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洞房花燭
- 宏茗傳
- 玉龍凌霄
- 10067字
- 2020-06-24 18:08:01
徐青云的頭上雖然蒙著蓋頭,沒有看清外面的情況,但聽周圍的人說,林宏只出了一招,就把夏守墨給打得飛了出去,而且在場的人無不對他表示欽服。她心中暗喜:原來林宏這小子這五年來沒少變化,武功竟然比夏師哥還厲害,這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她心中又仔細思索了一下,得出了一個這樣的結(jié)論:這五年來,林宏一定是遇到了高人,因而賺了許多錢,而且還練就了一身好武藝,嫁給這樣的人,自己倒也不虧。雖然他在相貌上遠不如夏師哥俊朗,但有了錢財和武功,我和我爹的后半輩子就有依靠了。我跟著爹爹已經(jīng)過了十幾年的苦日子,現(xiàn)在也該享享福了。
上官秉天見夏守墨被打敗,便趕緊圓場說道:“你們夏師哥今日真氣逆行、身體不適,再加上宏兒武功大進,兩種條件共存,因而今日之戰(zhàn),是我們的新郎官贏了!”他這么一說,就把夏守墨技不如人的事實給掩蓋了過去,而“新郎官”這么個詞匯,讓眾人都誤以為是夏守墨為了場面問題,不愿對新郎官下狠手。這么一圓場,眾人對于林宏的敬佩,竟然消減了三分,而反過來對夏守墨的同情卻增了幾分。
林宏沒有聽出這話里的意思,只當師父是在消解剛才的尷尬局面。上官秉天隨后跟了一句:“婚禮慶典繼續(xù),新娘送入洞房,眾位弟子開始飲宴。”于是眾人把準備好的好酒好肉端了出來,圍著桌子,在事先搭好的禮棚當中吃喝了起來。
有兩三個弟子走到林宏跟前,要向他敬酒,林宏言道:“眾位師兄弟先喝著,林宏去解個手,稍后就來陪眾位兄弟。”
“等你啊!”堂內(nèi)弟子都這樣招呼道。
林宏走進茅廁,找到其中的一個空的坑位走了進去,然后從里把門插上。這個時候,他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原來,林清忽然想到洛陽城西有一家雜貨鋪,那雜貨鋪的老板是林清的表舅。這位表舅頗有權(quán)勢,和朝中太子一黨有所聯(lián)系,楚家與他們家也有一些交情。他每日都要派車往城外送貨,如果能讓他拉貨的車里帶一個人,那樣就一定可以躲開楚峰玄的搜查。張貴陽見妻子有了這么個主意,便同意去試一試。
三人換下了身上的夜行衣,變成普通百姓的裝束,然后便向洛陽城西而去。到了雜貨店以后,林清和她的表舅搭了個訕,那表舅叫林豐泉,倒為人甚好,見林清要帶人出城,情知是有什么隱秘之事,但他卻不再追問,直接同意了林清的請求。
林宏突然想起一事,于是言道:“表舅啊,我想給我妻子買一些禮物,不知道你這里有什么好貨啊?”林豐泉笑了笑,說道:“我這雜貨鋪收羅甚廣,你看你想要什么?”林宏笑了笑,言道:“那就勞煩表舅帶我看看。”
這間雜貨店確實擺滿了各種各樣琳瑯滿目的貨物,最先映入林宏眼簾的,就是那只與徐青云的發(fā)簪一模一樣的發(fā)簪,林宏指著那發(fā)簪言道:“這個我要了。”林豐泉便給他裝好。他又向里走了走,看到了許多帶有人姓氏的梳子,有一把梳子上面刻著一個單姓“徐”,而背面卻空著沒有刻東西,這梳子香味濃郁,從表面上看是上好的檀木制成,于是他便說道:“表舅,這把梳子我要了,只是麻煩你在梳子后面刻上一個‘林’字。”林豐泉笑了笑,說道:“小伙子你眼光不錯啊!這把梳子叫作‘永結(jié)同心梳’,背面留著的空地方就是給自己的心上人刻上姓氏的,你心上人姓‘林’嗎?”林宏搖了搖頭,言道:“她姓徐,不過我想把她放在正面,背面刻上我的姓氏就好了!”林豐泉一豎大拇指,言道:“小伙子一看就是性情中人,我店里接待過無數(shù)男客,他們都會把自己的姓氏放在正面,以求自己對家庭的控制,似你這般愛自己的妻子,當真是天下少有。”
