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珊棠領(lǐng)著林宏,進了群聚堂。林宏四處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一切都和五年前一樣:臺階之上是正堂,東西兩側(cè)則是偏房,那偏房中他住過的那一間,又一次映入了他的眼簾。熟悉的場景,牽動了他一些回憶,讓他不由得感慨萬千。盡管過去在這里的記憶不完全是美好的,但不好的往往會隨著時光的流逝而煙消云散,留存下來的,都是其中動人的場景。
眾弟子正在正堂門前的空地處練功,他們見師娘帶了一個穿著青藍色袍服的貴公子走了進來,一時之間都沒把眼前這人和林宏聯(lián)系在一起。可林宏卻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大師哥夏守墨、聶峰、龐四海。這些人再一次出現(xiàn)在眼前,頓時讓林宏感覺倒了胃口。他還不是那種大度到連欺負自己的人都不怨恨的人。
齊珊棠見眾人那面面相覷的樣子,便大方的說道:“怎么?你們不認識了?這是你們的林宏師弟??!”這一干人聽到林宏的名字,一開始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顯然因為時間過久,他們已經(jīng)記不起這個名字了。但聶峰卻似乎對這個名字記憶猶新,嘴角還浮起了一絲輕蔑的微笑。
林宏對于這些人,更不多拿正眼瞧一下,只是說道:“師娘,我們?nèi)グ菀妿煾赴?!”齊珊棠笑了一下,說道:“好,我們走!”
夏守墨來到聶峰跟前,說道:“這小子居然回來了,他想干嘛?”聶峰噗嗤一笑,說道:“大師哥,你以為他換個衣服,就鳥槍換炮了?等他一會兒從師父那里出來,我還得收拾他一頓!”夏守墨笑了笑,沒有應(yīng)聲。
此時的上官秉天正在正堂之中讀書,齊珊棠敲了敲門,帶著林宏和女兒走了進去。她一進門就喜悅地說道:“秉天,你看誰回來了?”上官秉天抬起頭,看見眼前這個少年風(fēng)度翩翩,衣著華貴,儼然是一副貴公子的打扮。他仔細一辨認,說道:“宏兒,是你,你回來了!”林宏立馬俯身跪下,說道:“弟子林宏,拜見師父?!鄙瞎俦鞂⑺銎?,說道:“好??!看來你已經(jīng)不是過去的林宏了,這五年來,也不知你過得怎么樣,我和你師娘都很掛念你啊!”林宏拱手道:“多謝師父掛懷,弟子這些年過得還好?!?
齊珊棠插口道:“秉天,我先帶宏兒去吃飯吧,吃過飯以后,你們師徒再敘敘舊。”上官秉天言道:“你就別去了,讓雪兒帶他去吃飯吧,他們年輕人有話可聊,你在這兒和我商議一下群聚堂近日來的一些事務(wù)?!饼R珊棠點了點頭,說道:“那也好,雪兒,你帶林師哥去吃個便飯,一會兒你們再回來正堂?!鄙瞎傺﹥汗郧傻狞c了點頭,說道:“林師哥,你和我來?!?
此時上官雪兒的臉上堆滿了笑容,可林宏卻不像五年前那樣對她那么有好感了。自從那次被夏守墨打了以后,他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的笑容背后隱藏著很深的心機,這一次她又沖著自己笑,顯然是不懷好意。因此,他面對著這未知的恐怖笑容,心里涌起的不是暖意,而是不寒而栗。
林宏心道:看她要玩些什么花樣。于是便拱手道:“那師父師娘,弟子先去用餐,稍后再來陪您二位敘話。”上官夫婦點了點頭。
林宏剛一走出正堂,上官秉天的神色便由和藹轉(zhuǎn)向了嚴肅,他嚴肅地問道:“你是在哪里碰見林宏的?”齊珊棠看著他,如實答道:“就在群聚堂門口啊,怎么了?”上官秉天搖了搖頭,說道:“你怎么也不多留個心眼?五年以來,他從未登門拜訪過,何以今日卻來我群聚堂?我想他定然是不懷好意。當(dāng)年我們?nèi)壕厶闷鋵崒λ⒉皇呛芎茫F(xiàn)在他回來,極有可能是要進行報復(fù)。就算不是報復(fù),他肯定也有別的目的,你為人善良,可千萬別給他騙了!”齊珊棠搖了搖頭,說道:“你這多疑的性格總改不了,宏兒這些年肯定是有了點發(fā)展,這次回來不過是衣錦還鄉(xiāng)罷了,你何以如此疑神疑鬼?”上官秉天接口道:“小心駛得萬年船,江湖上有多少人都在打我群聚堂的主意,尤其是我們的死對頭長青幫,這些年常常與我們作對,因此我們不可不防?!饼R珊棠只好說道:“反正他一會兒就過來,你不妨問問他此來何意。不過你還是不要太多疑了,我們做好自己,又何必怕江湖同道對我們圖謀不軌呢?”上官秉天沒再應(yīng)聲,又拿起他那本書接著看了。
上官雪兒領(lǐng)著林宏進了食堂,給他要了兩份菜,一個饅頭,然后和他面對面的坐在了一張桌子上。林宏也不理會她在旁邊,自顧自的大口吃了起來,心中暗想:在你這種人面前,我還真沒必要過于拘謹,你若是嫌棄我的吃相,盡管嫌棄好了!
