏守墨走上前,問道:“他對你說什么了?”上官雪兒氣的一揮衣袖,呵斥道:“你真沒用!”也不再多說別的,就朝著另一邊走了。夏守墨知道是林宏說了什么狠話,便也不再去追上官雪兒,只是心中默念道:“林宏,我早晚得收拾你一次!”
林宏和徐青云收拾了東西,就出了群聚堂。這中間,二人都沒再說話。直到出了群聚堂五里地以后,林宏才言道:“青云,坐下歇會兒吧,我有事問你。”
徐青云緩緩的坐下,嘆了口氣,說道:“對不起,我不該對你發火的。我仔細想了想,上官雪兒是個狡詐之人,她的話不一定可信,你不一定和她是一伙的。”
林宏輕輕地握住她的雙手,同時用眼睛正視著她,柔聲說道:“青云,從昨日起,我們就已經是夫婦了,因此你不要和我客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就像你說的,上官雪兒是個奸詐之人,她就喜歡挑撥離間,而且想著法兒的和你作對,我想岳父大人的病就應該是她從中作梗,你可以給我說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嗎?”
徐青云點了點頭,言道:“大約一周前,我父親去山里砍柴,回來以后就一病不起,然后他托人給我捎來了書信,說他病重,讓我回去看看。我回去一看,他已經臥病在床,難以起身,我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見起色,于是我便想回到群聚堂求助一下師父。”
“可是我還沒有見到師父,上官雪兒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她對我說只要我不和夏守墨好,她就把家里祖傳的千年雪參送給我,讓我拿去救我爹爹。你也知道,千年雪參這東西包治百病,我父親的病就算是疑難雜癥,用這雪參也一定可以治好,為了我那可憐的父親,我自然是答應了她。就在這個時候,你回來了,所以她就要求我下嫁于你,否則便不給我雪參。可我沒想到,剛才我去問她要雪參的時候,她竟然說:‘我說你嫁給林宏,我就可以考慮給你雪參,又沒說一定要給。’我當時就被她的行為給氣到了,你要知道,我父親的病已經拖不起了,據一位醫生說,如果再有五天不能醫治他的話,他的性命就要完結了。宏哥,我不能沒有爹爹,他是這個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了。我現在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你千萬不能拋棄我!”
徐青云的神色間,流露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懇求神色,這讓林宏想起了潘連翠,她也說過,自己是她唯一的依靠,而自己卻棄她于不顧,讓她落在了董鳩然的手里,至今生死不明。一想到這里,他心中的愧疚之意油然而生,與此同時,眼前這個女子也讓他產生了一種保護欲望,于是他把徐青云攬入懷中,輕聲說道:“你放心,青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永遠都會在你身邊的。”與此同時,他的心中也在默念著:林宏,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任何一個人啊!
談到辜負,這又讓他想起了孫碧瑤,那個善解人意的姑娘在等待著他的歸去,可如今,他卻成了別人的新郎,他這不是辜負,又是什么?他不敢想起孫碧瑤,因為一想起她,他就感到一種難以言說的愧疚,但他并不后悔舉行和徐青云的婚禮,因為他確實深愛著這個楚楚可憐,也是在最早的時候給了他愛情力量的姑娘。
這么一番復雜的內心交織以后,他心中暗下決心:我這一生只能愛青云一個,決不能再愛別的女子。娘親過去教我讀書時就說過,君子立于世當心懷坦蕩、從一而終,若對于婚姻和愛情始亂終棄,那如何可以算得是好男兒呢?爹爹雖然做了洛陽知府,四品大員,卻也只愛娘親一人,我如何能夠三心二意、舉棋不定呢?只不過,爹爹,孩兒注定要違背您的遺愿了,您可不要怪孩兒啊!