林宏心頭一酸:可她卻并不愛我。
他接著看了看,發(fā)現(xiàn)店里還有紅色的玫瑰花。他知道那是浪漫愛情的象征,于是便說道:“表舅,給我包一束玫瑰花,請用上等的絲綢進行包裹。”林豐泉激動的點了點頭,心里不由得想道:這小伙子,看來是個有錢的主,今天可真是有錢賺了。
林宏轉(zhuǎn)了轉(zhuǎn),又挑了幾個煙花發(fā)射器,然后就再沒發(fā)現(xiàn)什么好東西,于是就準備離開,林豐泉言道:“小伙子,我這里有一個鎮(zhèn)店之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要?”林宏立馬來了興趣,問道:“是什么寶貝?”林豐泉吩咐伙計道:“去把那玉鐲子拿來。”
這玉鐲子立刻呈現(xiàn)在了林宏眼前,他仔細一端詳,發(fā)現(xiàn)這玉鐲玲瓏剔透,又是青綠色的,極為美觀。再加上林豐泉從旁保證,這玉鐲乃是用上好的玉石打制而成,林宏便欣然接受了。
這許多東西,加在一起,林豐泉要價八百兩銀子。林宏知道自己將有求于他,于是也沒回價,便慷慨地將銀子給了他。這銀子是他當年搶奪趙家財物變賣后得來,那一次變賣,他賺了兩千兩銀子。后來他和師父在山上居住,基本沒有什么大的花銷,因而這些錢的大部分還留到了現(xiàn)在。他那日買了夜行衣以后,就把剩下的錢裝在了夜行衣里,沒想到卻正好派上了用場。
張貴陽和林清二人被他的行為給看呆了。張貴陽不由得說道:“兄弟,你這么有錢啊!”林宏哈哈一笑,說道:“也算是吧!不過主要是給我妻子買東西,所以我才不計錢財多少的。”林清瞥了張貴陽一眼,嗔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咱倆結(jié)婚這么久了,你還沒送過一件像樣的禮物給我呢!”張貴陽臉上一紅,尷尬的笑了笑。
林宏把張貴陽拉到一旁,從身上拿出五十兩,說道:“大哥,你去給嫂嫂買一件正經(jīng)禮物,也讓她高興一下。”張貴陽搖了搖頭,說道:“我怎能要你的錢呢?要給她買禮物,也得用我自己的錢更合適啊!”林宏笑道:“那就等你掙了錢,好好給嫂嫂買一件像樣的禮物”張貴陽笑著點了點頭。
林清沒聽到他二人在說什么,便問道:“你倆說啥呢?”林宏笑著說道:“沒什么,大哥跟我說,他很難過沒給你買個禮物,有機會賺了錢一定給你買!”林清冷笑了一下,說道:“就他,我還不知道,摳門得很!”
林宏和林豐泉同乘一輛馬車,林清和張貴陽則是扮作伙計,便押著一大堆貨物向洛陽東門而去。來到東門口,只見楚峰玄還在盤查過往車輛,看是否有夾帶人的現(xiàn)象。馬車和貨物來到門口,林豐泉撩開馬車的窗簾,說道:“楚大人,你這干什么呢?”楚峰玄笑道:“原來是林叔父,您這是要親自押貨出城?”林豐泉說道:“是啊!這批貨是給外縣的一位達官顯貴運送的,因而不敢怠慢。”楚峰玄又問道:“是哪一位達官顯貴啊?”林豐泉答道:“是洛縣的盧有成縣令。”楚峰玄看見馬車上還坐著一個人,于是說道:“林叔父,你旁邊那人是誰呀?我怎么沒見過?”