上官雪兒見他吃相猥瑣,心中暗道:到底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廢物,吃個飯就跟乞丐一樣,仿佛八百年沒吃過飯一樣,不知道的還以為餓死鬼轉(zhuǎn)世。這衣服估計不知道從哪偷來的,回來又是充門面來了!她的目光轉(zhuǎn)向了別處,和這種吃相的人坐在一起,她感覺到自己面子上都有點掛不住。
沒出五分鐘,林宏就把所有的吃食全部吃完了。他用手揩了揩嘴,說道:“走吧!我們?nèi)ヒ妿煾笌熌?!”上官雪兒說道:“等一等,林大哥,和你說個事唄!”
林宏知道她要搞什么古怪出來了,但他并不擔(dān)心,因為這丫頭雖然頗有心計,卻不敢惹出大的是非來。所以他很淡定的問道:“你說吧,什么事?”
上官雪兒噗嗤一笑,說道:“是件喜事呢!你想不想聽?!绷趾旮钦啥蜕忻恢^腦,不由得問道:“喜從何來?”上官雪兒說道:“哈哈,是這樣,我想給你說個媳婦,你看怎么樣?”
林宏不由自主的被她的言語逗得笑了起來,于是很隨意的接口道:“說媳婦?不會是說你吧?”他神色間充滿了輕薄與挑逗之態(tài),心中卻想:對你這個鬼靈精,不輕薄一點,就會吃你的虧!
他這一招倒還蠻有效,上官雪兒臉色一紅,說道:“你說什么呀?怎么會是我?是另一個極為漂亮的姑娘,保證你喜歡?!绷趾晷α诵?,說道:“這我倒有點好奇了。這人是誰呀?我認識嗎?”上官雪兒笑了笑,說道:“你當(dāng)然認識,你當(dāng)年是因為誰被趕出師門的?”林宏登時知道她要給自己撮合徐青云,心中不由得思量道:這上官雪兒在打什么鬼主意?這定然不是青云的意思,也絕不會是為了我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想借我的手,毀敗青云的名譽。這女人,果真是歹毒至極!
林宏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她,就不勞上官師妹費心了?!鄙瞎傺﹥何恍?,說道:“如果她愿意呢?如果她非你不嫁呢?”林宏正色道:“青云師妹是多么好的姑娘,若非出于她本人意愿,我絕不會同意的。”上官雪兒哈哈一笑,說道:“就等你這句話,只要她同意,看來你就沒有意見,那你放心,這門婚事有戲?!?
林宏見她神色間充滿了得意之態(tài),心中暗暗打鼓:青云師妹會不會中了她的招?這女孩心計絕非青云師妹可比,若她當(dāng)真用計使得青云師妹委身下嫁于我,豈不是壞了青云師妹的名聲?再者,碧瑤還在太原城等著我,我如何能夠答應(yīng)這么一門無厘頭的婚事呢?
上官雪兒說道:“好了,那我們走吧!”林宏剛要起身,只聽得食堂門口傳來一個人的聲音,只聽那人說道:“林宏這小子真是發(fā)達了,居然能讓上官師妹陪她吃飯吃這么久,夏師哥知道了,還不得氣死?”只聽另一個人接口道:“人家夏師哥才不怕呢,就憑他林宏也想癩蛤蟆吃天鵝肉?”