二人相擁許久,林宏這才言道:“青云,我們這便去你家,看看你爹爹的病情,時間已經不容耽擱了。”徐青云點了點頭,便和他一起站起身來,準備出發。
突然,林宏聽到有破空之聲,連忙拉著徐青云趴倒在地,原來是兩枚飛鏢從身后飛將出來,得虧林宏耳力較好,聽了出來,這才及時躲了過去。即便是這樣,那兩枚飛鏢也是擦著二人的頭頂之上飛過去的,著實是險到了極處。
緊接著,兩個戴著灰色面巾的人飛身而出,雙劍齊發,向兩人刺來。林宏喊了句:“小心!”便把徐青云推開,自己則向另一邊躲開,這兩劍就刺空了。
林宏心中暗暗叫苦,此時自己內傷未愈,隱隱的還有加劇的趨勢,根本無法使用內力發掌攻擊,情急之下他只好拔出青龍劍,使出那一套“碧潮云飛劍”來,但他只使招式,不用內力,因而威力自然不如從前,但與眼前這二人相斗,倒還綽綽有余。
三人斗了一二十合,林宏心中暗道:這二人的武學家數就是“碧潮云飛劍”的簡易版,若非如此,我焉能堅持這么長的時間?這二人肯定是群聚堂的人,戴著面紗,不過是不想暴露身份罷了。其實正如他所想,他所學的“碧潮云飛劍”功力較為深厚,又有習千存新增的招數,因而光是在招式上就比從前強上許多,眼前這二人使用的招數是群聚堂所授,只是“碧潮云飛劍”中極為簡單的幾種,因此林宏應付起來才游刃有余。
又斗了一會兒,那二人似乎感覺到林宏的劍招上沒有內力的加持,因而他們故意加強了自身劍招上的內力,如此一來,林宏與這二人相斗就顯得有些吃力了。這時,對方其中一個人言道:“我來牽制他,你去殺了那女的。”另外一個撇下林宏,一劍刺向徐青云,徐青云的劍雖然挎在腰間,但事起突然,她根本沒有想到還要拔出腰間的青云劍進行抵抗。而她又不會除了劍法以外的武功,因而下意識地以輕功身法躲了兩招,但她輕功本就不甚高明,因而躲了幾步以后,身體就已經處在了劍光的籠罩之下,那個人瞅準機會,一劍沖著徐青云的小腹刺了過去。
林宏也顧不得許多,連忙把青龍劍拋了出去,這一拋恰到好處的擊中了刺向徐青云的那把劍,那把劍劍鋒一偏,刺到了地上,林宏大聲喊道:“青云,快拿劍回擊!”徐青云這才如夢初醒,拔出青云劍,回了一招,這青云劍削鐵如泥,確實是一把好劍,這一招擊出,雖然沒有多強的內力,卻生生的把對方手里的劍給削斷了。
這一邊攻擊林宏的那個卻一直不停,林宏手里沒了劍,只好向旁側一直閃避。經過這一場戰斗,林宏已經知道這二人武功平平,若在平常,自己只需十招之內就可以打贏對方,現在只是苦于無法使用內力,因而空有一身武功,卻無法施展出來。徐青云見林宏危急,連忙出劍前來援救,那個被削斷寶劍的人也跟了上來,他手中的劍已經無用,于是便一掌拍出,直擊徐青云的后背,林宏剛剛躲開了拿劍的那個人的一擊,忽然看見徐青云身后那人出掌,他也顧不得多想,連忙飛身而出,擋在了徐青云的身前,那一掌就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林宏的胸膛之上。
林宏頓時感到了一陣劇痛,身體當中的內力突然噴涌而出,出掌的那人頓時被這股內力反彈了出去。林宏的內力何等雄厚?那人受了這千鈞之力的一擊,一口鮮血早已從口中噴出,趴倒在地。
林宏發出這股內力后,身子巋然不動,用冷峻的目光看著那個拿劍的人,那個拿劍的人不由得心頭一寒,也不敢再來攻擊,又見自己的同伴受了重傷,就連忙帶了受傷的同伴離開了。
這二人離去以后,林宏終于支撐不住,向后坐倒在地,同時一口鮮血噴涌而出。他眼前逐漸轉黑,心肺疼痛得無以復加,昏厥了過去。
徐青云趕忙跑到林宏身前,見他一動不動,頓時急了,趕緊把他抱在懷中,搖晃著他的身子,泣不成聲地說道:“宏哥,你怎么了?你明知那個人厲害,為什么還要替我擋那一掌?”
她哭了好一會兒,才扶起林宏,慢慢地朝著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幸好她所居住的李家鎮距離他們遇襲的地方不過三五里左右,她拖著林宏沉重的身子,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剛一進院,就有三個形貌猥瑣的壯漢圍住了她,徐青云憤怒的言道:“韋四寶,你們究竟想做什么?”
