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地上的霍都此時猛然大喊道：“江湖道義！江湖道義！你們今日開的可是英雄大會。江湖事，江湖了。”

“戰場上，我們廝殺，那是仇敵，各為其主。私下里，都是武林人士，咱們要講武林道義啊。”

“你們這些英雄，難道今天真的要以多欺少？欺負我這個斷手斷腳的？欺負我身受重傷的師傅？”

“日易星移，改朝換代的事多了。可武林始終不變。你們今日壞了武林的規矩，那就是毀了武林的未來啊！勝敗事小，規矩事大啊！”

他嘶聲叫喊了幾聲，一時間群雄也都思索霍都的話，似乎也的確有些道理。

武林的事，武林的解決。

多少年來，武林便一直存在，從未和朝廷扯上太多關系。

和朝廷大義扯上關系的，只有兩個門派。

一個是全真教，教主王重陽本來就是抗金之人。

另一個便是丐幫，自北宋起，就一直在宋遼前線。

至于其余人，說白了，今日能來，只要也是看在郭靖、黃蓉、林凡等人的面子上。

就如神雕一書，后期那么多豪杰出現，之前可是都沒去襄陽。

要么隱居，要么避世，最后還是看著楊過的面子和私交上，去了趟襄陽給郭襄過生日。

霍都的話，似乎一點不錯。

改朝換代的事多了，可要是為了改朝換代，就壞了武林的規矩，那日后還有江湖嗎？

似是不值得。

霍都見眾人遲疑，又大喊道：“武林，江湖，自有規矩。武林也有正邪之分，這正邪難道以蒙、漢來分？自是有江湖的那一套規矩來分才是。今日武林人士扶助宋室，為此壞了規矩，將來宋室安穩了，毀了江湖，俠以武犯禁，又當如何？”

他的話竟讓眾人連連點頭。

張凌冷哼一聲，小聲罵道：“小布爾喬亞的那一套狂熱的無政府暗殺派思想。好萊塢正統在武林……一群高手，官府無能邪惡不可信，高手們行俠仗義，不服管教，正義使者，優越感和拯救感爆棚。”

李沐笑道：“莫生氣，武俠正統在好萊塢，這不是公認的嘛，這東西大家喜聞樂見。誰不想當神？一群普通人面前，你武功高強，你就是神。那種拯救世人的感覺，超爽的。”

俠客都是正義的，官府都是無能的、偶爾還可能是邪惡的，壞人都是有苦衷有人格魅力的，俠客們都是不愿進入體制的……妥妥的好萊塢正統。

張凌皺眉道：“這就是江湖正道？”

“對啊，這就是江湖正道。”

果然如他倆所想的，在場的眾人似乎也都聽進去了霍都的話，紛紛道：“他的話，也有些道理。若是戰場上遇到他，我自不會手軟。”

“可他們今日是來比武的，自是要按照江湖規矩來。若是今日人多勢眾，只怕被人恥笑，也壞了規矩。”

“對啊，這規矩一壞，怎么分正道邪道？日后江湖里，怎么會太平？”

“要我說，就放了他們吧，反正他們也不是咱們中原武林的對手。”

樹上的白靈冷哼一聲，冷笑道：“江湖就是你們圈地自萌的小圈子嗎？日后，不會是了。用不了多久，這天下將沒有高高在上的江湖。或者說，不久之后，天下就是江湖、江湖就是天下。”

“這江湖，該有新的規矩了！”

說完，霍都大喊道：“別放走那個妖女！蒙古占了中原，武林尚可存在；若是這妖女得逞，只怕武林將會消失啊！武林的規矩都要改了，那江湖還是江湖嗎？”

群雄也聽出來白靈語氣中的不屑之意，心中大為不滿。雖然知道霍都是敵人，可心里卻隱隱覺得霍都的話，大有道理。

改朝換代的事，常有。但任天下姓李、姓柴、姓趙，這江湖卻從未變過，自有規矩。

就算蒙古南侵，自己為了大義守城，也算是全了忠義。可子孫卻還是要在江湖上混的，若是沒了江湖，難不成讓子孫后代和普通人一般？

當下便有數十人大聲呵斥樹上的白靈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是邪道之人，速速離開！這里的事，與你無關！”

郭靖一時間也想不通這其中的道理，也不知道誰說的更有理，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難以回答。