林宏轉(zhuǎn)身一看,發(fā)現(xiàn)那兩個人正是聶峰和龐四海。林宏也不發(fā)怒,只是冷笑著說道:“我還以為聶師哥這五年來長本事了,鬧了半天除了會在那里說點閑言碎語,也不會別的了。上官師妹只和我吃飯,不和你們吃飯,你們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看你倆的眼睛放著精光,怕不是氣出青光眼了不是?”
龐四海笑了笑,言道:“你看,人家真是鳥槍換炮了,換了身衣裳,口風(fēng)也變了,看來有段日子沒收拾,有點皮癢癢了。”林宏哈哈一笑,說道:“我是皮癢癢了,龐師哥若想給我按摩一下,我倒也盛情難卻。”
上官雪兒心中暗道:這小子數(shù)年未見,怎的辭鋒如此凌厲?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她隨即便幸災(zāi)樂禍的想著:哼!你先厲害著,待會兒你就厲害不起來了!再被人家打趴在地上,你那張破嘴就該閉上了!
聶峰笑了笑,說道:“四海,人家都讓你按摩了,你再不給他按摩一下,豈不是辜負了人家的一番美意?”龐四海嘿嘿一笑,便向著林宏走了過來。
他左手搭在林宏的左肩之上,暗運內(nèi)力,心中謀劃著一掌把他按倒在地。不料他使上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撼動林宏絲毫,林宏只是微笑著,緩緩地坐了下來,然后用右手壓在了龐四海的左手之上,龐四海想把手抽回去,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如同陷在了鋼鐵做的鉗子之中動彈不得。林宏笑了笑,說道:“龐師哥不會按摩啊,連按的地方都不對,還是算了吧!”話音剛落,他就撤了手上的力,龐四海感覺剛才那股千鈞之力頓時消失得干干凈凈,他身子頓時向后倒去,林宏故作驚訝,說道:“龐師哥小心!”左手在他胸前的衣服一抓,才讓他不至于向后仰面跌倒,但適才那一抓,頓時讓他向前傾倒,雙膝著地的跪了下來。
林宏連忙把他扶起,說道:“龐師哥何必行此大禮?快快請起!”他嘴上說著請起,雙手卻摁在龐四海的雙肩之上,他想要起來,卻感覺被一座大山壓著,根本動彈不得。
聶峰和上官雪兒都看呆了,本來二人都以為龐四海會讓林宏大大地出丑,卻沒想到他又是給林宏按摩,還恭恭敬敬的跪倒在他面前。這一下把這二人都驚呆了,聶峰固然喜歡逞兇,但也知道事出有因,一時竟然不敢再有什么輕薄的舉動了。
上官雪兒心中不喜,暗暗罵道:兩個廢物,連這么個小子都對付不了。一會兒我讓夏師哥收拾他!于是她又滿臉堆笑著說道:“走吧,林大哥,龐師哥不會按摩,我們還是和我爹我娘去談?wù)勗挵桑 绷趾晷牡溃悍覆簧虾瓦@等小人生氣,先把大事告知師父師娘,別的事以后再作區(qū)處。于是他便跟著上官雪兒,離開了食堂。
他們二人走后,聶峰趕忙向龐四海問詢道:“你怎么啦?怎么給這小子跪下了?”龐四海說道:“我也不知道,就感覺自己被一股力量牽引著,這力量讓我動彈我就動彈,不讓我動彈就似乎給我壓了一座山一樣。這小子武功不簡單啊!八成這五年練了不少!”聶峰哼了一聲,說道:“那是你沒用,一會兒咱們找個茬子,一起收拾他,給你找回場子!”龐四海點了點頭。
來到正堂附近,上官雪兒說道:“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啦!”林宏點了點頭,就獨自一人進去了。
正堂之中,上官秉天和齊珊棠左右分坐,林宏叩見了師父師娘以后,這才說道:“師父,師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我要對你們說?!?
上官秉天心道:終于來了!
