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是檢驗一個人最好的標準。

佟旭給他們承諾了什么呢？

太多了！

給他們換更好的辦公室，給他們換更好的辦公器材，給他們提升出勤福利。

給他們美好的未來……

可是，未來，不會來了……

那一天，整個公司吵吵鬧鬧了好久。

一個個女孩兒泣不成聲，一個個男孩兒目光呆滯沒了魂兒。

甚至有人提議集資，沒想到的是，竟然還得到了一致同意。

這讓佟旭本就塞滿了愧疚的心，更添酸楚。

這個人，便是那個小姑娘。

“咱們一人出一個月的工資，作為公司的流水，然后大家都不再領工資，直到公司恢復以往！而且按照經驗，接下來幾個月都會是咱們這個行業的爆發期，到時候咱們把錢掙回來再分掉不就可以了？而且，到時候咱們都是股東，還可以分紅呢！”

小姑娘一口氣說了大堆，顛三倒四地重復著。

佟旭總結出來，也就是這個意思了。

可他又如何能答應？

且不說這個事情可不可行，但是這一年的行情，肯定會比去年更差！

只因這場疫情。

而且，對于佟旭而言，他現在已經毫無斗志。

就算勉強把公司撐下去，其結果只會更糟！

他又怎么敢拿大家的人生來陪自己胡鬧呢？

佟旭還沒有惡心到吸血續命的地步。

他沒有那么喪心病狂。

公司的解散，成了定局。

無論眾人如何說，佟旭都沒有半分動搖。

“你們有的人已經被我耽誤了好幾年了，就連最短的，也被我耽誤了整整一年時間。人生又能有多少個年歲值得耽誤？”

“在這里，我沒辦法實現給你們的承諾，沒辦法和你們一起實現夢想。所以，我不能再耽誤你們了，你們大好的青春，不應該浪費在我這樣一個不著調的船長身上，你們是時候離開這艘破船了！”

說著話，佟旭把地上的旅行包提了上來，里面一張張紅色的鈔票，代表了他下定的決心。

“這不是遣散費，這是補給你們的新年紅包！別苦著個臉了，一個個的都一大把年紀了，還有紅包拿不是應該開心才對嗎？”

佟旭的調侃，并沒有起到調節氛圍的作用。

站在他身旁的財務，費解的看著這個旅行包。

其他人不知道公司的情況，可她是清楚的。

公司里根本就沒有這么多錢！

甚至連這里的零頭都不到！

她也不會認為，佟旭私人能拿出這么多錢來。否則，公司也不會被他掏空了。

只有佟旭自己知道，這里面有一部分是他賣掉自己的包包、手機、電腦、手表換來的錢。

還有一大部分，都是在外面借的錢。

還有他住房今年的房租也在這里面！

佟旭說完話，沒有繼續呆在這里，只是示意財務分發后，獨自回到了辦公室。

仰躺在椅子上，透過大大的落地窗，看著窗外的風景。

只不過腦子里一片空白。

“旭哥！東山再起的時候招呼一聲，小弟我還跟你！”

“對！我們都還跟你混！”

“師傅！我走了！你不出來送送我嗎？”

“……”

佟旭重重地捂著嘴，努力讓自己不哭出聲來。

你以為，他真的不想和同事們一一道別嗎？

你以為，他真的忍心看著這個自己一手撐起來的公司煙消云散嗎？

你以為，他真的甘心嗎？

你以為，他真的還有臉面對他們嗎？

他們是自己的戰友！

無數次與自己日夜奮戰，就算自己泥足深陷，他們卻用一雙雙手硬生生替佟旭撐起了一片天！

他們是勛哥和其他兄弟們！

一次次用最純粹的情誼陪在自己身邊，卻被佟旭棄置不顧，甚至被佟旭連累。

他們是佟旭的爸媽！

用自己的血汗幫佟旭打下了堅固的基石，可缺被佟旭日益膨脹的虛榮心，一點一點的糟蹋成灰！

佟旭的抽泣，變成了嘶吼，變成了咆哮！

直到沒有一絲力氣，不知何時躺在冰涼的地板上睡著了。

直到今天，佟旭醒來，看到了這個空蕩蕩的公司。

還有一直守在公司門外被凍得瑟瑟發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