黃蓉卻對武林之事不甚關心，自己所關心的只是自己的親近之人。

父親、恩師、亡夫……六年前亡夫留下了一封信，她才守在了襄陽；加之恩師洪七公的教誨，或者說她知道洪七公是為了她的才智，希望她能統領丐幫彌合凈衣派污衣派的分裂，總歸她還有當幫主的理由。

他們身在江湖，自己才在江湖。他們若有一日不在了，這江湖又有什么可留戀的？

亡夫讓她守襄陽，恩師讓她照看丐幫守衛襄陽，此事與襄陽無關。

既如此，江湖是何等模樣，與她何干？

兩人是今日場內的東家和主持者，二人都沉默，群雄也紛紛鼓噪。

白靈只是冷笑，知道金輪法王雖然受傷，但這段時間一直在吐納呼吸、調養內傷，想來也已經恢復了八成。

知道今日的事怕是辦不成了，便道：“金輪法王，剛才我在你身上下了毒，非華山山陰的蜈蚣不能解。你信呢，便盡快去華山；你不信呢，那便不信吧，日后留下隱患，別怪我啊。”

“你愛去不去。”

說完，嬌笑數聲，身影已在數丈之外，身形之快，看的李沐張凌目眩神弛。

兩人都不善奔跑，想來是追不上的。

但白靈即是說起了華山，那顯然有個去處，只需要去華山找她就是。

李沐心頭生疑，不知道白靈為什么對金輪法王這么感興趣？

白靈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只要她不是不應存在之人，他倆就不管。江湖有一萬種模樣，誰有本事誰去改變，只是白靈會不會是那個不應存在之人？

她說的那些話，又是什么意思？

看看張凌，張凌還在看著白靈剛才站過的、此時尚且還在晃動的柳枝，愣愣出神。

“咋的，覺得她是你的‘嗦妹忑”？”

張凌哪知道李沐心里想的“soul mate”竟是如此骯臟的寫法，搖頭道：“你覺得她是那個不應存在之人嗎？”

“難說。不過她既然說是要去華山，也算是給咱們指了一條路。待這邊的事一結束，去華山就是。”

張凌點點頭道：“我剛才在想，我的彈石功能不能彈中她。她的速度太快了，我的眼睛不是你的眼睛，我沒有山寨的獨孤九劍，不能鎖定目標。她要是對付咱倆，還是挺棘手的。”

李沐也皺眉道：“所以這才古怪。金輪法王的功夫，明顯是蠻力型。她身法輕盈，金輪法王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值得她要？”

“能殺他又不殺……不會是想要金輪法王身上的龍象般若功吧？她說明教有一群金剛芭比……難不成她想要人人有功練，弄出來一個人人都會武功的江湖？”

想來想去，李沐是不相信什么套馬的漢子威武雄壯抓回去采陽補陰之類的鬼話，好像也就只有龍象般若功值得白靈出手了。

說到這，張凌嘿嘿笑道：“要是真的，這女孩子可是有點意思。我倒是有點盼著她不是那個不應存在之人，不然以后這江湖可實在無趣。”

李沐擺手道：“有趣？你能為了一個有趣，蟄伏十余年，忍著重讀高三般的痛苦學一身武功？肯定要有與之相應的目的，就跟買菜似的。你花一塊錢買一斤黃瓜，覺得挺值的；一斤黃瓜要你一萬塊，你非要吃黃瓜嗎？”

兩個人掰扯了一下現在知道的情況。

葉秋是為了黃蓉穆念慈等妹子，發現得不到后，頓時沒有學武的興趣；林凡是先下手為強，攻略了黃蓉，就要承擔黃蓉貌美被歐陽克覬覦的可能，所以才要練武變強；丁月攻略了郭靖，郭靖心意不會變，所以沒有動力練武，結果被打死了；那個姓楊的，攻略了穆念慈，還給孩子取名叫不悔，估計臨死前肯定特后悔自己沒好好練武……

這都合理。

白靈圖啥？

就圖一個有趣？

這似乎說不過去啊。

誰能花十幾年時間的苦學，就為了一個有趣？

難不成白靈真的脫離了低級趣味？

再說了，高級武功武功不可能憑空產生，否則的話世界線不用穿越者改變，若是能隨機生成隨機強者、隨機上乘武功的話，世界線早就亂套了。

明教的武功，好像就一個乾坤大挪移吧？白靈那一身一流的輕功又是哪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