林豐泉這下犯了難,不知該如何回答,林宏連忙接口道:“楚大人你好,我叫林宏,是林叔父的表外甥,是近些日子才過來投奔林叔父的。家里人老嫌我不學無術(shù),于是就讓我和林叔父出來跑跑買賣,我這是第一次出門,還望楚大人海涵啊!”林豐泉接口道:“是啊!我這表外甥在家閑來無事,他爹就讓他來洛陽,讓我給他找份事兒做。我讓他跟我一起拉貨,也是想帶帶他,要不然他真的是難當大任啊!”
楚峰玄笑了笑,說道:“既然是林叔父的表外甥,那就不必客氣了。”這時候,檢查貨物的人回報說沒有問題,于是楚峰玄就言道:“不打擾林叔父拉貨了,您這便上路吧!”林豐泉報以微笑,放下了簾幕,然后小聲的吁了口氣。
這一眾人出了城以后,林宏三人便要告辭了。林清言道:“這一次多謝表舅援手。”林豐泉說道:“不必言謝,快快離開!”三人也不再拘禮,帶了適才買的東西,便匆匆離去了。
林宏心急趕路,卻不小心牽動了內(nèi)傷。他剛走了五六里,就已經(jīng)感覺到身體搖搖欲墜。張貴陽趕緊扶他坐下,又給他輸入了一些內(nèi)力,他這才有所緩解。張貴陽給他號了號脈,皺著眉頭說道:“宏弟,你這傷勢可不輕啊!本來如果受傷之后立刻醫(yī)治,并無大礙。然后你再將養(yǎng)幾天,就可痊愈。可現(xiàn)在你的內(nèi)傷已經(jīng)牽動到了心肺,恐怕更加難以醫(yī)治了。”林宏看了看日頭,知道已經(jīng)到了上午十點左右,便說道:“大哥,如果我正午之前不趕回去,我死也不會安心的。”張貴陽搖了搖頭,于是背上林宏,和林清一起奮力往群聚堂的方向奔去。
終于,接近十一點多的時候,三人來到了群聚堂的周圍。林宏此時感覺身體綿軟異常,似乎都難以站立起來,這如何能出席婚禮?張貴陽言道:“兄弟,你真的要參加婚禮嗎?”
林宏點了點頭,他已經(jīng)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張貴陽言道:“那就只有一個辦法,我要啟動混元大法,來壓制你體內(nèi)的內(nèi)傷進一步蔓延。混元大法可以使你的內(nèi)傷得到抑制,你的武功也會恢復(fù)到往常水平的一半,但這門法術(shù)并不持久,而且法術(shù)的效力一到,你的傷會變得更加嚴重的。”
林宏低聲言道:“我同意。”
張貴陽無奈,只好施展出了混元大法。這混元大法需要極強的內(nèi)力來進行施展,所以普通人一般不會使用。張貴陽武功上雖然已有相當造詣,但對于他來說這門法術(shù)依然風險極大。但他顧不得那么多了,為了兄弟的婚禮,為了他那真摯的情感,他決定冒險一試。
這混元大法施展的非常順利,但張貴陽卻損耗內(nèi)力太多而虛脫了過去。林宏見自己的大哥用真氣替自己壓制內(nèi)傷,心中的感激之情,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林清言道:“你快帶著禮物去參加婚禮,馬上就正午了。你大哥只是有些勞累,我來照顧他就好了!對了,你把這把劍拿上,這是一把好劍,是我父親當年傳給我的,今天我把它交給你,就當做你的結(jié)婚禮物。”林宏本想推辭,但見這位嫂嫂確實是出于真心,也不好過分推辭,便把劍接了過來,匆忙道了一聲謝,就向群聚堂里面沖了進去。
其實,林清是見林宏對自己的妻子如此情深義重,心中不由得感動異常。所以丈夫要使用混元大法冒險救林宏,以及她把家傳寶劍送給林宏,都是出自一種難以言說的感動之情。這種情懷,是這個隱居深山的青年女子多年不曾體會過的情感,而在林宏這里,她再一次感覺到了,生活不僅是柴米油鹽的現(xiàn)實組合,也可以是浪漫的集合。
