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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能搬家

二十七不能搬走

劉小同拿著檢查報告,驚喜交加。她呆呆地立在婦產科的落地窗前,初春上午的陽光暖暖地照在身上,照進她的心里。原來我也可以懷孕,原來我要當媽媽了,這個小生命,如此快地進到我的身體,這團小小的肉,成為我的一部分,未來會從我的身體里出來,成為一個獨立的人。天,她還是他呢?醫生不說,我也不想知道,無論是他還是她,都是個鮮活的小精靈。剛才醫生說什么來著,胎兒非常健康,已經有三個月啦!三個月沒有經期,我怎么竟然沒有介意呢!

拿到報告那一刻,劉小同身上那假小子的性格,突然如雪崩般坍塌了,我是個正常的女人,一個能生孩子的女人!一團明亮的光,穿透了她的內心,劉小同抑制不住興奮,撥通了林瀟瀟的電話。

啥事兒,想收學生啦?手機里傳來了瀟瀟那清脆的聲音。

什么學生?我有了!劉小同興奮地說

啥剛懷個小肉蟲子就美成這樣啦!祝賀你,做好當媽的準備,這下你媽可要高興壞啦!那些老太太,好像讓女兒結婚,就為了早當上奶奶外婆!

一陣清脆的笑聲傳過來,劉小同想起,瀟瀟的女兒已經三歲了。自己還臭美什么呀!

可是,大明好像想搬出去住。劉小同吞吞吐吐地說。

什么?腦子進水啦?自己養孩子多苦呵,有你媽幫忙,孩子才能養得好,再說你一走,不等于把老太太撂一邊了,良心哪兒去了?瀟瀟一口氣說了一大通話。

我不會走!你放心!劉小同掛了電話,心想瀟瀟說得對,有了孩子,更是絕不能離開媽媽!那可是劉家的血脈呵!婆婆和公公,什么時候管過他們小夫妻?

二十八尋找自己的存折

反正請了一天假,劉小同看時間還早,就想上街走走,一是順便看看嬰兒用品,二是散散心。這些日子她總是那么煩心,原以為家是平安的小舟,誰知道越是看來應該寧靜的港灣,卻越是險象叢生,危機四伏。她自己不知不覺,被一堆瑣碎包圍了,窒息了。

如今,一個小生命快要出生了,這嶄新的生命,能不能成為一劑芬芳四溢的粘合劑,讓家人重新聚合在一起呢?

不知不覺,她走到離醫院不遠的西單商業街。多久沒有來西單了?最后一次來西單,還是和媽媽來為自己買嫁妝。那次母親執意要給自己買一件昂貴的白色連衣裙,說能當嫁衣穿,平時演出也可以穿,可惜我堅持不要,什么時候我就成了小氣鬼,一點點兒錢,我也得省下,即使是結婚這件大事,也得力行節約,這么做,我和媽媽的小舟才能安全地行駛,晚上才睡得安穩。當時我和媽說,我出嫁哪兒用那么講究?如今我的腰圍氣兒吹一樣漲了起來,穿什么也不好看了,沒來得及美一美,就快成老女人啦!

突然,劉小同的眼睛一亮,她看見身邊的櫥窗里,有一個美麗的小坤包,和吳大明出國買來的幾乎一模一樣!她立在櫥窗前細看,原來還是不一樣。那包包比大明買來包更耐看,細節做得更好。再一看,原來是國產品牌,她從沒聽說過的品牌。原來國產包包也能做那么好,為啥人人都對國外品牌趨之若鶩呢,真是賤骨頭,抬高別人作踐自己!

想著,劉小同便進了那家箱包商店,在琳瑯滿目的包包中,找到那個米色的小包,彎下腰去細看價格,竟比自家那包便宜了一半。她看看身上背的那個人造革的黑包,頓時心生厭惡。

她尋思著,大明那個包已經鄭重其事送了媽媽,母親每天去合唱團,都美美的挎著,可難道,自己就不能美一回?我要這個包,我要買下來,給自己一件禮物,為了慶祝女兒來到人世,難道不能給自己買個包包?

不知為什么,劉小同堅信自己懷的是個女兒。她希望要個女兒,女兒像一朵精巧的花朵,她一定要把女兒打扮得像個小天使,拉著女兒的小手,出門走在路上,人人都露出羨慕的眼神。我當然不能再背這個黑乎乎的包,而要背一個美麗的包包。

劉小同的手,不覺就伸向了錢包,她的心一抖,想起錢包里只有區區200元錢,是她一個月的零用。月初,為了讓母親高興,她竟然把獎金也一并交了上去。

她的手縮了回來,淚水涌了出來。我身上何曾有過一點點兒閑錢?沒有!我何曾在街上買過心儀的東西,沒有!別說一個包包,就是一根冰棍,我也沒有吃過呵!媽媽管我吃管我喝,管我的起居,在事業的上引領我,沒有媽媽,我什么也不能做。可是現在,我連買個包包的錢都沒有,我快要30歲了,還像13歲那樣,花一分錢都得向媽媽請示,這是幸福嗎?百事不操心,清心寡欲。我就能成功嗎?如今,我還不如那個賣冰棍的老太太,瞧她,一邊賣一邊吃,吃的還是紅果冰棍。我多渴呵,可我不舍得買一根冰棍,過這樣的日子,我到底省下多少錢?