林宏言道:“是這樣的,長青幫幫主董鳩然抓了我的妹妹,還用我的親戚威脅我,說我如果不能在二十天內(nèi)殺了您二位,他就要對我的那些親人下手。弟子絕不敢心生不敬之意,那董鳩然也不知道我與師父師娘的關(guān)系,弟子此番回來,就是想請師父幫忙,我們一起去對付董鳩然這個奸賊。只要殺了他,長青幫這一支勢力,頓時會陷入混亂之中,這對我群聚堂的發(fā)展也是有利的??!”
齊珊棠怒道:“秉天,這董鳩然如此無恥,著實可氣,我們不如趁此機會,與董鳩然好好的斗上一番,這樣也免除了我們許多麻煩?!鄙瞎俦斐烈髁似?,答道:“宏兒的親人在董鳩然手中,此事確實棘手,不知宏兒你有什么打算?”林宏答道:“是這樣的,距此不遠的趙家鎮(zhèn)中,有一戶地主人家,家中主人名叫趙三貴,這人是董鳩然的姐夫,董鳩然的姐姐和他住在一處。如果我們控制了趙三貴一家以為人質(zhì),那就有了和董鳩然談判的籌碼,有了這個籌碼,我們就可以想辦法在交換的過程中殺掉董鳩然?!饼R珊棠點了點頭,言道:“確實不失為一條好計策。”
上官秉天點了點頭,說道:“此事容我考慮一下,宏兒,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珊棠,你給宏兒安排一個房間?!饼R珊棠應(yīng)了一聲,便帶著林宏告退了。
過不多時,齊珊棠回轉(zhuǎn)到正堂,向上官秉天言道:“你覺得這件事該作何去處?”上官秉天言道:“林宏與我們已有五年未見,五年會改變一個人很多,誰知道他剛才那番言辭是不是真的。萬一是董鳩然的計策,那我們?nèi)壕厶每删鸵龃笫铝??!饼R珊棠言道:“他不是已經(jīng)說了董鳩然要殺我們嗎?如果他想隱瞞我們,想害我們的話,怎么會把這么隱秘的事說出來呢?”上官秉天哼了一聲,說道:“你怎么知道這就不是欲擒故縱之計呢?也許他覺得在群聚堂下手危險性太高,于是故意把殺我們的消息透露給我們,然后讓我們對他產(chǎn)生信任。他董鳩然再在交易地點設(shè)伏,就可以全殲我們。”齊珊棠聽的呆了,不由得嘆道:“你怎么想這么多??!”
上官秉天嘆道:“珊棠,江湖險惡??!不由我不想的多一些。我如果籌謀不當(dāng),就會有很多弟子喪命??!總之,在我不能完全掌控林宏,或者說對他沒有足夠把握之前,我是不會輕易幫他的。”齊珊棠急忙說道:“可他只有二十天時間,容不得你再等了??!”
這時,正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甜美的聲音說道:“爹,我有辦法讓你對林宏有把握?!边@人正是上官雪兒。上官秉天哼了一聲,說道:“你個小妮子,能有什么辦法?”上官雪兒笑著說道:“爹,你控制不了林宏,是因為對他不了解,而且他也沒有什么能夠掌控在你手里的東西,所以你感到不安,是也不是?”上官秉天點了點頭,問道:“然后呢?”上官雪兒調(diào)皮的一笑,言道:“然后呀,就……”她把嘴巴附在上官秉天耳朵旁邊,低聲說了幾句。上官秉天看了她一眼,說道:“這能行嗎?”上官雪兒言道:“他再變,也有自己關(guān)心的人,有關(guān)心的人,就有軟肋不是?”上官秉天思忖了片刻,說道:“嗯,那就依你的主意辦吧!”上官雪兒頓時笑靨如花,齊珊棠站在一旁,卻感到一頭霧水,正要問詢些什么,上官秉天言道:“珊棠,你去把宏兒叫來,我有事和他商議。”齊珊棠點了點頭,心中卻感到一陣好奇,不知他父女倆在賣什么關(guān)子。
林宏獨自一人坐在房間里,心中思緒萬千,他一方面擔(dān)憂著潘連翠和孫家的安危,一方面卻在擔(dān)心:如果師父不肯幫自己,自己該怎么辦?再有,群聚堂中全是類似聶峰、龐四海這樣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說起來也算是自己的敵人,如何能期盼這些“敵人”來幫助自己呢?
