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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法律

  • 中國通史
  • 呂思勉
  • 5619字
  • 2014-01-15 17:17:08

中國的法律,在世界上居四大法系之一。他的起源、成立、發(fā)達(dá)、變遷,自然很有研究的價值。但是要研究中國法律的,先得明白一種道理。古人總說什么“尚德不任刑”,又說什么“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論語·為政篇》。又說什么“有虞氏之時,畫衣冠,異章服以為僇而民不犯。”《史記·孝文本紀(jì)·除肉刑詔》。又說“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左傳》昭六年《晉叔向詔鄭子產(chǎn)書》。后人給這許多話迷住了,都以為刑是衰世之物,到了衰世才有的,這種觀念,于法律的起源,實在大相違背。

無論什么社會,最初時代,總是“禮治主義”。因為古人知識簡單,沒有“抽象的觀念”,一切事情,應(yīng)當(dāng)如何,不應(yīng)當(dāng)如何,只得逐條做“具體的規(guī)定”。古人有句口頭話,“出于禮者入于刑”。所以“禮”就是“法”。禮治,法律與道德合,今古文等級主義不同,法家非酷刑,成文法問題,法律公布問題。既然要逐事為具體的規(guī)定,自然弄得非常麻煩。所以古代的禮是非常麻煩的;就是古代的法,也是非常麻煩的。以為治世可以沒有刑罰,就可以沒有法律,是大錯了的。

然則古代的法律,是什么東西呢?

《禮記·王制》:司徒修六禮以節(jié)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下文說“六禮:冠、昏、喪、祭、鄉(xiāng)、相見。七教:君臣、父子、兄弟、夫婦、長幼、朋友、賓客。八政:飲食、衣服、事為(《注》:謂百工技藝也)、異別(《注》:五方用器不同也)、度、量、數(shù)(《注》:百十也)、制(《注》:布帛幅廣狹也)。”

《周禮》:大司徒以鄉(xiāng)八刑糾萬民:一曰不孝之刑,二曰不睦之刑,三曰不姻之刑,四曰不弟之刑,五曰不任之刑,六曰不恤之刑,七曰造言之刑,八曰亂民之刑。又大司寇“以五刑糾萬民:一曰野刑,上功糾力;二曰軍刑,上命糾守;三曰鄉(xiāng)刑,上德糾孝;四曰官刑,上能糾職;五曰國刑,上愿糾暴。”這種刑,也和禮無甚分別的。

我說這就是古代的法律,因為違犯了,就要有制裁的。至于用刑的權(quán)柄,也一大部分在鄉(xiāng)官手里。所以大司徒之職又說:“凡萬民之不服教而有獄訟者,與有地治者,聽而斷之,其附于刑者歸于士。”《周禮》固然是偽書,然而《管子·立政篇》也說:

分國以為五鄉(xiāng),鄉(xiāng)為之師;分鄉(xiāng)以為五州,州為之長;分州以為十里,里為之尉;分里以為十游,游為之宗;十家為什,五家為伍,什伍皆有長焉。……閭有司觀出入者,以復(fù)于里尉。凡出入不時,衣服不中,圈屬群徒,不順于常者,閭有司見之,復(fù)無時。若在長家子弟臣妾屬役賓客,則里尉以譙于游宗;游宗以譙于什伍;什伍以譙于長家。譙敬而弗復(fù),一再則宥,三則不赦。凡孝悌忠信賢良俊材,若在長家子弟臣妾屬役賓客,則什伍以復(fù)于游宗,游宗以復(fù)于里尉,里尉以復(fù)于州長,州長以計于鄉(xiāng)師,鄉(xiāng)師以著于士師。凡過黨:其在家屬,及于長家;其在長家,及于什伍之長;其在什伍之長,及于游宗;其在游宗,及于里尉;其在里尉,及于州長;其在州長,及于鄉(xiāng)師;其在鄉(xiāng)師,及于士師。三月一復(fù),六月一計,十二月一著。

可見當(dāng)時士師所辦的事情,都是鄉(xiāng)官移過去的。周禮的話,并不是憑空亂說。至于公布法律,也是在鄉(xiāng)官手里的。所以《周禮》說:

大司寇正月之吉,始和,布刑于邦國都鄙;乃縣刑象之法于象魏,使萬民觀刑象,挾日而斂之。

《立政篇》也說:

正月之朔,百吏在朝;君乃出令,布憲于國。五鄉(xiāng)之師,五屬大夫,皆受憲于君前。太史既布憲,入籍于大府,憲籍分于君前。五鄉(xiāng)之師出朝,遂于鄉(xiāng)官,致于鄉(xiāng)屬,及于游宗,皆受憲;憲既布,乃反致令焉;然后敢就舍。憲未布,令未致,不敢就合;就舍謂之留令,罪死,不赦,五屬大夫,皆以行車朝;出朝,不敢就舍;遂行,至都之日,遂于朝致屬吏。皆受憲;憲既布,乃發(fā)使者致令,以布憲之日,蚤晏之時;憲既布,使者以發(fā),然后敢就舍;憲未布,使者未發(fā),不敢就舍;就舍謂之留令,罪死,不赦,憲既布;有不行憲者,謂之不從令,罪死,不赦。考憲而有不合于太府之籍者:侈曰專制,不足曰虧吏,罪死不赦。

可見當(dāng)時一切法律都在鄉(xiāng)官手里,和后世地方行政官兼管司法正是一樣。

至于所用的刑罰,最早的就是“五刑”。《白虎通》說:

刑所以五何?法五行也:大辟法水之滅火,宮者法土之壅水,臏者法金之刻木,劓者法木之穿土,墨者法火之勝金。從《陳立疏證》本。

中國古代,什么事情,都是取象于五行。五刑取法于五行,其義是很古的。有人據(jù)《呂刑》“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殺戮無辜,爰始淫為劓、刵、椓、黥”,說五刑是漢族效法苗族的。案古代所謂苗民,并不是現(xiàn)在所謂苗族,第三章第二節(jié)已經(jīng)證明,現(xiàn)在可毋庸再說。《尚書大傳》:“唐虞象刑,而民不敢犯,苗民用刑而民興相漸。”只是說唐虞有刑而不用,苗民卻要用刑;并不是說唐虞以前,沒有五刑,要取法于苗民。所以又說“唐虞之象刑,上刑赭衣不純,中刑雜屨,下刑墨幪”。《御覽》六百四十五。《御覽》又引《慎子》“有虞氏之誅,以幪巾當(dāng)墨,以草纓當(dāng)劓,以菲履當(dāng)刖,以艾鞸當(dāng)宮,布衣無領(lǐng)當(dāng)大辟。”儻使前此沒有墨、劓、刖、宮、大辟,所象的又是什么?象刑之說,本不足信。《荀子》便駁他,見《正論》篇;《漢書·刑法志》引其說。然而就照他講,也不能說五刑是苗民制的。

五刑的科條;《呂刑》說“墨罰之屬千,劓罪之屬千,制罰之屬五百,宮罰之屬三百,大辟之罰,其屬二百;五刑之屬三千”。《周禮》司刑則說:“墨罪五百,劓罪五百,宮罪五百,刖罪五百,殺罪五百。”鄭玄注:“夏刑大辟二百,臏辟二百,宮辟五百,劓墨各千;周則變焉;所謂刑罰世輕世重者也。”《漢書·刑法志》又根據(jù)《周禮》“大司寇,刑新國用輕典,刑平國用中典,刑亂國用重典”之文,說《周禮》所載是中典,五刑之屬三千是用重典。案《唐律疏義》卷一,《玉海·律令門》引長孫無忌《唐律疏》,都引《尚書大傳》“夏刑三千條”,則鄭玄說夏刑三千,不為無據(jù);但不知《周禮》司刑所載,果有所本否。

《堯典》“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白虎通·五刑篇》:“刑不上大夫者,據(jù)禮無大夫刑,或曰:撻笞之刑也。”或說似本于此。撲作教刑,《史記·五帝本紀(jì)集解》:“鄭玄曰:撲,槚楚也。撲為教官為刑者。”案就是《學(xué)記》所謂“夏楚二物,收其威也”。金作贖刑。”鄭注:“正刑五,加之流宥,鞭撲,贖刑。此之謂九刑。”《周禮·司刑疏》引。案《左傳》載叔向說“周有亂政而作《九刑》”,見上。又載季文子說“先君周公制《周禮》,……作誓令曰:毀則為賊,掩賊為藏;竊賄為盜,盜器為奸;主藏之名,賴奸之用,為大兇德,有常無赦;在《九刑》不忘”。文十八年。則九刑古代確有此種刑法,其起源當(dāng)亦甚古,鄭說應(yīng)有所本。