這韋四寶是李家鎮附近有名的潑皮無賴,當年就對徐青云糾纏不休。徐青云的父親徐益平不過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如何能和這些潑皮無賴相對抗?因而在不得已的情況之下,徐父決定把女兒送到群聚堂去,這樣就可以擺脫這些無賴的無端騷擾。徐青云離家以后,韋四寶這幾個人倒是來的少了,只不過前幾天她回家探望父親,又被韋四寶的手下阿根給看到了,因而韋四寶這幾日就守在徐家門口,準備等她再回來的時候,來騷情騷情這個漂亮的小娘們兒。
韋四寶笑了笑,說道:“嘿嘿,還能干什么?你那老頭子也快不行了,你從了我,爺以后讓你過好日子呀哇。”徐青云頓時緊張起來,說道:“你們把我爹爹怎么樣了?”韋四寶嘿嘿一笑,說道:“我怎會對岳父大人無禮哩,不過是給他說說咱倆的婚事而已。”徐青云唾了一口,罵道:“你休想!我已經是有丈夫的人了。”
韋四寶看她扶著一個半死不活的男人,本想調笑她一下,現在知道了這個人居然是她丈夫,心中又好氣又好笑——氣的是她看不上自己,居然卻找了這么個半死不活的;笑的則是這女人眼光竟然如此差勁,嫁了這么個丈夫,前村后鄉的人知道了,恐怕都得笑話她一輩子。于是他便嘻嘻笑道:“你看你這丈夫半死不活的,哪有你大哥哥我結實呀?你大哥我不介意你結了婚,你還有甚么好害羞的?”旁邊兩個人也附和著嘿嘿笑了起來。
徐青云瞪了他們一眼,也不再多話,扶著林宏就要往屋里走,韋四寶擋住了她的去路,說道:“誒,你想去哪里啊?今天你不答應我可不行。阿六、阿根,去把這個死男人扔一邊去,別妨礙哥哥辦事。”他后面兩個手下應和道:“是,大哥。”然后便左右走上,想要把林宏拖走。
徐青云用右肩托住林宏的身子,左手亮出寶劍,厲聲言道:“你們再敢往前一步,我不客氣了!”韋四寶哈哈一笑,言道:“我倒想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氣?你不客氣一個給我看看啊!”他的神情間充滿了輕蔑與挑逗的意味,心中暗想:今天一定要拿下這個小妞兒!
徐青云被他這一番話給激怒了,她把林宏緩緩放倒在地,拔出寶劍,正色言道:“韋四寶,今天是你來招惹我的,你們再不走,我就動手了!”韋四寶哼了一聲,說道:“阿六,阿根,奪了她的劍,給我綁到屋里去!”他兩個手下正要依言而行,徐青云飛起兩腳,將那二人踹翻在地。
她在群聚堂待了五年,雖然武功依舊平平,但也并非白學,應付這些只有膂力卻不會武功的地痞流氓已經是綽綽有余。韋四寶見她武功已經如此高強,心中不由得也是一驚。他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于是便說道:“哼,兩個沒用的東西,連個娘們兒都打不過,我們走!徐青云,看著,我早晚會再回來的!”
徐青云踢倒了那兩個人,將韋四寶趕走,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成就感。一直以來,她對人對事從來都采取著一種忍耐的態度,但到了今日這個地步,她已經不能忍耐了,因為丈夫和父親都處在病危之中,這讓她不得不承擔起生活的重擔。
她心中開始了一陣思考:我過去一直都在忍耐,忍耐韋四寶而躲到群聚堂,忍耐上官雪兒而放棄夏師哥,可結果呢?是我的境地一日比一日悲慘。我不能在這樣活著了,求人不如求己,與其在這世上找一個依靠,不如讓自己做自己的依靠,這是永遠可靠而又有保證的。
她的目光又落在了躺在地上的林宏身上,心里暗道:這個人雖然不是我心中最喜歡的,但他數次舍命救我,我的心又非木石,怎能不對他好一些呢?老天爺雖然沒把我最喜歡的人給我,但卻給了我一個最喜歡我的人。罷了,這也夠了。我如果能做他的賢妻,日后再做一個良母,這一生也算是圓滿了。
她扶起林宏,進到屋子里去,只看到父親臉色蒼白,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過不多時,隔壁的老婆婆李嬸走了過來,她親切地問道:“青云,你回來啦?”