林宏避開眾人的視線,進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后換上了婚裝。這時候,小紅恰巧來到了他的房間,見他突然出現(xiàn),自然是歡喜異常。林宏淡然地向她解釋自己是去給妻子去買禮物了,要她帶四名侍女把這些禮物用托盤呈上,然后再派一名侍女把煙花發(fā)射器中的煙花引爆出來。就這樣,婚禮現(xiàn)場才有了那一幕動人的場面。
林宏強撐著身體的苦痛,用輕功躍到高臺之上,那看似輕盈的一躍,也伴隨著林宏體內(nèi)鉆心的疼痛。也許,是因為婚宴現(xiàn)場過于喜慶,那流動著的紅色掩蓋了林宏蒼白的厲害的面容。他在臺上說的每一句話,都硬撐著保持住聲音的正常。而夏守墨向他挑戰(zhàn),則正好讓他處在了困難的境地,但他絕不可能向夏守墨認慫,因而他硬撐著走上了與夏守墨比武的場地。
那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了,所以夏守墨打出的每一招,他不是不想還擊,而是無力還擊。還好他這些年的武功底子讓他身法運轉(zhuǎn)極快,夏守墨發(fā)了那么多招,都打不中他。上官秉天以為林宏有意相讓,其實不然,那是林宏無力還擊所導(dǎo)致的。
林宏一味閃躲,也頗耗費力氣,他知道自己必須速戰(zhàn)速決,于是凝力發(fā)掌,猛地一推,便把夏守墨打得飛了出去。這一掌是他最后全部功力之所聚,因而剛猛異常,夏守墨如何支撐得住?也幸虧他這一推是在受傷的情況下?lián)舫龅模羰瞧匠#@一掌已經(jīng)足以制敵死命。
這時候他坐在衛(wèi)生間之中,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混元大法的功效已經(jīng)過了。其實如果不是因為和夏守墨的對打,自己是可以堅持更長的時間的,但現(xiàn)在,他渾身就像被抽去了一根筋一樣,身體軟綿綿的,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努力靠墻坐下,運功調(diào)息起來,但他突然感覺到,只要一運功,自己的心肺部分就被牽動的異常疼痛。他立馬停止了運功,一股難以言說的絕望突然涌上他的心頭:難道,我真的要死了嗎?
想到還未報的父母之仇,想到還在等著自己救命的孫碧瑤和潘連翠,想到自己深愛著卻不曾愛過自己的徐青云,他心中一陣惘然。一種從未有過的念頭籠罩了他:一切,似乎都沒什么意義。如果生命在某一瞬間忽然停止,不管是什么情感,亦或者是什么人際關(guān)系,都會煙消云散。而生命結(jié)束的那一剎那間,似乎就像自己現(xiàn)在這樣,了無生氣,無人陪伴,獨自走向另一個黑暗而又未知的世界。
他昏昏沉沉的,也忘記了去和那些虛情假意的人敬酒,那些人從來就沒有看起過他,對,和他們在一起一秒鐘都讓人厭惡。我躺在這里,進入永恒。
他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仿佛真的進入了永恒。
等他再醒來,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躺在衛(wèi)生間中,并沒有人來扶他起來,似乎這個新郎官瞬間就被人們給遺忘了。他睡了一覺,感覺有點精神了,但還是渾身酸痛,只能勉強站起來。他緩慢地踱著步子,在水龍頭跟前洗了一洗,然后向外走去。他走出衛(wèi)生間才發(fā)現(xiàn),外面已經(jīng)天黑了,婚禮現(xiàn)場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各自散去。