人民應(yīng)守的規(guī)則,雖由鄉(xiāng)官公布;至于犯罪之后,怎樣懲罰,卻是守“秘密主義”的。所以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產(chǎn)曰:……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注:臨事制刑,不豫設(shè)法也。……民知有辟,則不忌于上;并有爭心,以征于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征于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左傳》昭六年。“趙鞅、荀寅……賦晉國一鼓鐵,以鑄刑鼎,著范宣子所為《刑書》焉。仲尼曰:晉其亡乎,失其度矣。夫晉國,將守唐叔所受之法度,以經(jīng)緯其民;卿大夫以序守之;民是以能尊其貴,貴是以能守其業(yè);貴賤不愆,所謂度也。……今棄是度也,而為刑鼎;民在鼎矣,何以尊貴;貴何業(yè)之守;貴賤無序,何以為國。……”昭二十九年。大概把用刑罰看做在上者一種特權(quán),要他變化不測,才好叫手下的人懼怕;和“法治主義”,實在大相背馳。然而除刑書刑鼎之外,又有“鄭駟歂殺鄧析而用其《竹刑》”。定九年。“成文之法”,漸次公布;“秘密主義”,漸次破壞;這也可以覘世變了。

照儒家的說法,古代用刑,但以五刑為主,此外更無甚酷刑,而且“父子兄弟,罪不相及”。《左傳》昭二十年。《孟子·梁惠王下篇》;“昔者文王之治岐也,……罪人不孥。”《書·甘誓》:“予則孥戮汝。”孥,當(dāng)作奴。言或奴或戮,并不及是連及妻子,見陳喬樅《今文尚書經(jīng)說考》。可謂文明極了。然而據(jù)《周禮》,就有“斬”、“搏”、“焚”、“辜”之刑。“掌戮,掌斬殺賊謀而搏之;凡殺其親者焚之;殺王之親者辜之。”注:“斬以斧鉞,若今腰斬也。殺以刀刃,若今棄市也。……搏,當(dāng)為……膊,謂去衣磔之。……焚,燒也。……辜之言枯也,謂磔之。”其他出于五刑以外的刑罰,見于書傳上的,也隨時而有。怕儒家的話仍不免“改制托古”的故技,未必實際如此。贖刑之法,見于《呂刑》。“墨辟疑赦,其罰百鍰;……劓辟疑赦,其罰惟倍;……侗辟疑赦,其罰倍差;……宮辟疑赦,其罰六百鍰;……大辟疑赦,其罰千鍰。……”一鍰六兩,夏侯、歐陽說,見《周禮》職金疏。也很重的。

刑獄之制,今文不詳。《北堂書鈔》引《白虎通》:“夏曰夏臺,殷曰牖里,周曰囹圄。”《意林》引《風(fēng)俗通》同。《周禮》:“掌囚,掌守盜賊。凡囚者:上罪梏拲而桎,中罪桎梏,下罪梏,王之同族拲,有爵者桎,以待弊罪。”注:鄭司農(nóng)云:拲者,兩手共一木也。桎梏者,兩手各一木也。玄謂在手曰梏,在足曰桎;中罪不拲手足,各一木耳;下罪又去铚;王同族及命士以上,雖有上罪,或拲或桎而已。又“司圜,掌收教罷民。……能改者;上罪三年而舍,中罪二年而舍,下罪一年而舍。其不能改而出圜土者殺。……”也和監(jiān)獄相類。又方司寇“以嘉石平罷民。凡萬民之有罪,而未麗于法,而害于州里者。桎梏而坐諸嘉石,役諸司空。重罪,旬有三日坐,期役;其次九日坐,九月役;其次七日坐,七月役;其次五日坐,五月役;其下罪,三日坐,三月役”;則類乎后世的徒刑。

審理的制度,也很文明的。《王制》說:

司寇正刑明辟,以聽獄訟。必之刺。有旨無簡,不聽。注:簡,誡也;有其意無其誠者,不論以為罪。附從輕,赦從重。凡制五刑,必即天論。注,必合于天意,《釋文》論音倫,理也。注同。郵罰麗于事。注:郵,過也,麗,附也。過人罰人,當(dāng)各附于其事,不可假他以喜怒。凡聽五刑之訟,必原父子之親,立君臣之義,以權(quán)之;意論輕重之序,慎測淺深之量以別之;注:意,思念也。淺深,謂俱有罪,本心有善惡。悉其聰明,致其忠愛以盡之。疑獄,汜與眾共之;眾疑,赦之。必察小大之比以成之。成獄辭,史以獄之成告于正,正聽之;正以獄之成告于大司寇,大司寇聽之棘木之下;大司寇以獄之成告于王,王命三公參聽之;三公以獄之成告于王,王三又。注:當(dāng)作宥。然后制刑。

