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等人在一旁大氣都不敢出。

只覺葉長寶是活得不耐煩了，沒看到那傻大黑手里的棍子嗎？呆霸王這名號又是跟你鬧著玩的？

昨天沒武器李存貴都要斷條腿，今天帶上了棍子，要沒個鐵頭功怕是要出人命了。

“是是是，葉伯伯教訓的是。”

“？？？”

“只是葉伯伯，這回我來是為了請您回古董店坐鎮(zhèn)的，再不喜歡我也望您看在這么多年和薛家的情分上，能回心轉意。”

“哼，我告訴你，我自從古董店出來我就沒想著回去！”

葉長寶哼哼，昂起頭。

“閃開！別擋著我賣東西。”

“你……”

“不許無禮！”

薛蟠喝退了一個要上前的護衛(wèi)，自己倒是腆著臉跟了上去。

葉長寶回頭怒罵道。

“跟過來干什么，老子東西要今晚賣不出去就唯你是問！”

“好，葉伯伯要唯我是問，我也絕不會有半句怨言的。”

薛蟠點點頭，轉身就變臉喝道。

“都給我退下！別妨著我和葉伯伯賣東西，要賣不出去便唯你們是問！”

“？？？”

葉長寶看了薛蟠一眼，發(fā)現這人真是厚顏之極。

怎么才短短幾句話工夫，少爺就成了侄兒，自己賣東西就變成了和他一起賣了？

“你也給我滾！”

“伯伯，您看在小侄兒從早等到晚的份上，也請讓侄兒陪你一陣吧。

若是爹爹天上有靈，也希望我和你們這班老人家說說話的。”

葉長寶不出聲，瞪了薛蟠許久，自己甩袖子走了。

薛蟠微微一笑，跟了上前。

二人來到一街角。

葉長寶隨手鋪了塊舊布，放了三塊玉鐲上去，自己坐在自帶折疊小凳上一聲吭聲。

薛蟠蹲在地上，只是靜靜地等。

夜幕被緩緩拉開，月亮升起，為人間點了一盞朦朧的燈。

攤位前放著些許幽暗的燭光，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一些人影。

行人走進來，也不大聲嚷嚷，只是從各攤位前一掃而過。

若是看中了什么，只低聲問價還價。

整條街比白日不知道安靜了多少倍。

直到看見一個攤主收了不知多少錢，遞出一個嗷嗷大哭的嬰兒后，薛蟠才反應過來這是什么地方。

這里就是一黑市！

伙夫從大戶人家偷出的碗碟，**從軍營拉出來的馬、倒斗的挖上來陪葬品，甚至是人販子拐來的嬰兒，都在這里被當成了貨物隨意買賣。

這些貨物龍蛇混雜，假貨也比真貨多得多，想要撿漏便全憑個人本事兒。

只要膽子大，是連蟒袍官印也賣得！

薛蟠又觀察了好久，才見有個年輕人操著一口外地口音在薛蟠他們面前蹲下，看了看三個鐲子，問道。

“老板，這玉哪里來的？”

葉長寶看了他一眼，皺眉道：“看貨不問貨，是這里的規(guī)矩。”

“呵，是我失禮了，那這玉鐲怎么賣？”

“三只一起，六千銀子，不二價。”

“切，六千銀子，我看六百還差不多。”

年輕人說完，馬上就懊悔地看葉長寶一眼，生怕自己把價格還高了。

然而葉長寶只是搖頭，不說話，年輕人自討沒趣地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又有一個老頭蹲下，異常仔細地從各個角度觀著手鐲，順帶打了聲招呼。

“喲，老葉，好久不見，怎么今兒來擺攤了？”

“唉，一言難盡啊。”

“我看看，你這三手鐲可不是一起的啊，擺出來糊弄人呢。嗯……還有一個是假的，怎么賣啊？”

“三只一起，六千。”

“呵。”

老人家搖搖頭。

“別說有一只是假的，就算三只是真的，最多也就去到兩千。現在冤大頭可不好找，算啦。”

葉長寶紅了臉，也沒好意思反駁。

薛蟠是完全明白了。

敢情這葉長寶是想來這找冤大頭呢。

只是那班不識貨的砍價都是屠龍刀，識貨的知道他是假東西壓根不買他的帳，一晚上下來連個錢影都沒見著。

別說是兩三天，就算給他兩三個月，也未必就能把貨賣出去。

能出得起六千兩的冤大頭，實在是太稀缺了。

別看薛蟠一提到錢，都是以萬為單位的，但那只是專門做生意的薛家。

須知趕上好年頭，整個賈府一年的收入預計也就兩三萬兩。

李存貴這種中飽私囊近十萬，是已經不知吃了多少年薛家撥給虧本店鋪的周轉款項、又賤賣了多少名貴古董才得來的。

他一個京城的管家貪去賈府四五年的收入，任誰聽了都覺得斷條腿簡直是太輕。

要不是在用人之際，以薛蟠的性子，恐怕十個李存貴的三十條腿都要斷掉。

但凡李存貴敢逃走一步，薛蟠早就帶人燒他們家了。

而現在的情況是，葉長寶想要一個人既有六千兩銀子，又想人家腦子傻，難度自然就不是一般的大。

能隨便拿出六千兩銀子買鐲子玩的，身家至少得是六十萬以上，這樣的人能是傻子？

不過也不是沒有。

他旁邊就蹲了一個，還是有名的那種。

“葉伯伯您要是急著用錢，不如我?guī)湍阗I下來吧。”

薛蟠蹲了一個時辰，差點沒把腿蹲廢，撐著臉說道。

“回不回去古董店做事另說，這錢就當是我孝順您的。”

“我呸！”

葉長寶梗直了脖子罵道。

“我一輩子就沒對不起薛家過，再缺錢也不要誆你的！老子不賣了！”

沒想到還真是缺錢……

薛蟠開心了，缺錢啊，缺錢就好辦了，正好自己想著掙錢。

“葉伯伯啊，你缺多少錢報個數，興許我能幫你一下呢。”

“別來煩我！”

葉長寶甩手，收拾著攤子，氣哼哼地就要走。

“我來幫你拿東西。”

薛蟠眼疾手快，趁葉長寶沒動手，就自己夾住了他帶過來的東西。

“你！”

“葉伯伯，爹爹在天之靈，看到我這樣做也會高興的。”

“你！你！你！”

葉長寶差點被氣到心肌梗塞，奈何年紀又大，搶也搶不過薛蟠。

只得轉身自己走。

“跟上，都給我跟上。”

薛蟠自己帶頭跟在了葉長寶身后，一群人竟這么硬生生跟回了他的家。

葉長寶頭痛了。

老爺的兒子，臉皮哪來的這么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