徐青云焦急的問道:“李嬸,我爹爹到底怎么了?”李嬸嘆了口氣,說道:“你爹爹的怪病又嚴重了許多,我每日抽空就來看看他,也常常給他帶一些藥,但他的病似乎還不見好。我剛才來看過他,他還可以微弱的說兩句話,可后來韋四寶來了,我就被趕了出去,估計他又風言風語的亂說一氣,讓你爹爹暈過去了。”徐青云恨恨地說道:“我爹爹要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他沒完。”
李嬸嘆氣道:“青云,我知道你出去學了些武功回來,可你一個女兒家,怎么斗得過那些地痞流氓啊?”徐青云搖了搖頭,苦笑道:“您說得對,那也無法可想了。您還是幫我去叫個郎中來吧,我爹爹和丈夫都病成這樣,我得盡點人事啊!”李嬸驚奇的指著林宏說道:“這是你丈夫?”徐青云點了點頭,言道:“他對我可好了,我們幾天前剛舉行的婚禮。”她刻意突出林宏對她好的事實,這一方面是想炫耀一下自己這難得的快樂,一方面也是不想讓別人輕視自己的婚姻選擇。
李嬸笑了笑,言道:“青云,好啊!有了丈夫,你就有個家了,就有依靠了。嬸兒給你叫郎中去啊!”徐青云點了點頭,那李嬸就匆匆的出去了。
徐青云來到父親的榻前,探了探父親的鼻息,發現已經相當微弱。她心頭突然一酸,自言自語道:“爹,女兒不孝,連一個千年雪參都給您拿不回來,我真是對不起您。不過您放心,女兒想盡辦法也是要救您的。您看一看,這是您的女婿,女兒已經嫁人啦,咱們以后會越來越好的。爹,您相信女兒嗎?”
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但回答她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靜,這個屋子里的另外兩個人全都昏迷著,沒有人聽見她說了什么。
不一會兒,李嬸帶了一個穿著棕色布衣的中年人走了進來,徐青云立馬言道:“大夫,求求您救救我爹和我夫君,他們都得了很重的病。”那郎中擺了擺手,言道:“姑娘先不要著急,容我看一看。”李嬸也勸道:“青云,別急,這位付大夫是咱李家鎮最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救你爹和你丈夫的。”
他先搭了搭徐益平的脈搏,然后又搭了搭林宏的脈搏,然后言道:“唉!不瞞姑娘說,你丈夫和你爹爹的病,確實難治。你爹爹的病我也看過,就是受了風寒,但這種風寒究竟是因何而起,我卻一直查不到病因。至于你丈夫,則是因為受了內傷多日未曾醫治,因而拖得嚴重了,現在以我的能力恐怕難于醫治。”徐青云激動地說道:“難道就真的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了嗎?”那郎中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后說道:“眼下看來,我只有用藥物抑制他們的病情繼續蔓延,要想根治,恐怕姑娘還得另尋名醫。”徐青云嘆了口氣,哀怨的說道:“到哪里還有名醫啊?”那郎中言道:“這世上頗有一些醫學上的大師,我只不過是其中一個不中用的罷了。就在前些日子,我在六七里外的清翠山上采藥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山莊。我進去以后,發現那里竟然是一個收藏醫藥的名家。那地方叫清凌山莊,里面的主人是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人。他熱情地接待了我,還和我探討了很多醫學上的知識。我覺得那個人的見解真的是非同尋常,讓我很是佩服,姑娘何不去那里試上一試?反正也是死馬當活馬醫。”徐青云喜道:“那自然是好,您可否告知一下這個清凌山莊的具體位置啊?”那郎中言道:“就在清翠山的中峰峰頂之上,由于我那日是偶然間碰到的,因而具體路線也不太記得了。但你可以朝那個大致的位置先過去看看,說不定就慢慢找到了。”徐青云點了點頭,說道:“那麻煩大夫先給我爹爹和丈夫開幾味藥,緩解一下病情,這樣也是好的。”那郎中笑道:“這是自然。”然后他就去寫藥方了。
到得晚上,林宏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睛,他感覺自己正平躺在某個地方,但渾身卻火辣辣的疼。他環視四周,只見徐青云趴在自己右側,顯然是一直在旁邊照顧自己,他心頭一暖,抬起右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臉頰,她頓時就驚醒了,看到林宏醒來,她自是歡喜異常,笑著說道:“宏哥,你醒啦?”
