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婦女一只手抱著懷中的孩子,目光怒視著她的敵人,擺出了防御的姿勢。
孩子在母親懷里哇哇大哭。
被踢翻在荊棘叢里的人這時用圓月彎刀砍開了一條路,滿臉是血,罵罵咧咧鉆了出來。
“我楊維棟還沒有吃過女人的虧呢!”他一臉怒氣,“怎么還有彝人婆娘敢跑到思州來撒野?楊寶!我們先斷了這個爛婆娘兩條腿,把她的孩子當乳豬烤吃了再要她的命!”
吳家姐妹相互看了一眼,她們沒有看錯:來人果然是楊應龍和楊兆龍的兒子。
吳懷瑜忍無可忍,跳下了馬刷拉一聲拔出了寶劍:“原來是楊家的兩位公子呀,都說多說多行不義必自斃,楊通、楊達還有這思州的田千頃和田千壟結局怎么樣?你們想走他們的路嗎?”
吳懷瑾見吳懷瑜下了馬,也趕緊翻身下了馬來,和妹妹并排站在一起。
“喲——哪來的母貨還穿著我們苗家男人的衣服呢,”楊維棟聽到女孩的聲音,回頭一看卻樂了,“是想我們苗家男人了啊!不錯,細細看來怪可人的呢!”
“我們是你姑奶奶!”吳懷瑜上去一挺手中劍,白鶴亮翅直奔楊維棟面門。
楊維棟急忙用圓月彎刀順風搖旗封堵時,對方的劍卻又改變了方向,只在楊維棟眼前抖了一個劍花,便青龍入水向下攻擊楊維棟肚臍。
楊維棟慌忙扭腰避讓時,衣服哧溜一下就是一個洞,肋下涌出一縷鮮血。他哎喲叫了一聲后門戶大開,被吳懷瑜趕上又是一腳直踹,啪的一下正中心窩。
楊維棟搖搖晃晃往思州那邊的斜坡退后了幾步,一下子收不住腿,仰頭滾落到斜坡下面。
楊寶盯著吳懷瑾,便發覺這兩個人的來歷不簡單。他只是緊握手中寶劍防范著不敢上前攻擊,見楊維棟吃了虧,便更加膽怯了,急慌慌轉身跳下斜坡把人扶了起來,兩人連自己的馬也不要了,轉身往一旁的小路上逃之夭夭。
說也奇怪,楊維棟和楊寶才離開,那個彝族婦女懷中的孩子便不再哭。
“大姐沒事吧?”吳懷瑾接著問那個婦女,“楊家和思州楊家勾結著處處作惡,大姐是彝族大戶人家,怎么會到這思州來了呢?”
“哦,”那個彝族婦女本以為在劫難逃了,沒想到遇到了兩個救星,如何不感激,便答道,“我是從沾益跑出來的,本要到水西慕俄格孩子的大伯家去避難,因為路上被人追得緊,便陰錯陽差跑到思州來了,還好遇上兩個姑娘,要不然......”
“沾益?”吳懷瑜大驚,“沾益安宣慰也領著彝家軍來攻打播州了呢!這兵荒馬亂的,大姐跑來這里做甚?”
“你說的是安堯臣嗎?他在哪里?”那個婦女一聽就顯出驚喜的樣子,“我正要來找他呢!我就是他的妻子奢社輝,這孩子是我們的兒子安位!”
“奢社輝?”吳家姐妹驚叫起來,接著是吳懷瑜搶先問,“你是永寧奢宣慰的妹妹?”
“對呀!”奢社輝卻疑惑起來,“聽你們的語音不像我們彝族人,怎么會知道這些?”
“不是,不過也算是吧!”吳懷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樊龍和樊虎是,我們就是。”
“樊龍和樊虎?”奢社輝驚叫起來,“那還真是我們自己家人呢!他們是安堯臣堂姐、安邦彥親姐姐的兒子,算起來我還是他們舅媽呢!”
“舅媽?”吳家姐妹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也是你們的舅媽了喲!”奢社輝的臉上陽光燦爛,“也不知我那個姐姐怎么會有這樣的好福氣:有這么好的兒子了,還有這么好的兒媳婦呢!”
“這——”吳懷瑾囁嚅著,不過她最終還是問出了一句,“舅媽怎么到這里來了呢?”
“也不知道是哪里來了一路兇殘的毛賊,”奢社輝的眼里立即又冒出了火,“昨晚偷襲了沾益宣慰府,要不是安宣慰使不在府中,我和位兒換了地方睡覺,那就已經遭殃了呢!他們突進府里,殺了我的幾個丫鬟!我尋思著這些人是沖著位兒來的,就偷偷跑出來想到水西避難,沒想到在路上又被埋伏了一回,只得往北方跑到這里來了!”
“其中有兩個女的嗎?”吳懷瑜問了一聲,又把臉轉向了她姐姐吳懷瑾,“莫非是楊金花她們?”
“不是!”奢社輝肯定地回答,“里面沒有女子,說的不是本地方言,武功也高深莫測,我也是全靠這匹馬才逃脫的,那些人騎的是北方的高頭大馬,在五尺道上不如我們的矮種馬跑得快!”
“北方的高頭大馬?”吳懷瑾更加疑惑,“難道楊應龍還有什么外圍的力量在幫助他?我們得趕緊找到宋老先生救治劉挺將軍。這里離九盤山不過半天的路,舅媽能不能趕到哪里去跟舅舅他們說清楚這事?好讓圍攻楊應龍的將領和土司們都注意好家人的安全喲!”
“劉將軍?”奢社輝問,“那位劉將軍?”
“劉挺將軍,他早晨與楊應龍對陣,中了那個魔頭的蠱毒。”
“這楊應龍可真是什么事都干得出喲!”奢社輝說道,“這事還真的拖不得,謝謝你們救了我們娘兒倆,不過既然是一家人,一定有報答的機會的呢!”
“都是一家人了,舅媽還談什么報答喲!”吳家姐妹于是叫奢社輝先走,看著對方的馬匹不見了身影,才繼續上路。
她們不敢再走望城坡了,另尋道路繞開了思州城,往石柱來。
石柱宣慰府,秦幫屏和秦幫翰正在訓練著桿子軍。
聽吳家姐妹說了事情的原委,秦幫屏便叫人通知何思到了,讓他和秦幫翰與吳懷瑾她們一道,連夜趕往酉陽來。
吳家姐妹這時已經換穿上了女子的衣裝。
到酉陽時天已經黑了,城門已經關閉。
“麻煩通報一下,我們有急事來找宋世雄呢!”何思著急地向城上喊話,“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我們可著急啊!”
“這就怪了,方才就有四個人過來,也是兩男兩女,也是來找宋世雄的。”守門兵士在城上喊道,“怎么就這么巧呀?宣撫使走的時候吩咐過,天黑必須關城門,沒有他的話誰也不準進!”
“你是說有四個人也來找過宋世杰?”秦幫翰疑惑地問,“那他們進去了嗎?”
“他們去三棵樹那邊投宿去了!”守門的不耐煩地反問,“我不是說過要有宣撫使的話才敢放進城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