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傍晚雖不及冬夜寒冷，風一吹來，林蕓還是有點瑟瑟發抖。
“小姐，已經這么晚了，要不我們回去吧，不知道四王爺什么時候才會出來，外面太冷了，再待下去您會著涼的。”
“要回你自己回，我才沒有覺得冷，這還沒到冬天呢。”林蕓放下了剛才緊緊抱著自己的雙手。
“那小人去給你拿件披風來。”
“嗯嗯，順便去看看鄴哥哥還有多久出來。”
丫鬟沒走多久，便又帶著件披風回來了，臉色卻不怎么好。
“怎么樣了？”林蕓急切地問道。
“小姐，四王爺他、他已經回去了。”丫鬟說話時吞吞吐吐的，一直在觀察林蕓聽到這話后的反應。
“走了？他不知道我在這里等他嗎？是不是那些個狗奴才沒把話帶到，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們……”林蕓也不要披風了，氣沖沖地起身就要往回走。
“小姐，我問過了，話帶到了的，但是四王爺聽了后也沒說什么，他們以為四王爺已經過來了。”丫鬟害怕帶話的人又受責罰，便急切地解釋。
林蕓聽了這話后腳步停了一會兒，然后還是氣沖沖地往回走了，丫鬟知道那幾個人還是免不了責罰了。
林蕓聽到那幾個下人被責罰時的慘叫，內心的怒火卻一點兒也沒有停歇，直到把人差點打個半死，奄奄一息說不出話來，她才吩咐住手。林蕓回到房間，便又把自己關在里面，不吃不喝。
“蕓兒，怎么不出來吃飯呢？是爹呀，你開開門。”
“誰惹我的蕓兒生氣了，你告訴爹，爹一定讓他吃不了兜著走。蕓兒你出來吃點飯吧，啊，你娘做了一桌子你愛吃的菜，可香了，快出來吧。”
“蕓兒啊，你不要把自己關在里面了，娘心疼，你就不心疼我這個娘親嗎？”
……
林之重和林夫人在林蕓門外苦口婆心勸說了好久，林蕓在里面一句話也不回，等到他們以為這次又得等到第二天林蕓才會消氣出來時，林蕓破天荒地開門出來了，且好像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開心地同他們一起去吃飯了。
林之重回想趙鄴說的那番話，他接受不了，也不想相信。
“這是她寫給那個男人的信，每一封開頭都有這樣的稱呼，你知道那不會是在叫我。我原本打算將她休棄，為了她的名聲也會另外找個理由。但是她太決絕了，她害怕回來難以面對你們，也懇求我不要追查那個男人，所以才會選擇那樣決絕的路。我原本想一直為她保守這個秘密直到我老死。但是為了避免因此加深我們之間的誤會，我還是覺得有必要要告訴你，雖然這是我很不想看到的。”
林之重心里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林芩這樣的離開的原因，可他現在手上拿著的那些書信確是林芩一筆一畫寫的。回想最初林芩嫁入鄴王府之時，確實說過不愿意的話，可是后來她自己又突然改變了主意，他便以為她想通了，從來沒想過自己這個一向聽話懂事的女兒竟然會偷偷地喜歡別的男人。
“為什么突然在這個時候說？”林之重問道。
“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們之間好歹還有個林芩，做任何選擇之前都不要忘了這一點。”
“你在威脅我？”
“岳丈大人不要激動，我只是希望我們還能像從前一樣和睦相處，我想蕓兒也是這樣想的。”
“你要敢再招惹蕓兒，我不會放過你。”林之重知道趙鄴這么多年沒把這件事說出來一定不是為了林家考慮，大部分原因還是害怕自己的聲譽受損，所以對于趙鄴的威脅，他不擔心這一點，唯一擔心的是林蕓。
“當然，我也不是來者不拒的，好歹我也是王爺。我說的話希望岳丈大人好好考量考量，能做出對我們雙方都好的選擇。”
林之重聽得出趙鄴話里對林蕓的貶低，心里對他更是恨得牙癢癢的。奈何他還沒開口，趙鄴就甩袖離開了。
鄴王府。
“王爺，我們這么做，等于是和林之重撕破臉皮了，沒關系嗎？”
“這人已經不能用了，這樣做也只是權宜之計，當然不能完全信任，我們需要自己有所行動。”
不一會兒，門外通傳林蕓來了。
“王爺還要去見她嗎？”
徐子墨見趙鄴不回話，便默默起身告退。
“讓她進來。”趙鄴對傳話的小斯說道。
林蕓以為趙鄴這次不會這樣輕易見她，她原準備就算在門外站到天亮也要等他開門來見她，趙鄴如此果斷屬實讓她有點驚訝。但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得到一個答案。
“隨便坐吧。”趙鄴冷漠地說了句，還悠閑地端起茶慢條斯理地喝著。
林蕓知道趙鄴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她柔聲細語了，她以為是因為她爹，所以也不氣惱。
“鄴哥哥今天為什么沒有去茶廳？”
“不想去。”
“是不是因為我爹和你說了些什么，讓你覺得有負擔？”
“沒有，你以后不要來找我了。”
“為什么？是不是因為芩姐，可是芩姐已經走了這么多年了，你還忘不了她？”
“不是。無論什么原因，我們都沒必要再見面了。”
“你不承認，你就是忘不了她。不公平，不公平，為什么你從來都不給我機會，你只是把我當小孩子看。可是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想做你的女人，現在我長大了，鄴哥哥，我喜歡你，我想嫁給你。以前因為芩姐，我一直把這份心事藏在心里。后來芩姐走了，我想著你這幾年會很難過，還是拼命壓抑自己的真心。這么久了，我以為原本可以等到你愿意給我機會的那一天，可是，你好像從來沒注意到我，如今還這么決絕地就要把我推開，你真的一點都看不到我的心嗎？她哪里好，她對你有多好嗎？我還記得她嫁給你的那晚上還顯得悶悶不樂，我一點也沒看出來她有多愛你，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就是因為她，我們不可能，我是你姐夫。”
“不，不是，她已經死了，你不是我的姐夫，你不是。”
林蕓激動地說著話，自己什么時候已經走到趙鄴面前都不知道。她眼睛緊緊地盯著趙鄴，眼睛里的熱情瞞不了人，像熾熱的火焰在熊熊燃燒。她的手鬼使神差地撫過趙鄴的臉頰，臉也極速靠近，嘴唇吻住了趙鄴。
“你瘋了嗎？”趙鄴推開林蕓。
“對，我是瘋了，你知道嗎，都是因為你，我瘋了……”
“就算你這樣，我們也是不可能的，永遠不可能。”
在趙鄴推開她的一剎那，林蕓就知道他做了怎樣的決定，只是在聽到“永遠”兩字時，她的心從沒覺得這樣痛過，她覺得那真是世界上最難聽、最傷心的兩個字。這一次，她再也沒有在他面前極盡忍耐，而是任由痛苦的淚水奔涌，隨著她逃走的腳步一點一滴落在地上。
趙鄴在林蕓離開后，突然像失了所有力氣一樣跌坐在椅子上。看著一旁打翻在地的茶，想起剛才淚眼朦朧的林蕓，他痛苦地用拳頭捶向桌面，將桌上的所有東西都打翻在地，桌面明顯凹陷了，而他的手指關節也已經滲出了點點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