他又想到了孫碧瑤,那個可愛而又善解人意的姑娘,在不知道自己身份的情況下,只是聽說了葉家的苦難經(jīng)歷,就愿意用自己的婚姻去撫慰那個素不相識的葉家少年,這等高風(fēng)亮節(jié),當(dāng)真世間少有。自己這一生若是辜負了這么好的姑娘,豈非禽獸不如?
他正在那里思量著,門口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門外傳來了齊珊棠的聲音:“宏兒,你師父叫你去見他,他找你有事?!绷趾晷牡溃耗皇菐煾复饝?yīng)了?于是便應(yīng)道:“來啦!”
二人來到正堂之中,此時上官秉天仍舊坐在椅子上,上官雪兒則是站在他旁邊。待得進來的二人落座以后,上官秉天便說道:“宏兒,我可以答應(yīng)你的事情,但你也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情。”林宏見師父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也沒有多想師父的后半句,便立馬躬身說道:“但憑師父差遣,弟子無有不遵?!鄙瞎俦炜人粤艘宦?,說道:“宏兒,你也知道,當(dāng)年你被逐出師門,卻牽累了你的青云師妹。這些年來,她的生活境遇一直不好,為師甚是心疼。既然你這一次回來了,為師希望你能夠娶她為妻。只要你們兩個辦了婚禮,為師就答應(yīng)你的請求?!?
林宏聽了這消息,心中頓時驚疑不定,他看見上官雪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容,情知是她中間作梗。于是他趕忙說道:“師父,弟子幼時曾經(jīng)和一位姑娘有過婚約,這次回來向師父求救,也是為了保護那位姑娘的周全。林宏雖然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也不能做對不起他人的事情?!?
上官秉天抿了一口茶水,說道:“那你就對得起青云了嗎?自你走后,她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你,多年來一直郁郁寡歡。你既然已有婚約,為什么當(dāng)年又鑄下此等大錯?”林宏無力解釋當(dāng)年那些事情,只好說道:“青云師妹并不喜歡我,嫁給了我,豈不讓她更加委屈?”
“不,我愿意嫁給你。”就在這時,正堂的門被打開了,林宏轉(zhuǎn)身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灰色長袍的姑娘立在門口,那姑娘面色慘白,隱隱地可以看到臉上還有淚痕。她雙目無神,神情呆滯,但是卻掩飾不住容顏的俏麗。林宏已經(jīng)識了出來,她就是那個自己曾無比愛慕的徐青云。不同于五年前的是,她臉上的稚氣已經(jīng)脫去,呈現(xiàn)在他面前的,是一張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滄桑面孔。
林宏用雙目緊盯著她的雙眼,輕輕地問道:“你真的愿意嗎?我林宏絕不是勉強別人的人,你如果不愿意,就不要斷送自己的幸福。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毙烨嘣聘鼰o猶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我愿意?!?
林宏對她的這句話,并沒有表示出過分的喜悅來,他此刻心中有的,只是一種憐憫。他不知道這個姑娘究竟經(jīng)歷了什么,但從她那慘白的臉色上可以看出,她這些年過得并不好。難道真的是自己連累了她?可當(dāng)年若不是她和上官雪兒一起構(gòu)陷自己,自己怎么會被逐出師門?
林宏正在思索,上官秉天撫掌而笑,說道:“好?。∥覀?nèi)壕厶糜行┠隂]辦喜事了。既然如此,我們就給宏兒和青云辦一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婚禮。宏兒,至于你那個婚約,如果可以取消,就盡量取消,如果不能,那好男兒有個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問題?!?
