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水牛塘的一千人馬全被熊擒龍和熊擒虎帶去藺州送了命,這里只留下二三十個造飯的,見永寧彝家軍殺過河來,盡數作鳥獸散。
奢崇明他們正好把苗兵們做好的飯當成了午餐。
不過是一個時辰后,他們遠遠地看到吳廣所領的五千人馬順著熊擒龍他們所搭的浮橋過了河,往崖門谷的方向去了。
云南兵走過沒多久,就見吳懷瑾和吳懷瑜騎著馬奔了過來。
“我叔說這崖門谷太過于險峻了!”吳懷瑾向奢崇明報告,“他希望奢宣慰您能按照昨天的安排,趕緊讓人沿著崖門谷東面的山脊向后搜索呢!”
奢崇明聽了,馬上安排樊龍和樊虎他們帶好腰刀和弓箭,徒手攀上水牛塘靠崖門谷一邊的山崖。
吳懷瑾和吳懷瑜都說要跟著樊龍和樊虎他們前往,奢崇明征求了樊龍他們的意見后邊點頭同意。
原來這崖門谷是四川永寧一帶進入播州的門戶,兩面壁立千仞,黃鶴之飛不得過,猿猴欲度愁攀援。中間一線幽谷斗折蛇行十余里直通山后,一條小河蜿蜒于其中,道路就在小河岸邊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地逆流而上,一直要到山后才會與小河分開。
崖門谷的守將正是播州雙煞楊通和楊達。
楊通和楊達都是馬上沖殺的大將。
楊通的兵器是一把宣花斧,楊達使的是一把好槊,重五十余斤,因為通身用黃金鍍過,被稱為黃金槊。
要緊的是他們按照楊應龍的吩咐,已經在河的上游用泥沙和石塊筑了一道堤壩。只是兩三天,就幾乎在那一片開闊地攔起了一個湖泊。現在河水已經從堤壩漫了來,幽谷中的小河依舊像平時一樣的流動,走在谷中的人根本意識不到這一條玉帶后邊會牽著令人膽寒的死神。
楊通和楊達可以說是萬事具備,只等吳廣兵全都進了谷口就要決堤放水。
吳家姐妹會輕功,攀登懸崖絕壁不在話下,他們卻沒想到樊龍和樊虎和他們所領的彝家軍在這樣的深山幽谷住慣了,雖然經過了許多艱險,還是不到天黑就登上了臨近谷口的山崖。
除了在山頂摸掉兩個哨兵以外,山上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伏兵的影子。
這讓兩對青年很是奇怪:“按常理他們應該準備好許多石頭在山崖上,引誘大軍進入山谷再給對方下一陣石頭雨的啊!山頂沒有這種跡象,那他們到底演的哪一出?”
樊龍他們偷偷在山頭上觀察著谷口。
谷口是一道不甚高的石墻。那石墻單薄得離譜,上面沒有墻垛,根本就只能起一點阻攔作用。
“哦,有兩三百個騎兵在墻后休息著,他們只派了兩個人在墻洞后面觀察我叔叔吳廣軍營的行動,”吳懷瑜說道,“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為了什么?人家真的有埋伏呢!”吳懷瑾接過她妹妹的話,“谷口的苗兵的確是誘餌,他們看著叔叔的軍隊開始進攻了,便會騎上快馬往后奔跑把云南軍引進他們的伏擊圈呢!”
樊龍聽了吳懷瑾的話,便低聲的傳達了命令:“我們各人把帶在身上的水煮包谷吃掉,天黑了再慢慢順著谷口的崖岸向后搜索。”
再說楊通和楊達把軍營安在他們所筑水壩旁邊。
說是軍營,無非就是百十個用山上的木頭、樹枝、茅草搭成的窩棚而已,楊通、楊達所在的窩棚就是水壩旁邊最大的一個,都半夜了還亮著松明子。
晚上楊通領兵去谷口觀察吳廣兵的動向去了。楊達睡不著,秋天的夜讓他感到有些寒冷,臉上那剛剛結痂的傷口著癢癢的有些難受,云南兵到了谷口就不動彈了更讓他惴惴不安。
“吳廣中午就領兵到了崖口的,卻在崖口安下營寨不往里走,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楊達想了半夜還是不明白,“他奶奶的,難道吳廣那家伙在耍什么詭計?”