林宏嘆了口氣,然后就獨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他甚至忘記了自己還是個新郎,而且即將要體會洞房花燭夜的感覺。現(xiàn)在的他只感覺到一種無邊的困意,只想著到床鋪上去美美的睡上一覺。
他走進房間,這才看見戴著紅蓋頭的徐青云坐在自己的床榻跟前。這里已經(jīng)收拾成了標準的新房模樣,一張曼妙的雙人床上鋪著粉色的床墊,床上還放著兩個紅色的繡花枕頭。床鋪旁邊圍著一對繡著黃色蝴蝶的粉色窗簾。一切都是那么的美麗,而林宏更加知道,蓋頭下的那張臉,是更加美麗的存在,那是一個自己難以企及的花容月貌。
林宏坐到了她的身邊,只見她穿著一身紅色的婚裝,腳上一雙紅色的布鞋,臉上罩著紅色的蓋頭,只有衣袖中露出一雙雪白的嬌嫩的手。他心中不由得一動,輕輕地撫摸了一下那只如白玉一般嬌嫩的手,那只手先是向旁邊躲閃了一下,然后便不再動彈,停留在另一只手中。
林宏輕輕地揭開了那紅色的蓋頭,那白皙的面孔便從蓋頭下露了出來。這蓋頭一揭開,也就意味著婚禮儀式的正式完結(jié)。從此,這兩個人就是正式的夫妻了。
林宏仔細端詳著面前這張貌美如花的臉,這張臉雖然美麗,但是卻寫著一種難以排解的憂愁。盡管在屋內(nèi)燭火的映照下,她的臉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久違的紅光,但那樣一種憂傷的情感,還是不可避免的顯示了出來。
林宏言道:“青云,不早了,早些休息吧!”徐青云臉上頓時顯現(xiàn)出了一陣忸怩之態(tài),低聲說道:“那我來給你更衣吧!”這聲音細若蚊蠅,顯得小心謹慎,而且也掩蓋不住其中的慌張之意。
林宏笑了笑,說道:“不用了,床歸你,我拿一張?zhí)鹤樱虻劁伨秃谩!?
徐青云被這言語給弄得激動起來,厲聲說道:“你是什么意思?新婚之夜,我們還要分開來睡,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林宏搖了搖頭,嘆息道:“青云,我知道,你嫁給我是情非得已,你心里一直還有夏師哥。這一點或許我改變不了。因此,即使我再歡喜你,也不能強迫你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來。你昨日說我得了便宜賣乖,我實在是不能理解,或許是上官雪兒和你說了什么,但這中間的內(nèi)情,我確實不清楚。我答應(yīng)娶你,一是因為我憐惜你,不愿意你再去受別人的欺侮,你理應(yīng)過幾天好日子。二是因為我確實很喜歡你,你知道,五年前我就喜歡著你,現(xiàn)在也是一樣。我敢向你保證,如果你愿意的話,不管過了多久,我都會很喜歡你的。人都是有初心的,我也不例外,但不是每個人都可以順著自己的初心走完一生的。我很幸運,我的初心是你,而我娶的人也恰恰是你,這是我這一生最滿足的事情。三呢,是因為我有一些親人控制在對頭的手里,需要師父的幫助,而他的要求是我只有娶了你,他才會幫我。當然,這并不是說我為了獲取師父的幫助,因而采取委曲求全的方法和你結(jié)婚,恰恰相反,我把你也當做我最親的人,因此當你說出愿意嫁給我的時候,我是不會違逆你的意思的。因為你的心靈如果可以得到撫慰,就是我最幸福的事情。”
他說到激動之處,眼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與此同時,他感覺喉頭一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原來他心情激蕩,竟再一次牽動了體內(nèi)的內(nèi)傷,這一口鮮血噴出,讓他再一次感覺到了身上的無力,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朝一側(cè)癱軟了下去。
