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
今日得趕路,但陵嫣此刻只覺困乏,前日從商議拜師到昨日晚膳,她有意無意想從姐夫那探聽點什么,但她對手可是長生帝,論腦子,三兄妹智力加一起都趕不上這位神。她自然以落敗告終,但陵嫣心里清楚,姐夫肯定猜出點什么,知道點什么,卻也絕不會害她,畢竟二姐陵蘇是姐夫的“命”。
長生帝攜陵禮、陵嫣在紂絕陰天宮門口整了整衣襟,平時仙氣飄飄的長生帝,此時瞧著更有神仙味。陵嫣跟著長生帝和陵禮進去,這路走的還是這么累。
酆都大帝還是上次那樣正襟危坐。
“南極神霄玉清府長生,拜見酆都大帝。”
“南荒朱雀府陵禮、陵嫣拜見酆都大帝。”
昨日收到長生拜帖,來的如此匆忙,看來是有要事。酆都大帝一直很是欣賞長生帝,作為上古紀(jì)年的神袛,長生在眾神中全是出類拔萃的后起之秀,處事穩(wěn)重老成,卻比那洪荒東岳更像個古神,今日攜南荒兩小輩前來,他卻未曾料到為何,他雖知長生同這南荒長女結(jié)了連理,但他今日卻帶著妻妹,酆都大帝隱約有事。這陵光帝君家小女兒,上次見她才不多日,今日又見,也是緣分,這都是其次,記住她,最主要因她得了‘那位’的焚天符,甚至同‘那人’稱友。
“長生帝不必拘禮,吾這里難得熱鬧,二殿下三殿下同來,似有事?”
陵禮大禮拜了一拜,酆都大帝是何人,他自然清楚,陵嫣未出生,他亦尚幼時,地界曾有過一次小范圍暴亂,陵禮不知起始原因,但結(jié)束乃是酆都大帝捉住所有參與者,投入十八層地府過了幾輪,還有未魂飛魄散者又被推誅仙臺,當(dāng)眾除靈根斬仙魄,無人不驚恐,陵禮聽聞嚇得許久不敢隨父來地界。
“南荒陵禮敬叩酆都大帝,今日晚輩隨長生帝前來,確有一事相求。”
酆都大帝之前見過陵禮幾次,覺得此子頗懂禮貌,不似陵光帝君當(dāng)年,他對陵禮比旁人自是態(tài)度溫和不少。酆都大帝若是見過陵禮被陵光帝君暴打場面,可能會改變這想法。
“不妨說說。”
未等陵禮說話,長生帝連忙作揖。
“恕長生冒昧,此事需長生親自說與大帝。”
未曾想長生橫叉一腳,酆都大帝到有了些興趣,點頭應(yīng)了他。
“前些日子小妹無知回了大帝認(rèn)義女美意,實則有隱情,小妹想拜師于大帝,修行道術(shù)仙法,若能聰慧學(xué)得一招半式,便知足,從地界回來這些時日每每苦惱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因小妹本可由陵光帝君親自教導(dǎo),但小妹覺得大帝道法仙法更為親切,卻又怕傷了自家阿爹心,只得央求于長生,長生本不愿擔(dān)此事,但,近日得了‘那人’消息,還是大帝這里最為穩(wěn)妥,不知大帝可否能允了小妹請求,做個外門弟子即可?”
“你……且近前,吾有一事不明。”酆都大帝瞧著長生,似有若悟,還需找他求證、解惑。
一直未開口的陵嫣聽完長生帝講話后,佩服五體投地,還有這種理由?怕阿爹傷心,才做個外門弟子,瞞著他人,將來還能拜他人為師,不愧是姐夫,人精中的王者。
酆都大帝同長生帝耳語了一會,酆都大帝面色微異,瞧了陵嫣一眼,很快收回視線。陵嫣察覺長生帝同酆都大帝講話時,看似嚴(yán)肅,實則眼中帶著些許精明的笑意,陵嫣想:姐夫莫不是要賣了我不成?