林宏緩緩地言道:“都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岳父大人呢?他怎么樣?”徐青云的目光溫存的瞧著他,然后輕聲言道:“你自己還沒好,就不要擔心別人啦。你答應我,以后不許逞能了,知道嗎?你真的沒必要去和那個夏守墨爭什么一時長短,因為他讓你自己受了內傷,值得嗎?”林宏笑著搖了搖頭,心里卻道:若非我給楚峰玄打傷了,那夏守墨怎是我的對手?
徐青云又言道:“宏哥,我這世上就只有你和爹爹兩個親人,你們都要好好的,別離開我。”她白天的時候只有自言自語的份兒,現在林宏醒來了,她終于得到了一個表達自己情感的機會。
林宏笑了笑,說道:“我的傻妹妹,我當然會一直陪著你的,你也相信我,我會救咱們的爹爹的。我要讓你成為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你相信我嗎?”徐青云把頭枕在他懷中,微笑著言道:“我信你,從我嫁給你那天起,我就一直信你。但現在,要想救你和爹爹,我就只有去清凌山莊一趟了。”
林宏奇道:“什么清凌山莊?”徐青云就把白天的事給他說了一說,當然她只是說自己請了郎中來,以及郎中對他們二人的病情做了分析,并未提到韋四寶的事情。在她看來,這種不堪回首的事情沒有必要讓林宏和自己一起承擔。
林宏點了點頭,言道:“既然清凌山莊有如此厲害的人,倒是應該去拜訪一下,說不定真能救了爹的病呢!”徐青云笑道:“你呀,我爹還沒承認你這個女婿呢,你倒‘爹—爹’的先叫上了,倒是不認生,也不害臊。”林宏笑道:“丑女婿還不怕見岳父岳母呢,何況你這丈夫還這么俊?”徐青云被他的話給逗笑了,輕輕的推了他一下,言道:“說你胖你還喘!那我明天就去清凌山莊。”
林宏摸了摸她的頭,言道:“怎么能讓你去呢?我去就行啦!”徐青云言道:“你傷得這么重,路都走不了,怎么去啊?”林宏嘿嘿一笑,說道:“喝了那郎中的藥,我感覺好一些了,明天我直接去清凌山莊,說不準就可以直接治好我的內傷,然后就把醫生帶回來給爹治療了。你如果去的話,爹在家沒人照顧,那可不行。”徐青云急道:“那你去的話,我就能放心嗎?”林宏見她確實是出于對自己的擔心才說這番話,心頭不由得一熱,輕聲言道:“相信你丈夫就好啦,你一個人出去,讓我又怎么能放心?就這么說定了,不用猶豫啦!”
徐青云知道自己拗不過他,便只好說道:“看你明天早上的表現,你明天要是下不了地,你就別想著去了!爹那邊我可還有李嬸照顧呢!”林宏笑道:“那咱倆打個賭,我要明天能站起來,你輸我個什么?”徐青云輕聲言道:“人家整個人都是你的了,你還想要什么?”林宏臉上忽然一紅,竟然一時語塞,無言可對,只是呵呵的笑了起來。
林宏趕忙岔開話題,言道:“怎么不見爹啊?”徐青云言道:“這是我的房間,爹在他自己的房間里呢,我喂他喝了藥,他現在已經睡下了。”林宏嗯了一聲,然后笑道:“所以我現在躺在你以前的床上咯?”徐青云嫣然一笑,言道:“是!你滿意了吧?”林宏溫存的一笑,言道:“你也上來休息吧,天已經晚了。”徐青云點了點頭,便去弄熄了燭火,在他身邊躺了下來。
二人相互擁抱著,徐青云言道:“宏哥,真希望我們就這樣,永遠就這樣不分開。以后我們有個自己的寶寶,然后我們一家四口就在這李家鎮里輕輕松松的度過一輩子,豈不是好?”林宏笑著言道:“你想不想去當貴婦人?”徐青云嘿的一笑,說道:“你在想什么美事呢?那怎么可能?人呀,不敢有太多奢望,我倒寧愿在這里過一輩子,只要不受外人打擾。”林宏笑笑不語,言道:“不早了,快睡吧。”他心里卻在思量:青云,只要我去報了父母之仇,我就回來和你過一些小日子。當然,如果可能,為什么不讓你去過一些大富大貴的生活呢?你苦了這么多年,以后跟著我還不得好好享享福嘛?