徐青云被這場景給嚇壞了,她連忙站起來,扶住了林宏,林宏躺在她溫軟的懷里,心頭感覺到了一陣甜蜜之意,嘴角不自覺的漾起了一絲微笑。
她蹲在林宏身旁,懷抱著他,不住地說道:“你這是何苦?我相信你就是了。我相信你沒有和上官雪兒那個壞女人勾結(jié)在一起,我也相信你是真心待我的。但你怎么會口吐鮮血呢?是不是受了什么內(nèi)傷?”一提到內(nèi)傷,她心中已經(jīng)雪亮:一定是他和夏守墨對打之時,用盡全身力氣打退了夏守墨,而自己卻也受了內(nèi)傷。想必是夏守墨手下留情,他才沒事,否則的話他現(xiàn)在怎么還能夠躺在這里?因而在她的理解中,是夏守墨手下留情,林宏卻是在為她逞能。她心中不住地嘆息:“你為什么要這般逞強呢?”但她不知道的是,以林宏現(xiàn)在的武功,與夏守墨已經(jīng)不可同日而語。
徐青云努力的扶起林宏,把他拖到了床上,然后讓他平躺了下來。她不懂醫(yī)術(shù),又怕林宏這個樣子被別人發(fā)現(xiàn),會大大的損害他們二人的顏面,因此只好坐在林宏身旁,靜靜地看著他。
林宏的意識已經(jīng)處在半朦朧的狀態(tài)之中,盡管如此,他還是緊緊抓住徐青云的手,說道:“青云,你別離開我。快休息吧,不早了。”這話一說完,他就陷入到更深的昏迷之中去了。
徐青云見他已經(jīng)沉沉睡去,于是便獨自一人坐在桌前,心中產(chǎn)生了萬千思緒。林宏的那一席話,似乎確實是出自真心,否則不會牽動了他的內(nèi)傷,他也不會淚流滿面。他近日在婚禮之上出盡了風頭,自己也因為他而獲得了其他人所無法獲得的榮耀與幸福,這樣的人,是不是真的值得她托付終身呢?
她心中揮之不去的,始終是當年自己陷害林宏一事,雖說迫于無奈,但畢竟違背了自己的良心。再者,當年那個林宏,也確實是讓人難于啟齒。不僅毫無男子氣概,任人宰割,而且儼然還有一種流里流氣的風貌,她當年正是看到了這個小子不是什么善類,才同意去構(gòu)陷他的,而且構(gòu)陷完畢以后,她也確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件事給她的名聲帶來了一些不好的影響,所以她有的時候也會把罪責歸咎在林宏身上,所以她一直以來對林宏都懷著一種厭惡之意。但經(jīng)歷了今天的婚禮和剛才那一番真情告白之后,她的心中已經(jīng)發(fā)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已經(jīng)認定:跟著這個男人,自己以后的日子就會好過許多了。一個有武功、有財富的人,在這江湖之中生存,又有什么難的呢?
她隨即又想到了自己的父親,父親五六天前就來信說自己得了怪病,自己回去一看,也是毫無辦法。上官雪兒不知怎的竟得知了此事,不過這也難怪,自從自己和夏守墨有了交集以后,她一直在盯著自己。她要了解這點情況,更加是易如反掌。現(xiàn)在自己和林宏結(jié)了婚,她定然會覺得威脅消除,那千年雪參,應(yīng)該就會給我了。
她心中頓時感到了一陣暢快。是啊!有什么可以難過的呢?自己就算是喜歡夏守墨,但二人之間差距太大,這終歸是不現(xiàn)實的。反之,自己嫁給了林宏,就可以有一個依靠,就可以救自己的父親,就可以過上好日子。這樣的結(jié)果,也算是圓滿的。也許生活之中不光只有愛情,也還有生活。
一番思索之后,她不再保持著剛才的那種羞赧之情了,而是大方的躺在了林宏的身旁。依偎在他的身旁,她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安全感與幸福感,或許這就是每一個新婚之夜的女人都會懷有的一種情感吧!