突然,劉小同的步子加快了,她想起來,今天母親帶著合唱團去參加比賽,中午不回家吃飯,下午要很晚才回家。

二十九我的錢在哪兒

劉小同進家的時候,不過十一點多鐘。家里靜靜的,一抹陽光照射在紅漆地板上,陽臺鮮花盛開。那是媽精心打理的,實用的花盆架,也是媽從小商品市場買回來的。

劉小同把黑皮革包甩在門口小沙發上,換上軟塌塌的拖鞋。她立在客廳當中發了怔。心里像有對小鹿“怦怦”亂跳。我要當賊?有必要這么做嗎,還是算了,要私房錢做啥?我不是有音樂嗎,什么包包,天藍長裙,去它的吧,現在我需要的是,去廚房下一碗掛面,打個雞蛋,再放些香菜,舒舒服服吃頓午飯。媽媽叮囑我中飯怎么做了,連香菜都給洗好了,一只裝好水的小鍋也放在煤氣灶上。媽還叮囑我冰箱里有一小碗雞油,掛面有了雞油,就立即華麗轉身,變成一餐美味。吃了面,我就美美睡上一個午覺,這才是生活。

劉小同就要去開火煮面了,肚子里的小女兒,似乎也喊餓呢。可是,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子蠻力,把她要邁向廚房的腿死死拽住了。

我從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錢,從我拿到第一個月工資交給母親,已是6年過去了,媽媽說要立個存折單獨存起來,可我從沒見過自己的存折,我真想看看,我到底是個富婆,還是個叫花子!

那股蠻力,神差鬼使般把劉小同推進母親的臥室。她來到大床前。多少年了,母親獨自在這兒安眠,為這個小家做著一個個英明決策,讓家的小舟能平穩地行駛。即使是父兄去世,母親也沒迷失方向,牢牢把握著船舵。她們母女二人,依然是大院一個體面的人家。

劉小同在大床前立了幾分鐘。小時候,媽媽是不是抱著我,睡在這張床上?我那時候,肯定是鉆在媽的懷里,香甜地吃著奶,我當然想不起來了,嬰兒怎么會有記憶呢?不過好奇怪呀,從記事起,我怎么從來沒和媽媽同臥一床的念頭呢,一有這個想法,就渾身就起一層雞皮疙瘩。我不是不愛母親,而是太愛她,太崇敬她,對崇敬的人,是不能過于親近的。

劉小同發現,緊挨著床的小壁櫥,只虛掛著一把鎖。劉小同的手哆嗦著,輕輕拉開壁柜的門,壁柜里兩邊各有幾層木格子,用來放家庭最重要的東西。劉小同小心翼翼地在里邊摸索著,她記得母親每次存錢回來,似乎都是把存折放在一只天藍色的鐵盒子里,那個她從小放硬糖的小盒子,如今成了媽媽的錢盒。

可是,現在那盒子在哪兒,怎么看不到它?好了,就在這兒!劉小同的手碰到了一件衣服,盒子一角露了出來。幽暗的光線中,那抹鮮艷的天藍色,是多么誘人呵!

她急忙把盒子小心捧起來,放到大床上。她手哆嗦著打開了盒子。盒子里整整齊齊放著三本存折,她小心打開了其中一個。那是母親的活期存折,里邊一筆筆的數額,肯定是每月的退休金。她又打開另一本,是母親的定期存折,有十幾筆定期存款,劉小同顫抖著一筆筆數了數,是一個不菲的數字,至少在那個年代,絕對是一筆大錢。原來媽媽如此富有,她欣慰地想著,又拿起最后一本存折,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少錢。

劉小同驚呆了,那本存折居然還是母親的名字。存折上的存款不多,她算了算,打她結婚后這兩年,存折的數額并沒有增長過。而且每年都有取款的記錄,錢當然流進了母親的存折。90年代,單位發工資都是現金,如今,她的錢只變成了不多的幾筆定期存款。存折還不是她的名字。

劉小同手捧存折呆立在櫥柜里,手腳發麻,腦袋發木,眼光呆癡,原來,我是個窮光蛋!她自言自語,猛然想起說不定媽什么時候就要回來,又驚出一身冷汗,趕緊收好了存折,回了自己的臥室。

一陣惡心上來,她趕緊跑到廁所吐了起來,直吐把膽汁都吐出來,才漱了漱口回到自己床上。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目光掠過那只放在桌上的黑色人造革包,價錢只有十塊錢,本來人家要十五元,媽媽硬是砍成了十元,當時我們是多么高興呵,以為占了大便宜。我高高興興地背了去上班,里邊帶著媽媽給做的午飯,多半是炒雞蛋和一點點蔬菜,在微波爐上熱熱就打發了一餐飯。媽說,要是在食堂吃,每月得多花100塊錢,不合算。自爸爸和哥哥都去世后,我和媽多么節儉呵,總覺得那種極端的節儉,是戰無不勝的武器,可是現在,媽富了,我可還是個窮人!大明真聰明,一進這個家,就藏起了他的錢!

劉小同一陣陣頭暈,好像并不是躺在柔軟舒適的床上,而是乘著一條破舊的小船,在黑浪翻滾的大海中航行,船上沒有媽媽,更沒有吳大明,只有她自己,她心驚膽戰地隨著波浪起伏,迎著前方一片片更高的浪。

電話響了,又是瀟瀟。瀟瀟說,剛才忘了提醒你,趕緊去銀行開一個自己的戶頭。以后教學生的錢好自己存起來。當個獨立的女人,多么痛快!

劉小同心頭亮起一道光,她問,開一個戶,要多少錢?

笨蛋,一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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