下文又說:“析言破律,亂名改作,執(zhí)左道以亂政,殺;作淫聲,異服,奇技,奇器以疑眾,殺;行偽而堅,言偽而辨,學(xué)非而博,順非而澤以疑眾,殺;假于鬼神,時日,卜筮以疑眾,殺;此四誅者,不以聽。”把現(xiàn)在的眼光看起來,似乎野蠻;然而宗法社會,大抵“守舊”而“蔑視個人的自由”,不能全把今人的眼光,評論古人。至于“凡作刑罰,輕無赦。”則注謂“為人易犯”,“凡執(zhí)禁以齊眾,不赦過”,則勢出于不得不然。也算不得什么缺點。《周禮》:小司寇“以五聲聽獄訟,求民情。一曰辭聽,二曰色聽,三曰氣聽,四曰耳聽,五曰目聽。以之刺斷庶民獄訟之中;一曰訊群臣,二曰訊群吏,三曰訊萬民。聽民之所刺宥,以施上服下服之刑。又有三宥、壹宥曰不識,再宥曰過失,三宥曰遺忘。三赦壹赦曰幼弱,再赦曰老耄,三赦曰惷愚。之法”。就更為完備了。

貴族的特權(quán),今古文家的說法也微有不同。古文家偏于“優(yōu)待王族”和“保持貴族的身分”。所以《周禮》:“凡命夫命婦,不躬坐獄訟;凡王之同族,有罪不即市。”《禮記·文王世子》:“公族;其有死罪,則罄于甸人;其刑罪則纖,亦告于甸人。公族無宮刑。獄成,有司讞于公;其死罪則曰某之罪在大辟;其刑罪則曰某之罪在小辟。公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公又曰:宥之。有司又曰:在辟。及三宥。不對。走出,致刑于甸人。公又使人迫之曰:雖然,必赦之。有司對曰:無及也。反命于公。公素服。不單,為之變,如其倫之喪。無服。親哭之。”其優(yōu)待王族,可謂達(dá)于極點了。案《戴記》是今古文雜的,《文王世子》也是古文家言。又《曲禮》“禮不下庶人,刑不上丈夫”。許慎《五經(jīng)異義》:“古周禮說:士尸肆諸市,大夫尸肆諸朝,是大夫有刑。”則古文說優(yōu)待士大夫,不如優(yōu)待王族。八議之法:第一是議親,第二是議故;次之才是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今文家則純乎是“尚賢主義”,《公羊》宣元年傳:“古者大夫已去,三年待放。”《注》:“古者刑不上大夫,蓋以為摘巢毀卵,則鳳凰不翔;刳胎焚夭,則麒麟不至;刑之則恐誤刑賢者;死者不可復(fù)生,刑者不可復(fù)屬,故有罪放之而已;所以尊賢者之類也。三年者,古者疑獄三年而后斷,……自嫌有罪當(dāng)誅,故三年不敢去。”大抵古文家的話,還近乎事實。今文家就純乎是理想之談了。

刑余之人,《王制》說:“是故公家不畜刑人,大夫弗養(yǎng);士遇之涂弗與言也。屏之四方,唯其所之,不及以政,示弗故生也。”是今文家言。《周禮》說:“墨者使守門,劓者使守關(guān),宮者使守內(nèi),刖者使守囿,髡者使守積。”是古文家言。似乎亦是古文家言近于事實。《周禮》:司厲“其奴:男子入于罪隸,女子入于舂稿”。鄭注說就是后世的奴婢。

以上的話,雖然有許多儒家的議論夾雜在里頭,然而天下斷沒有突然發(fā)生的事實;儒家的議論,也必有所本;據(jù)此,可以推想我國古代的法律是頗為文明的。

秦國的法律,似乎是別一法系。《漢書·刑法志》說:“陵夷至于戰(zhàn)國,韓任申子,秦用商鞅,連‘相坐’之法,造‘參夷’之誅,增加肉刑大辟,有‘鑿顛’、‘抽脅’、‘鑊亨’之刑。”商鞅、申不害……,都是法家;法家的用刑,固然主乎嚴(yán)峻,然而所講的,只是信賞必罰(把現(xiàn)存的《管子》、《韓非子》、《商君書》等看起來,都是如此)。并沒有造作酷刑的理論。秦國用刑之嚴(yán),固然同法家有點關(guān)系。至于“鑿顛”、“抽脅”、“鑊亨”、“車裂”、“腰斬”、“夷其族”、“夷三族”等刑罰,似乎不是商君等造的。然則這許多刑罰是從哪里來的呢?按秦國開化最晚,當(dāng)時的人,都說他是戎翟之俗。這許多酷刑,難保是從未開化的蠻族里采取來的。所以我說他是別一法系。關(guān)于秦朝的刑法,參看第二篇第八章第五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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