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浦青沒有回答,微微嘆了口氣,終于從枕頭下把書拿了出來,翻出了那張照片,盯著照片上的人,半響才說道:“我也一直在問我自己這個問題。所以,你覺得你們像嗎?”他大大方方的把照片遞給了江疏桐。
六年前,照片上的女孩才不到二十歲的模樣,巧笑嫣然,嬰兒肥的臉龐洋溢著青春的氣息。而六年前的江疏桐已經(jīng)是市日報社的實習(xí)記者,風(fēng)里雨里的跑新聞。要說像,她的十九歲,她的少女時期,永遠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樣,甚至連邊幅都懶得修,永遠都是隨便扎起一個馬尾。而照片上的這個女孩,擁有一副好嗓子,溫柔的笑臉,細膩的心思。她們除了容貌相似,哪里像呢?
江疏桐沒有接照片,終于說道:“我覺得一點都不像!”
甘浦青也苦笑了,說道:“說不像,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就是一個模子,說不像,誰相信呢?”
“小甘,有個女孩告訴我,有一個人,曾死心塌地的愛過我,那個人,是你嗎?”
甘浦青有些震驚的看著她,半響才結(jié)結(jié)巴巴的問道:“誰?你,你說誰?”
江疏桐指著照片上的人道:“她——周舒影。”
這次甘浦青不只是震驚了,瞳孔簡直要地震了,嘴巴幾乎合不攏:“你,怎么認識她?”
江疏桐終于模棱兩可的苦笑道:“就是因為認識她,我的婚禮才沒有了。就是因為認識她,我才知道了······知道了一些往事。”就是因為認識她,我的人生幾乎都要被她改變了;就是因為認識她,我才會那么狼狽的來祈求一個答案。
“所以,你不結(jié)婚,是因為······”甘浦青非常艱難的把她的話理解為,因為認識了周舒影她才不結(jié)婚的,是因為知道了那些往事?“疏桐,我······”他想說什么?他現(xiàn)在能說什么?應(yīng)該說什么?
看得出來他在內(nèi)疚著什么,但是她被分手并不是因為他。江疏桐終于不忍心,解釋道:“怎么說呢?說來話長。小甘,不是因為你,也不全因為周舒影,最主要還是因為,那個人,他愛的跟本就不是我吧!”她咬著嘴唇,又加重了語氣,“他愛的人不是我!所以,所以我們分手了!”
甘浦青明顯松了口氣,但是又不明白:“那,他愛的不是你,不結(jié)也罷,早發(fā)現(xiàn)早好!”
“是啊,早發(fā)現(xiàn)早脫身!他愛的不是我,只是我這張臉罷了。”
“你說什么?”甘浦青再次驚訝起來,連語氣都變了:“他愛的是你這張臉?這是什么意思?”
“是啊!你想不到吧?我也會有今天哪!”江疏桐自嘲道。
“疏桐,到底怎么回事?”甘浦青有些急躁起來。
江疏桐看著有些慌亂的甘浦青,語氣淡然道:“我的前男友你也認識,可能你們還是老熟人舊同事。他叫任爾翔。他愛過的那個女孩,你也認識,就是你珍藏的這張照片上的女孩——周舒影。”
世界就是那么小!甘浦青驚訝得瞪大了雙眼,連嘴巴都忘了合起來。
“小甘,你知道嗎?當(dāng)我知道我只是被任爾翔當(dāng)成了周舒影的替身時,那個心情,那個絕望,那個憤恨!我當(dāng)時連殺人的心都有了!”憶起知道事情真相的那幾天里,她把自己關(guān)在單身宿舍里買醉三天三夜,現(xiàn)在依然滿心忿恨。
“你說,任爾翔把你當(dāng)成了周舒影?”甘浦青非常艱難的問道,他已經(jīng)有些錯亂的思緒分不清事情到底是怎么樣的。
“是!任爾翔把我當(dāng)成了周舒影的替身!我覺得這太荒唐了。我心里怎么都無法平衡起來!憑什么他可以這樣對我?就因為我跟周舒影長的像?這還不夠荒唐嗎?直到詩雨告訴我,更荒唐的是,也有人,曾把周舒影當(dāng)成了我的替身。我聽到這個故事,我覺得更荒唐了。但是我心里卻莫名覺得可以平衡了。別人可以把我當(dāng)成她,也會有人把她當(dāng)成我。誰叫我們這么像呢?”
甘浦青越聽臉色越是難看,他有些不敢看江疏桐,他害怕她利劍般的目光。
“可是,明明我和周舒影什么都沒做錯,明明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為什么要被這樣傷害?做錯事的人可以全身而退,沒做錯事的人卻要背負著這樣的傷害度過余生。這樣公平嗎?”江疏桐冷笑著,語氣里滿滿的無奈與難受。
“小甘,我這次回來,就是來問問你的,你可以認真誠實的回答我嗎?”江疏桐特意轉(zhuǎn)去頭,看著甘浦青的眼睛問道:“你是真的把周舒影當(dāng)成了我嗎?還是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歡的人是誰?六年了,你應(yīng)該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內(nèi)心了吧?”
這個問題,甘浦青也在六年中無數(shù)次的問自己,可是答案是什么,他似乎也搞不清楚。在農(nóng)場的時候,他可以教會那個布丁很多道理,教他該如何爭取,該如何斷舍。不管何時,都要做一個果斷的人,可是事情到了他這里,他卻成為了一個優(yōu)柔寡斷的人。
“如果,如果你曾經(jīng)喜歡過我,為什么沒有勇敢的表達你自己?而要在別的女孩身上去找這個感覺?你是否還記得,我給過你機會,希望你勇敢。可是我等了你一年,始終等不來你的勇敢。”
當(dāng)時有多期待,現(xiàn)在就有多遺憾。
畢業(yè)后,各自去了實習(xí)單位,即使天各一方,但是愿意表達的話,隨時還是可以表達的。
甘浦青默默聽著,半響才輕聲道:“疏桐,那時,你說去日報社是你的夢想。你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作家。可是你知道我的理想是什么嗎?家里人說要我考公務(wù)員,要穩(wěn)定留在家鄉(xiāng)。你跟我說,年輕人怎么能甘于安穩(wěn)?缺少了拼搏的青春就是辜負了大好青春!疏桐,你的理想和我的理想是背道而馳的。你屬于大雁,注定要往高處飛;而我,只能是一只小家雀。我只怕自己不夠勇敢,不能給你更多的承諾,害怕所有的事情會讓我搞砸,害怕我一旦說出來,會不會讓我們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