齊珊棠不由得插口道:“秉天,你這不是為難宏兒嗎?他有婚約在身,如果娶了青云,教他日后如何做人?好男兒三妻四妾,你說的倒輕巧,真正的好男兒,哪里有娶三妻四妾的?”上官秉天面含怒色,說道:“這事你不要管,讓宏兒自己拿主意!”他嘴上這么說,心里暗道:如果你林宏不肯答應(yīng)這樁婚事,我自然不會幫你,你就知難而退吧!如果你答應(yīng)了,我就有了掌控你的籌碼,你一樣還在我的掌控之中。
林宏心道:現(xiàn)在局面到了這個樣子,如果我堅決不娶青云師妹,便是給她難堪。況且青云師妹能夠如此堅決的要嫁給我,也絕不會是因為喜歡我,其中必有更深層次的緣故,我若不答應(yīng),定然是害了她。再者,事急從權(quán),只要師父答應(yīng)了幫我,我就可以先消滅董鳩然這股勢力。到了那時候,我把青云帶離群聚堂,給她自由,她一樣可以去尋覓自己的自由,這不也很好嗎?于是他便回答道:“既然青云師妹同意嫁給我,師父也有這番美意,小徒自然不敢有所違拗。說實話,小徒當(dāng)年就很傾慕青云師妹,現(xiàn)在既然她也愿意,小徒?jīng)Q不能辜負了她。至于那婚約,小徒定然會想辦法去舍棄。師娘說的對,好男兒就應(yīng)當(dāng)從一而終,決不能三妻四妾、三心二意的。”他這么一番話,幾乎給足了在場所有的人的面子。
齊珊棠聽他這樣說,心中的疑慮漸消,繼而和顏悅色的說道:“好,既然宏兒你這樣說了,那么明天,我們就給你和青云舉行婚禮。這婚禮一定要辦好,也算是讓你們這一對恩愛之人有一個好的歸宿?!绷趾昵橹R珊棠這一番話是出自真心,便真誠地拱手謝過。
議定了這件事以后,眾人紛紛從正堂離開。林宏心想:不如去問問青云,若她有什么為難之事,不如提前解決為妙。于是他穿過長長的走廊,往徐青云住的地方走了過去。
他剛走到半路,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在低聲笑語,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只聽得他說道:“青云小師妹,你也是發(fā)達了??!嫁給那個林家廢物,你以后可要有福氣了!”只聽得旁邊又一個男人說道:“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咱們夏師哥嗎?咋的,最近改口味了?想換個男人?那你也來考慮一下咱哥倆?。「陕镨F了心跟那個廢物!”徐青云不住地說道:“你們就放過我吧,我,我和你們也無冤仇,為什么一定要這樣對我?我不喜歡夏師哥了還不行嗎?”先前那個男人說道:“那不行。聽說你明天就要嫁給那個林家廢物了,那今晚的空閑,你可要來陪陪哥們兒兩個,否則你以后還想在群聚堂待嗎?”
林宏聽到這般污言穢語,心中的惱怒再也無法遏制,他直接對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沖了過去,只見那兩個人分別是聶峰和龐四海,他們見林宏突然出現(xiàn),心中不由得一驚。
林宏更不多言,直接沖了過去,呼呼兩拳打在聶峰和龐四海的身上。林宏怒火中燒,出拳自然是毫不留情,那兩個人被這兩拳打得摔出五六米遠。林宏一個長鞭腿飛踢了過去,將這兩個人又踢飛了三四米。這兩個人中了一拳一腿,鼻子中溢出鼻血,腰部隱隱作痛,總算是林宏不想在群聚堂里殺人,引出禍端,他倆這才得以活命。若是林宏真想殺了他們,恐怕一拳就足夠了。
林宏先抓起聶峰的衣領(lǐng),然后另一只手扇了他一個耳光,對龐四海也是如法炮制。然后他同時抓住他們兩個人的衣領(lǐng),將他們從地上拉了起來,用惡狠狠的語氣說道:“剛才這兩個耳光,還有那兩拳,都是為了青云。告訴你們,她現(xiàn)在是我的妻子,你們要是再敢對她不敬,就不是這次這么簡單了,我要讓你們償命,都到地下給我去見閻王!你們聽懂了嗎!”聶峰和龐四海的臉都被打的扭曲了,嘴部連話都說不了,只好“唔唔”的表示答應(yīng)。
林宏把他們摜倒在地,厲聲喝道:“給我滾!”那兩個人連站都站不起來,只好一路爬著離開。
徐青云不由得瞠目結(jié)舌:當(dāng)年那個只會委曲求全、被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的少年,現(xiàn)如今竟然如此厲害?