但就在同一夜,另一個房間里的人就顯得不那么愉快了。夏守墨受了傷,因而上官秉天沒有讓他回自己原來的那間大通鋪里和眾弟子擠著住,而是給他單獨安排了一個房間,上官雪兒在一旁照顧著他。
上官雪兒喂他把藥喝了,夏守墨不由得一笑,說道:“雪兒,還是你對我好!不像那個忘恩負義的小賤人,恐怕早就忘了我了!”上官雪兒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不是喜歡那個小賤人喜歡的要死嗎?你不是還要和林宏搶婚嗎?咋的讓他一掌就給打飛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全群聚堂的弟子都在看你一個人的笑話!反倒是林宏那小子出盡了風頭。要不是我爹爹后來給你圓場,你以后在我派的地位恐怕就保不住了!”夏守墨唉了一聲,說道:“我確實有些欠考慮。我沒想到林宏那小子在五年之間武功竟然厲害了那么多。他那一掌確實威力剛猛,我不是對手。”上官雪兒好奇的問道:“怎么?你真的不是他的對手?他先前一直躲避,真的是在讓你?”夏守墨搖了搖頭,言道:“我不清楚,反正今天人是丟了,我知道。但我絕不能讓林宏和徐青云那兩個賤人好過,我總有一天要收拾他們的。”上官雪兒笑了笑,說道:“眼下就有個機會,可以牽制他們。”夏守墨眼前一亮,急忙問道:“什么機會?快說說看!”上官雪兒嘻嘻一笑,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第二天一早,林宏慢慢地醒了過來,仍然感覺到心肺疼痛,心知必須要找個機會離開群聚堂,到外面找個地方去醫(yī)治一下,否則自己真的喪了命,誰去完成那諸多未完成的使命呢?
他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徐青云不在屋中,而自己旁邊的被子卻呈現(xiàn)出被撩開的形狀,顯然是他和徐青云同床共枕了一夜。他心中總算感到了一些安慰,畢竟自己還是得到了心愛的人的垂憐。不管這情感可不可以叫做愛情,但它無疑是可貴而又真摯的。
就在這時,門輕輕地推開了,徐青云拿著一個托盤,笑盈盈的走了進來,說道:“醒啦?我見你身體不舒服,特意去食堂拿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一起過來用早餐吧!”她已經(jīng)脫下了婚裝,但也沒有穿平常的那件灰袍,而是穿上了一件以白色調(diào)為主,藍色、黃色、粉色交錯相間的水彩風格的裙子。她紅光滿面,神色間充滿了笑意,這是林宏從來不曾看見的一種表情。是的,她笑了!笑的是那樣燦爛而又美麗。
林宏滿足地點了點頭,來到了桌前,和她一起吃了起來。吃的過程中,他還不忘給她夾一些菜進去。徐青云也給他夾菜,二人的心中都流淌著一種難以言說的甜蜜之意。他們彼此懂得,不需要外人打擾。
徐青云言道:“一會兒我們就去見師父師娘吧,俗話說,師者如父,我們昨日大婚,今天理應(yīng)去拜見師父師娘。”林宏點了點頭,言道:“聽你的,咱們一會兒便去。”
這句“聽你的”,讓徐青云的心中不由得一動,若是一個尋常的沒有經(jīng)歷過苦難的女子,這句話也許沒有多么大的分量。但她自幼喪母,又和父親相依為命,小時候沒少受白眼,來到群聚堂以后,眾弟子待她也并不友好,因此她說什么、做什么,根本就沒有人會關(guān)心,更別說會征詢她的意見了。眼前這個人,卻對自己百依百順,這讓她感受到了一種極大的滿足感與幸福感。
二人肩并肩的一起前往正堂,林宏把她的手握在手心,二人穿過走廊,吸引了無數(shù)躲在暗處的目光。這些群聚堂當中的男男女女,雖然每天都在一起練功,但卻很少有人可以在群聚堂里明目張膽的談戀愛,林宏這小子可謂是開了先河。因此,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都向他們投來艷羨的目光。此外,在昨天之前,人們提起林宏,也只是一副不屑的樣子,因而即使徐青云先于其他女弟子結(jié)婚,其他女弟子也不會過分羨慕,反而會對她深表鄙夷。但昨日婚禮之上,林宏給徐青云賺足了面子,因此那些鄙夷全都轉(zhuǎn)變成了羨慕,而羨慕,往往會轉(zhuǎn)化成另一種極端,叫做嫉妒。