第二天清早,徐青云首先醒來,便去準備飯食和他們要喝的藥了。林宏感覺有點精神了,便也從床上爬起來,走到了外屋。他環顧四周,發現這個小木屋只有外屋和兩個臥室,這外屋的左邊角落里便是做飯的鍋灶,右邊角落里堆著柴禾,中間放著一個陳舊的木桌子,上面供奉著觀音像,這是當地人家都在祭祀的神像。外屋的正中央放著一只小木桌,旁邊放著兩個石凳,是父女倆平日進餐所用。這家里沒有客人,因此就連石凳都沒有多余的。兩間臥室里除了各放著兩張木床和一個木桌以外,再沒有其他的家具。這些家具陳舊無比,顯然是多年不曾換過。從整個房間的布置來看,就知道徐氏父女的日子有多么艱辛了。
徐益平喝了藥以后,病情得到一點兒抑制,已經醒了過來。他見女兒帶回來一個陌生男子,便開口問詢道:“云兒,這小伙子是?”徐青云笑著說道:“爹,他是我丈夫林宏,我們前幾日剛在群聚堂舉行了婚禮,女兒是帶著他回來見你的。”林宏拱手言道:“小婿林宏,給爹爹請安。爹爹你現在感覺好一些了嗎?”徐益平頓時笑了,說道:“好,好的很啊!閨女,你給爹找了個好女婿回來啊!”林宏臉上一紅,徐青云笑著說道:“爹,你別夸他了,他這人可不禁夸。”林宏哈哈一笑,言道:“哈哈,是啊,爹,青云說的對,您呀,也別和我客氣,叫我小林或者宏兒都可以的。”徐益平點了點頭,言道:“那爹就叫你小林啦。唉!我們家這個光景,你娶了云兒,我這當爹的也就放心了一半啊!我這病估計是好不了了,你以后要好好待她啊!”林宏躬身跪倒,正色地言道:“爹,您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云兒,不過您也不必太悲觀了,小婿今日就去給您求藥,一定要治好您的病。屆時咱們一家三口一起好好過日子,我和云兒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人家。”徐益平咳嗽了兩聲,言道:“咳,我要是有那樣好的福氣就好咯。”
徐青云為父親喝了藥,又和林宏一起用了餐。林宏便言道:“青云,你照顧好爹,我這就去清凌山莊,一定要想辦法把爹的病給治好了。”徐青云依然很擔心,于是便說道:“你一個人真的行嗎?”林宏微微一笑,言道:“你放心,不管結果如何,我一定會盡快趕回來的。”徐青云點了點頭,言道:“我等你回來。”
林宏提了寶劍,便獨自一人朝著清翠山的方向而去。他喝了那郎中開的藥以后,雖然可以走路,但是畢竟內傷嚴重,精神不振,而且渾身酸痛,所以他一路之上行走速度也不快。其實,若不是因為擔心徐青云路上會出現變故,他是不會堅持自己去清凌山莊的。他總是這樣,寧愿自己受苦,也不愿自己心愛的人為自己奔波勞累。
林宏走后,徐益平言道:“乖女兒,你好好給爹說,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突然之間就嫁人了呢?這中間恐怕不是沒有原因的吧?”徐青云嘆了口氣,言道:“爹,他人真的很不錯的,又是真心待我好,我便是嫁了他,也沒有什么可后悔的。他為你的病如此奔波,又曾經多次救我的性命,我又不是薄情之人,怎么會不喜歡他呢?”徐益平點了點頭,也不再多問,只是說道:“女兒,你也大了,婚姻大事是你自己做主,爹只是想告訴你,做選擇的時候一定要慎重。老話說得好,男怕選錯行,女怕嫁錯郎。你可一定要謹慎,千萬不要因為爹而帶累了你。爹這輩子活夠了,可你還小,還沒活人呢,千萬不要一時沖動啊!”徐青云笑了笑,說道:“爹,你放心吧。”
此時的洛陽城中,又是另一道風景。
五年前,葉紹華的病被治好了以后,心中就一直對太子懷有了芥蒂。二皇子帶著蘇維若救了他的命,他心中雖然并不認為這二皇子就比太子高尚到哪里去,但二皇子顯然對他有拉攏之意,于是這些年來他對二皇子也較從前親近了許多。這三方勢力本來彼此獨立,互不相干,但自從那次事件以后,葉紹華和二皇子之間就達成了一種不必言說的默契,這種默契甚至可以說是演化為同盟關系的前兆。