林宏來到徐青云跟前,溫言說道:“你沒事吧?”徐青云搖了搖頭。林宏便說道:“走走吧,多年未見,正有些話想對你說。”
林宏帶著徐青云,在群聚堂的后花園中緩慢踱步,二人只是沉默,都不開口。走著走著,二人來到了花園中的涼亭處,便相對坐下,林宏這才率先開口道:“剛才在正堂,人多,我知道你有些話想說而又不敢說,現(xiàn)在只有我們兩個,你有什么難言之隱就說吧。”
徐青云的目光始終下垂著,過了許久,她才說道:“我沒有什么難言之隱,你想讓我嫁給你,那我就嫁,對于我這樣的人來說,有什么可說的呢?”林宏見她神色頹圮,不由得說道:“青云,你有什么困難一定要和我說,我一定會幫你的。這里就咱倆,我想聽你的心里話。說實話,你何嘗不清楚,當(dāng)年我和你的事情,是受到了別人誣陷的,其實我們兩個是清清白白的。我聽龐四海說,你喜歡夏師哥,對嗎?”徐青云這時忽然抬起頭,厲聲說道:“你什么意思?你占了便宜,還想要來這里賣乖嗎?我知道,你就是惱恨我當(dāng)年和上官雪兒他們一起陷害你,所以你是回來報仇的,對嗎?好,你要報仇,我嫁給你,還不行嗎?但你不配在我面前提夏師哥,你不許提他。”林宏苦澀的一笑,說道:“好,我不提他。但你說我報仇,我什么時候有這樣的意思了?”徐青云冷笑了一聲,說道:“你沒有這個意思,哼,你可真會裝。那你怎么寧可舍棄婚約也要娶我,你若存了善心,怎么會答應(yīng)上官秉天的要求呢?”
林宏被她這頓搶白弄得無言以對,他本來是一片好心,怕自己如果當(dāng)眾拒婚,她在面子上會下不來,可按照她的意思,自己同意這門婚事倒顯得大逆不道了。林宏感覺再解釋下去也是索然無味,于是說道:“好吧!隨你說吧!我只知道自己問心無愧,這就夠了。”他也不再多說什么,就獨自一人離開了。
林宏感覺自己就像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自己的一番美意竟然被人誤解至斯。但最讓他受傷的是,這個不理解自己的人,曾經(jīng)是自己無比熱愛的人??!
他當(dāng)年在群聚堂,只喜歡過兩個女子,或者說,只要是群聚堂的男弟子,都會喜歡這兩個女子,她們就是上官雪兒和徐青云。這二女的美貌,莫說在群聚堂,恐怕普天之下也是少見。可正是這兩個讓他喜歡的女子,卻一次次的把他帶到了崩潰的邊緣。
他心中思索:既然青云心中并沒有我,我何必參加明天的婚禮?干脆離開這是非之地,獨自一人去面對董鳩然吧!這群聚堂中盡是陰謀陷阱與傷心往事,我何必讓自己去承受這一切呢?
但他隨即想到了徐青云那慘白的面孔,這讓他心頭一動,不由得感慨道:“罷了罷了,我一定要出席這場婚禮,好歹要給她一個名分,讓她感受一下婚姻的美好。也許這婚禮對她來說是愛情的葬禮,但我又有什么辦法呢?哼!夏守墨你這個奸賊,憑什么讓青云對你青睞有加呢?難道世間女子,盡是些喜歡奸賊,而討厭君子之人嗎?”
林宏回到房間,因心力交瘁,渾身無力,便躺倒在了床上。他眼中浮現(xiàn)出很多女子的容貌:有上官雪兒、有徐青云、有潘連翠、有孫碧瑤,這些女子在他腦中轉(zhuǎn)了一圈,他的心中有了這么一種想法:其實,還是碧瑤最適合我。她那慷慨寬容的性格,善良的品德,美貌的容顏,都是女子中的極品?。?
可自己明日就要舉行婚禮了,這怎么對得起她?
他隨即又給自己排解道:不過是個假婚禮,有名無實,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想到這里,他竟感到了一絲安心,雖然還是白天,他卻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徐青云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眼中含著淚花,心中想著那個外表儒雅、風(fēng)度翩翩的夏師哥,不由得感嘆道:“夏師哥,我永遠也不能成為你的人了。明天,我就要嫁給那個野蠻的鄉(xiāng)下小子了。祝你和上官雪兒幸福。為了父親,我不得不這樣??!”