林宏帶著徐青云來到了正堂,二人俯身跪下,朗聲言道:“弟子林宏,弟子徐青云,給師父師娘請安!”齊珊棠看見二人,心中歡喜,迎了上來,將二人扶起,然后說道:“快快起來,你們幸福,就是師父師娘最大的幸福。”上官秉天也說道:“是啊!你們這一對新人實在是天作之合,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要成全你們的美好姻緣。”
二人走進正堂,閑聊了幾句以后,徐青云言道:“師父師娘,宏哥有些事情要和你們商量,弟子這便先告退了。”言罷便盈盈退下了。
林宏言道:“師父,眼下弟子已經(jīng)和青云師妹結(jié)婚,答應(yīng)了師父的要求。因為心中牽掛諸位親人,所以斗膽向師父請求,讓我?guī)б恍┬值苋ヌ热税桑 鄙瞎俦烀蛄艘豢诓杷换挪幻Φ卣f道:“宏兒,不必心急,你和青云剛剛成婚,哪能就此分別呢?再過幾日再說!”林宏急道:“師父,弟子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如果再不去太原救人,我擔心董鳩然那奸賊會提前下手啊!”上官秉天笑了笑,說道:“宏兒你放心,董鳩然好歹也是一幫之主,懂得江湖上的規(guī)矩,因而絕不會隨意出手傷你家人。再者,他給你定的期限是二十天,時間還早,你又何必著急?”
林宏心中不由得惱怒起來,上官秉天這番言語,明顯有推搪之意,如果他真要幫自己動手的話,決不會推三阻四。于是他直截了當?shù)卣f道:“師父,弟子素來尊敬你,可我今天不得不說,你這般搪塞于我,是不是想違背約定?是不是想說話不算?你身為一派之主,焉能言而無信?我答應(yīng)你和青云師妹結(jié)婚,你就當履行諾言,何以在這里拖延時間?”他越說越氣,到得后來,聲音已經(jīng)變得尖厲起來。
上官秉天大怒,一拍桌子說道:“你是什么東西,敢和我來這里叫板?群聚堂還沒到你一手遮天的地步,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么要幫你?你不過是我一個棄徒,五年前你就和群聚堂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你還來我這里指手畫腳!我今天就把明白話告訴你,我不幫你!幫著你和董鳩然作對,你以為我能撈到什么好處?你自己去想你的辦法,而且我還告訴你,今天我不會再讓你和你那青云師妹在群聚堂里住了,你們一起給我滾出去!”
齊珊棠連忙勸道:“你們師徒倆不要吵了,宏兒你也是,怎么和師父說話呢?秉天你也是,你答應(yīng)了宏兒的事兒,干嘛說話不算話,推三阻四的?”
林宏情知再站在這里,也決計討不了好去,于是便拱手言道:“弟子告退。既然師父不歡迎弟子,弟子也不會多待,我?guī)嘣茙熋米弑闶橇耍 彼恼Z氣絲毫沒有示弱之意,轉(zhuǎn)身就走的決絕態(tài)度更是強硬至極。
上官秉天哼了一聲,罵道:“趕緊滾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齊珊棠想勸丈夫兩句,一時竟也找不到話說。
林宏走出正堂,心中的憤恨已達到了極點。他暗暗對自己說道:“求人不如求己,我這就回太原,就是身死魂滅,也一定要保全孫家,救出小翠。哼!難道我沒你上官秉天,就做不成事情了嗎?可笑!真是可笑!我怎么會想到來找你幫忙?我就是求一個陌生人,也不應(yīng)該求你。”憤恨充滿了他的心胸,讓他心肺之間的內(nèi)傷隱隱作痛。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見徐青云哭著向自己跑了過來,他趕忙迎了上去,關(guān)切地問道:“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