皇帝那時雖說是病重,但在葉紹華中毒以后的一個星期就好了。而且在這五年之中,皇帝身體一直很好,這也使得太子和二皇子的行動不得不有所收斂。但二人卻依舊在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勢力。因為自身的行為要收斂,不能被人看出破綻,所以他們各自讓楚家和王家在外圍進行聯絡,這種聯絡,不光是局限在京城之中,也拓展到了京城之外。
太子和二皇子同時意識到了太原這個地方的重要性:這個地方是軍事文化重鎮,離京城不算遠,卻駐扎著大批的軍隊,這些軍隊掌握在誰的手里,那誰的實力將無疑會大大增強。太子鄭偉江命楚峰玄到太原去籠絡勢力,楚峰玄看中了靳家的號召力,于是便與靳家搭上了線。而二皇子卻也不甘示弱,命令王家的王煒德去籠絡太原的另一個大戶人家吳家。吳家老爺名叫吳正風,在太原城西頗有勢力,與城西的巡防營將軍也很熟識,至于能力上,自然和城東的靳中梁不分軒輊。這位吳家老爺膝下只有一個女兒,名叫吳鳳娟,就是孫景天的妻子。當年孫景天窮困潦倒之時,是吳家收留了他。吳正風見孫景天為人老實正派,便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孫景天辦茶館和雜貨鋪的資金,自然也是吳家的人出的。孫景天很有些頭腦,自然把這兩樁買賣干的如火如荼,后來便自己出錢修了一座大宅邸。靳家的人自然是不知道孫景天夫婦和吳正風之間的關系,因而靳中梁那日聽到孫碧瑤的名字以后,并沒有太強烈的反應,還以為不過是個尋常人家的丫頭。董鳩然自然也不知道孫家和吳正風之間的關系,否則他固然手下眾多,也不會輕易招惹吳家這樣的地頭蛇。
這日,二皇子正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讀書,謀士楊建忽然走了進來,并稟報道:“殿下,您的好友蘇先生來了。”二皇子頓時精神一振,言道:“快請他進來。”他心中不由得一喜,暗道肯定是因為蘇家小妹與胡家少爺的婚期將至,這蘇維若作為兄長是來打前站的。不料蘇維若進來以后,臉色并不好,憂愁地說道:“偉河,出事了!我家小妹聽說她自己要被指腹為婚,一個月前忽然逃出家門,至今不知去向。”鄭偉河頓時怒了,言道:“怎么會這樣?你們怎么看著她的?眼下婚期即將到了,你給我說這樣的事情,這不是給我難看嗎?”蘇維若言道:“我也不想啊!不管是你,還是胡家少爺,我們蘇家怎么敢有所欺瞞啊?但我這妹妹自幼任性,可能就是因為多讀了幾本書,每天跟我談一些不著邊際的什么自由啊之類的。這不是一聽說自己有一門娃娃親,頓時就不干了,本來我想著我和爹爹給她施壓,她不敢有所違拗,因此一直也沒放在心上,誰想到她竟然自己跑了!現在家父正在四處尋找她的蹤跡,估計不日就會有所回報。家父特讓我來先告知你這件事情。”鄭偉河哼了一聲,言道:“最好是這樣,找不回人來,恐怕你們蘇家都得跟著遭殃。朝堂之上的婚姻,豈容你們隨意更改?若是你們找不回來師妹,我也難保你們。”其實這門婚事由他而定,他如何不能保住蘇家人的性命?只不過是他已經承諾了胡友生,言辭一出,豈容隨意更改?一旦這門婚事辦砸了,自己籠絡胡友生的計劃恐怕就要泡湯了。他用言語施壓蘇維若,自然也是要他務必找回自己的妹妹,按時讓婚約成行。
蘇維若拱了拱手,言道:“你放心吧,我和家父一起去找,一定會把妹妹找回來的。你先不要告訴胡家人,如果可以的話,你也幫忙派人找一找,你勢力大,找個人也方便許多。”鄭偉河點了點頭,言道:“好吧。楊建,去找大理寺卿胡頠涰,讓他把蘇家小妹的畫像在全國進行發行,一定要找到她。找到的人,賞賜黃金一百兩。”楊建言道:“喏。”然后便帶著蘇維若到大理寺卿府找胡頠涰畫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