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上鋪了張上好的宣紙，顧昭曦在紙上揮斥方遒。

李元祁過來便看到她低頭練字，湊近看了看，忍不住贊道：“小姐的字真是越發(fā)的好了！”

顧昭曦抬頭，故意問道：“哦？你說說好在哪里？”

“呃……比以前更蒼勁有力，簡直入木三分，矯若驚龍。”

“你把形容書圣的詞用在我這兒，你是故意的吧？”顧昭曦佯裝生氣，“故意揶揄我！”

“千真萬確！千真萬確！”李元祁立刻表明態(tài)度。

“元祁哥，你過來有事兒？”

“對，這有一封海城那邊的信，今早剛送過來。”

顧昭曦拿過來拆開信封，興奮地說：“是爸爸給我寫的。”立即擺正態(tài)度，雙手拿著信紙，認真的看著。完后，她略微不悅地說：“爸爸想讓我去參加王臣粵的生日宴。”

“小姐好些日子沒回家了，也該回去看看了。”李元祁知道她和王副會長的令愛不對付，就只提了她的家人，委婉的勸她。

“我會給父親回信的，就說這邊還有事，騰不開時間回去。我想，爸爸會明白的。”顧昭曦說著就開始提筆寫信。

李元祁只好換個方法，“小姐，老爺疼愛您自然不會強行讓您回去，但您想想，海城誰不知道老爺對您疼愛有加，但凡有個什么宴會都會帶您出席，這次王副會長的令愛生日，您不去的話怕會讓人覺得您折他的面子。老爺和王副會長的關系您也知道，這時候別讓別人挑出毛病來。”

“這我自然知道，我不去自有我的道理，我會在信里與父親說明的。”

李元祁見她心里有譜便沒再說什么，只等拿了她的回信再寄回去。

是夜，六國飯店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富麗堂皇的飯店門口來往的車輛絡繹不絕，熙熙攘攘的人無不是穿著西洋禮服，攜著各自的伴侶款款的走進旋轉門。毫無疑問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趙宗汝穿著一身白色的西服，剛進門王忠乾便領著穿著一身黑色禮服的女兒迎了上來，“趙堂主此次抽身前而來，王某有失遠迎，還請趙堂主見諒！”王忠乾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趙宗汝微微挺了挺身子，“副會長客氣了。令愛生辰宴，賓客眾多，王副會長辛苦了。”說了一番場面話，趙宗汝看向王忠乾身邊的女子，“這位便是令愛吧？”

“是是是，瞧我這只顧著與趙堂主敘舊了！”王忠乾把人往前推了一把，“這是小女，王臣粵。”

“趙堂主，初次見面，失禮了。”

“王小姐言重了。今日是王小姐生辰，此次應邀前來，略備了些薄禮，希望王小姐喜歡。”

“趙堂主客氣了，您能來參加我的生日宴已是我的榮幸。”

王忠乾看兩位聊得差不多了，適時地把人請入宴廳里。

時間像是刷了一層油，眨眼間就入了秋。窗戶縫兒里溜進絲絲涼氣，張敬慎卻依舊穿著單薄的黑色棉布襯衫，從抽屜里拿出一把槍，用白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陳廷輕手輕腳的走進來，輕聲說道：“爺，海城那邊的人已將禮物送到了。”

稍時陳廷只聽到了輕微的應聲，似乎是用鼻息發(fā)出來的。繼而又說，“爺，聚友堂趙堂主親自去了海城參加了晚宴，看來聚友堂要在海城扎根了。”

張敬慎抬了下眼，然后又專注地擦拭槍管，而后漫不經(jīng)心的開口道：“趙宗汝新官上任，自是要積極拓展人脈，聚友堂在海城的生意雖然不穩(wěn)，但涉及的范圍卻不小，用不著他親自出面結交人脈。再說了，王忠乾只是個副會長，對于聚友堂的作用并不大。只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必是想當人家的女婿了！”

“啊？”陳廷小小的腦袋里充滿了大大的問號，“趙堂主看上王副會長的女兒了？可我聽說，他們并不相識。”

張敬慎譏諷地笑了聲，“聚友堂里的那些老迂腐的主意。趙宗汝資歷不夠，又沒有什么拿得出的本事，那些個人凡事都想插上一腳。他這么做雖說表面順從，只怕也是權宜之計。”

“那我們可需要干涉？”

“不必，隨他們去吧。”

三巡酒過，宴廳里的男男女女各自搭著自己的舞伴在舞池里旋轉，優(yōu)雅舒緩的爵士樂絲絲入耳，仿佛是在云朵上跳舞，頂著藍的沒有一絲污垢的天。趙宗汝輕攬著王臣粵的腰肢，金絲邊眼鏡里滿是柔情，王臣粵羞紅了臉頰，手指搭著他的肩膀，眼睛卻不敢與他對視。身體刻意拉開些距離，趙宗汝便紳士的沒有強攬。

王忠乾坐在角落里的沙發(fā)上，看著相處融洽的二人，笑容從沒有斷過。坐在旁邊的顧鴻沂心知肚明的問道：“看著王副會長今日很高興啊。”

“哈哈哈，小粵生辰我這個當?shù)淖匀粸樗_心嘛！”王忠乾含糊答道，“可惜顧三小姐沒有來，想必小粵心里是不愿的。”

“是有些遺憾。只是曦兒人在文安，路途遙遠，又在服孝期間，實在是不便前來。我替曦兒向王小姐道歉。”

“誒，顧副會長言重了，我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她們一向交好，顧三小姐不來，王某總覺得少了些什么。”

“小女人微言輕，王副會長不必掛心。敏兒和玲兒與王小姐相處的也很好。”

“顧副會長說的是，孩子們的事我們就不摻和了。請！”兩人同時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隨后又聊起些生意場上的事，最后以王忠乾起身離開應酬才結束了這場飽含深意的對話。

小城巷子里，入了夜就出奇的靜，麻雀撲打翅膀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巷子里烏黑烏黑的，像是小姑娘的長發(fā)遮住了別人的眼睛，只有巷子口留了一盞昏黃的燈。張敬慎想出門在巷子口的鋪子里買包煙，但夜已深又不想擾了他人，便自己出了門

。剛走至門口，扭頭便發(fā)現(xiàn)旁邊原是空無一人的鄰家門口停了一輛黑色汽車，一個姑娘打開車門鉆了進去。張敬慎追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轉身走至鄰家門口，仔細的瞧了瞧門周圍的痕跡，門前很整潔，門上也沒有灰塵，確實是有人進出過。張敬慎此時也沒有了抽煙的興致，便又轉身回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