原來,上官雪兒和徐青云,同時喜歡上了夏守墨,多年以來她們一直都是情敵,而夏守墨對這兩個人竟然是不分軒輊,這也誘導(dǎo)著這兩個女子展開了瘋狂的競爭。但在這場競爭中,上官雪兒一直處在有利的地位之上,徐青云只有用她那楚楚可憐的神態(tài)才能拉攏住夏守墨的心。
徐青云這五年過得確實不容易,自林宏走后,群聚堂中所有人都把她視作另類。女弟子嘲笑她,男弟子挑逗她,她力量單薄,只好一味忍耐。好在有師父師娘的照顧,眾弟子不敢做出出格的事情,但饒是如此,徐青云也已經(jīng)受盡了虐待與凄苦。因此夏守墨的愛情,對她來說,顯得就更加寶貴。
有一次,一個男弟子在吃飯時故意把湯撒在了徐青云的衣服上,然后還罵她不長眼,并且打了她一巴掌。就在這個時候,夏守墨挺身而出,教訓(xùn)了那個弟子一通,然后還特別的體貼她、關(guān)心她,給她拿了一身新的衣服。正是從那一天起,她發(fā)現(xiàn)自己愛上了夏守墨,每一次和夏守墨待在一起,她都會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是那么的充滿魅力,這讓她第一次嘗到了愛情的甜果??伤恢赖氖?,那個男弟子撒湯,其實是夏守墨安排的,目的就是以此來接近徐青云,并獲得她的好感。無疑,夏守墨的目的達到了。
但就在最近,新的不幸又降臨到這個女孩的身上,她的父親得了一種怪病,請了很多醫(yī)生都無法救治。上官雪兒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后,如獲至寶,便對著她威脅道:“徐青云,我爹那里有一顆千年雪參,可以包治百病。你父親的病就算再怪,恐怕這千年雪參也有功效。但你必須離大師哥遠遠的,否則我是不會把雪參給你的?!毙烨嘣埔宦犙﹨⒖梢跃茸约焊赣H的性命,便答應(yīng)道:“好,如果雪參救我父親的性命,我答應(yīng)你!”上官雪兒冷笑著說道:“你答應(yīng)就行了?萬一你反悔,我可不是虧了?”徐青云急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樣?”上官雪兒笑了笑,說道:“等我想好再告訴你!”
上官雪兒心中其實沒有想到一個萬全之策,讓徐青云去和夏守墨主動撇清關(guān)系?那有什么用,說出的話都是可以反悔的,無法真正的拆散他們。就在這個時候,林宏如從天降,給了她一個很好的契機,她頓時就相中了這個林家廢物。她心中思量著:只要我讓她嫁給林宏,她這輩子都別想再和夏師哥在一起了,而且讓她嫁給一個廢物,是對她最好的羞辱!徐青云啊徐青云,和我搶男人,我要你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于是她先是給林宏說了,然后又趁林宏在正堂與上官秉天聊天之際,來到了徐青云的房間。她笑著說道:“青云妹子,林宏回來了。他還是很歡喜你呢!還和我說,他這次回來呀,就是要娶你為妻。我一看他對你如此癡情,就答應(yīng)他撮合你們兩個。我還可以告訴你,你這次是雙喜臨門,只要你嫁給他,我就把千年雪參交給你,去救你的父親,如何?”徐青云知道她是想讓自己對夏守墨死心,但她為了救父親,已經(jīng)別無選擇。于是她不得不說道:“我答應(yīng)你。”上官雪兒故意說是林宏很喜歡她,要娶她為妻,也有挑撥離間之意,要讓林宏和徐青云之間也產(chǎn)生嫌隙。果然,上官雪兒這一番話,讓徐青云誤以為是林宏和上官雪兒勾結(jié)起來要對付自己,因而她不僅怨恨上官雪兒,也捎帶怨恨上了林宏。
而上官雪兒對上官秉天所說的內(nèi)容,大致是這樣的:就想辦法控制他呀!他很喜歡徐青云,這點是不會變的,只要你答應(yīng)他們兩個成婚,那樣他的妻子就控制在我們手里,而且有了婚禮,我們就對他有了規(guī)約,你還怕他不聽你的?
上官秉天知道女兒喜歡夏守墨,而自己的這個大徒弟常常和徐青云在一塊曖昧不清,此番處理對于自己女兒的婚事和自己控制林宏都有好處,于是他就答應(yīng)了。
徐青云想到了這些壓在自己肩上的種種事情,不由自主的留下了兩行清淚。明天的婚禮,于她來講,除了悲哀,再無其他。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要嫁的這個人,卻真實的深深的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