其實楊達只知道云南兵打的是吳廣的旗幟,卻不知道吳廣就是要了田雌鳳性命的人,更不知道吳廣久走江湖,事事都謹慎小心,不會那那么就容易上他們的當呢。
他這樣想破了腦袋還是不明就里時,卻有兩個人用刀撩開門上的麻布進來了,一男一女,身上穿著的卻是彝族的衣服。
那個男的身材好高大,一路都低著腰。
楊達心中一驚,立即鯉魚打挺雙腳落地啪的一聲便把身子躍了起來,意欲撲向窩棚里靠后面立著的黃金槊。
沒想到窩棚太矮,楊達的頭咚的一下子撞在窩棚頂端的橫梁上,腦袋“翁”的一聲身子向后就倒。
“樊龍和吳懷瑾?”一陣發懵后,仰面朝天的楊達眼睛漸漸清晰,他又摔了摔頭顱,“怎么會是這兩個冤家呀?”
播州雙煞之一的他就地一個老牛困塘,向黃金槊那邊急速滾身。沒想到樊龍一探身子,手里的刀海底撈月咔嚓一聲就剁了楊達的一只腳。
“哎喲——”他雙手抱著沒有了腳掌的那只小腿。
身子還未挨近到自己兵器,吳懷瑾怒目圓睜,把手中刀插進了他的前胸。
吳懷瑾怕楊達不死,拔出刀來又接二連三咔嚓咔嚓地扎了好幾下。
窩棚的屋頂上濺滿了楊達的血點。
這時,前后左右的窩棚里,都同時響起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原來楊達的哨兵早就在人不知、鬼不覺中被一個個摸掉了。樊虎和吳懷瑜所領的彝家軍分別撲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帳篷,又一個又一個地割斷成排臥著著播州苗兵咽喉。
樊龍、吳懷瑾殺了楊達后,樊龍搶過了靠在一旁的黃金槊就愛不釋手:“早就嫌斧頭輕了點,想不到這家伙還送給了我如此稱心如意的兵器。”
他們出了“中軍帳”時,其余各個窩棚的苗兵已經盡數被誅。
一會兒樊虎和吳懷瑜緊挨著過來了。
“完事了呢!是不是把尸體都擺在水壩前,再決堤放水?”樊虎興奮地說道,“好通知我們叔老丈人危險已經解除,讓他們在水位退去就可以進軍了呀?”
“誰是你的叔老丈人了啊!”月光下,吳懷瑜用身子用力掀了一下樊虎,讓那個長條壯漢趔趄了一下。
原來他們是順著崖岸一路摸了過來,翻過了好幾個山頭,才看到這里是被月色鍍亮的一片白光,還看到白光旁邊星星點點的光亮。現在真正弄清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不免吃驚了一回。
“行!”樊龍說道,“楊達已經就誅,楊通應該是去谷口觀察云南兵的動向去了!他們堵的水,就叫他們自作自受了吧!明天我們再順著水流的方向下去,一來通知吳廣叔叔,二來找找楊通,看能不能看到他的尸體。”
吳懷瑾聽到樊龍喊吳廣叔叔,只是抬頭看著他微微一笑。沒人能看清她是否臉紅了。
樊家兄弟倆叫人把播州苗兵的尸體擺上堤壩后,就下令砍掉了攔住水壩的那些繩索。
水壩頃刻崩塌,蓄得滿滿的一湖洪水打著旋向下游一路狂奔,如同一條黃龍張牙舞沿著山谷向崖口滾滾滔滔撲去。
一時間雷霆萬鈞,轟轟隆隆。
楊通和留在崖口用以誘敵的二三百人,聽到了后面雷轟轟的聲響,腳下戰栗著,還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在極度恐慌中就被洪水吞噬。
關前高地上駐扎的吳廣大軍倒是聽到了奇怪的巨響,不過第二天早晨時洪水已退,他們才看到崖口的石墻被摧毀,看到橫七豎八的到處是累累的播州苗兵尸身。
吳廣正在疑惑,卻見亂石當中爬出一個滿身泥濘的大漢,舉著一把大斧子向他咬牙切齒地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