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老公的存折
于女士做的晚飯是蒸梅干菜包子,外加綠豆稀飯,西紅柿拌白糖。都是盛夏很爽口的飯食。
劉小同忙了一天回家,有一頓美味的晚餐等著,勞累就一掃而空。做飯的同時,于老太還順手把屋子打理得清清爽爽。
吳大明回到家,晚飯才開。吳大明活了30歲,終于嘗到有人等他回家吃飯的滋味。一頓可口的晚餐,是多么好的享受!結婚才幾天,我的小質子都有點兒鼓起來啦!
為了表示感謝,吳大明主動擔起每晚刷碗的活兒。
收拾干凈廚房,吳大明就來客廳略坐。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于老太聊上幾句,天氣呵,新聞呵,十來分鐘后,他就起身回了臥室。他今天去自己的小屋,拿了幾本書,打算恢復夜讀的習慣。
只要練完琴,劉小同就陪母親看電視,不覺也變成個電視劇迷,尤其對那些婆婆媽媽賺眼淚的韓劇感興趣。劉小同當副教授后,課時多了,白天特別累,話都懶得多說,唯有看電視,能緩解她身心的疲憊。
她和于老太一起看電視劇看到深夜,才打著呵欠回了屋。聽見吳大明微微的鼾聲,才想起原來自己有了丈夫,她脫了衣服躺在床上,卻久久入不了睡。
吳大明的錢在哪兒?結婚一個多月了,吳大明天天晚上在她家吃飯,卻什么表示都沒有,更不用提交出他的存折和工資。想著,有意無意地,劉小同碰了吳大明一下。吳大明醒了過來,翻了個身說,你怎么還不睡?
劉小同的氣就上來了,她扳過吳大明的肩膀,低聲說,大明,你的工資呢,怎么我一個子兒也沒見著?
吳大明一下子就清醒了,他索性坐了起來,說,工資我存著,不也是給你存的?難道讓你媽也管我的錢?我媽都沒看到過我的存折!
劉小同驚呆了,不由說,你上班賺的錢,從沒給父母孝敬點兒?
他們賺得比我多,根本不需要我的錢!再說,我父母也沒管我什么,錢和房子都留給我妹妹和哥哥,我憑什么還要往里添?
剎時間,劉小同心里一片瓦涼,她自己是獨生女,根本沒有體會到兄弟姐妹之間的競爭。
這么多年,我都是自己管自己的錢。在你家吃飯,我是沒交錢,可冰箱里的東西我也沒少買,單位分的大米食用油水果,不都拿你們家來了?吳大明又悶聲說。一邊覺得很難堪,覺得那不是個男子漢應該說的話。可為當男子漢把自己什么都搭出去,他才不會做那種低智商的傻瓜。
真是搭幫過日子哪!劉小同冷笑著,扭臉兒關了臺燈。心中凄涼。她倒不是真想掌管著吳大明的錢,她是想有個夫妻二人世界,經濟大權是她當家庭主婦的標志和權利。
憑什么男人一結婚,就沒了經濟自主?夫妻之間,經濟也該是隱私。你和我,本來就不是一個人!重新躺下的吳大明,又找補了一句。
睡覺!劉小同低聲吼道。
十五小家
第二天一上班,吳大明先去了單身小套。雖有傳聞單位要蓋新宿舍,可遲遲也沒動工,即使真有新房子,吳大明也不知道能不能分給他。他又不屑于為房和任何人搞關系。他只是守住已經到手的東西。不管多小的房子,吳大明都盼著得到產權那天,那樣他才算在BJ有了根。
一進單元,一股熟悉親切的氛圍便迎面撲來。一切還是那么整潔有序,仿佛他昨天剛剛離開,小小的空間,隨時等待他的歸來。吳大明想,小而五臟俱全的空間,才是最好的。
吳大明沒打開遮得嚴嚴實實的窗簾。他坐到潔凈而平整的小床上,那條藍色格子的床單,還是他上大學時買的,一直鋪到如今,承載著滿滿的回憶。似乎還能嗅到打藍球后的汗水。他曾多么年輕,充滿了活力。可惜,青春只是一片云彩,揮揮手就飛逝得無影無蹤。
吳大明喘息了一會兒,才彎腰打開床頭柜的鎖,輕輕拉開那只小巧的抽屜,從里邊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打開盒子,就看見里邊的兩個銀行存折。一個是活期,一個是定期。
他翻開一張存折,里邊清清楚楚排列著他上班以來存的每一筆定期存款,那時只要身上有二百塊錢,他就會去銀行存一張定期,漸漸變成每一筆定期一千元。存款一點點地增加,他由一個窮學生,變成了“有產階級”。現在他的存款是個不大不小的數目了。結婚走人時,存折就好好收在這個單元里。不太忙的時候,中午他會來這兒休息,看看他的小家,他的財產。看著存折上的數字,吳大明想起昨天晚上的那一幕,心跳了起來,好險呵,差一點兒,自己辛辛苦苦積攢的錢,就會一夜之間變成別人的財產,從此每花一分錢,都得向那兩個女人要。交出財權,天就塌了,比丟了老婆更可怕!再說,現在男人和女人賺的一樣多,憑什么男人賺錢就是為了給女人花?
他拿了幾樣用得著的東西,就去了單位。從宿舍走到辦公室,只要十分鐘。
吳大明一進辦公室,就感覺到同事羨慕的眼光。他對桌那胖胖的中年同事,沖他詭秘地笑笑,說,大明,你好運連連!
我能有啥好運?
主任找你呢!
主任找我,能有什么好事兒?
吳大明想著,就去了主任辦公室。
一進主任辦公室,見頭發花白的主任正在辦公桌伏案忙乎,主任是個老好人,行政上很有一套。見吳大明進來,主任便揮揮手說,你先等會兒,我馬上處理好這個文件。
吳大明便坐在屋子角落的一把椅子上。心中有點惴惴不安。他想,可能是要把我調走?也可能要收我的房?還可能……他想不出更多可能,自己默默無聞,主任怎么會注意到我?管他呢,聽天意吧!
正胡思亂想。主任從文件中抬起頭,順了一口氣,說,大明,找你還真是個很重要的事兒。
什么事兒?吳大明的心提到嗓子眼兒。
單位有個去美國的出差機會,你能去嗎?
明幾乎要窒息了,一下呆在那兒。眼睛直直的,不相信這會是主任對他說的話。
出國,這個所有同事夢寐以求、為此你爭我奪的好事兒,怎么會落到我這個小人物頭上?
主任接著說,這個任務很重,主要關系你正做的項目,這是咱單位的重頭戲,有個美國公司要和單位合作,找到了上級,活兒就派下來了,跟著組團出國考查,談合作意向,你是最合適的人選,你能不能去呢?
當然沒問題!吳大明說,聲音有點兒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