一柱香后,陵嫣未曾想酆都大帝居然爽快應(yīng)了這事。
“吾先立個規(guī)矩,他日你若違背,休怪為師不念及師徒情分。”
“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陵嫣大禮拜之,行拜師禮。
“世間萬物皆脫不了輪回,眾仙皆逃不脫,吾習(xí)的,重在解脫與束縛。生與死,即為本君能教你。下月起,每月來地界十五日,幾時參透學(xué)會,方成。
于外,萬不可稱吾徒,不可傷人性命。能做到否?”酆都大帝本想加上“不可偷盜、不可斗毆”之類,想了想陵嫣豈能遵守?她可是第一個敢在地界要同閻羅王大打出手的人,何況,酆都大帝想了想長生帝同他說的話,自己豈敢難為于她,她可是有陸壓道君贈禮之人,這是什么關(guān)系?旁人不懂,他豈能不懂?他識得陸壓道君便未見他贈自己什么,小木棒都未曾遞過,當(dāng)年陵光痛扁群妖的小樹枝倒是他摘的,如今陸壓道君還贈了陵光帝君之女焚天符,可見陸壓道君確實更歡喜禽鳥類,羽毛好看些是優(yōu)勢,青龍孟章和白虎酉文以前私下討論時,他還不大信,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回天界路上,陵禮憋的有些難受,一直纏著長生帝問他如何說服酆都大帝,這可是酆都大帝,活了百萬年的神袛。
“鴻蒙初期不分天地宇宙,萬物皆未有形,混沌一團,自鴻鈞老祖等遠古神獻身,方化了天地,形成宇宙,酆都大帝和阿爹他們還是在鴻蒙后期才降生,那時混戰(zhàn)逐漸劃了三界歸屬,打了一個紀(jì)年,直到上古大戰(zhàn),才成如今這樣,就這樣,仙界還有很多族群不服,但地界反到因有酆都大帝最是安穩(wěn)。這是真遠古神袛!”陵禮每次見酆都大帝都要抖兩下,覺得酆都大帝周身怨念陰氣太重,旁人得罪便得罪,這酆都大帝得罪不起,怕他放出怨念,糾纏自己。
“你眼里就沒阿爹嗎?我們阿爹也是遠古神好嗎?”真是胳膊肘往外拐,陵嫣都替自己阿爹難過,這是生了個什么倒霉孩子?
“你是見自家人習(xí)慣了,陵光帝君到何處也是拜倒一片,可惜遠古神羽化歸天甚多,前幾日碧霞元君還跑西王母娘娘處傷心難受,不知提了何事,竟落了淚。”長生帝也加入這家八卦氛圍中,不想陵嫣“咦”了一聲。
“姐夫何以得知?”陵嫣巧笑倩兮,卻目露精光。
“你二姐已廣而告之。”長生帝也不退讓,回之以笑。
陵禮卻大笑起來,拍著長生帝語:“長生真乃一家人!但碧霞元君,洪荒女古神,花容月貌,哭起來不知為何事?”
長生帝不經(jīng)意瞟了陵嫣一眼,這碧霞元君地位超凡,然旁人不知,或者說今古紀(jì)年小仙、未經(jīng)上古大戰(zhàn)的古神們自然不懂,但長生帝自然知曉這碧霞元君心傷所謂何事,只他言語間不能露出一分,半分都不行,其實這碧霞元君,自洪荒紀(jì)年便有一傾心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陸壓道君。
在上古大戰(zhàn)前的古神們之中,可說是秘而不宣,人盡皆知的秘密。而這碧霞元君甚是癡情,當(dāng)初宣稱一見鐘情,曾經(jīng)未發(fā)生大戰(zhàn)前,亦是百般癡纏,可惜,陸壓道君,見不得,遇不見,行蹤飄忽,也是三界未曾“存在”的存在,旁人哪能輕易知曉行蹤,但這碧霞元君鍥而不舍,尋遍三界,終于求而不得,上古大戰(zhàn)后安穩(wěn)不少。
“說起碧霞元君,我倒是常聽東岳提及,但頗有微詞,不曉得是何原有,妹夫你可知曉?”
陵禮八卦之心濃厚,一旁的陵嫣也豎起耳朵,但長生帝豈是多事之人?自然搖了搖頭自言不知。
知不知,他心中清楚。陵禮未出生前,東岳帝君偶爾往他府上跑,只因東岳帝君對他那“假正經(jīng)”、“擺架子”親哥有些不適應(yīng),因他嫌棄親哥東華帝君裝“大度從容的神仙楷模”,故而愛尋長生帝廝混,雖說長生帝也有此類“病癥”,但東岳帝君因長生帝總是有仇必報,睚眥必較,當(dāng)下就解決,總比他那親哥憋半天設(shè)計他強些,所以同長生帝走的近些,這更久遠的趣事自然說與長生帝聽。
其實并非大事。神仙多數(shù)有降生地,東華于洪荒初年降碧海蒼靈海面,而東岳略晚些降于泰山,所謂日出東方,東岳自然是為仙山之首神,不曾想,這洪荒末年泰山又降了一女仙于山頂,這就令東岳有些吃味,降生不說,還非得山頂,似要壓他一頭,故而幼時的東岳總愛使些絆子,碧霞元君幼時吃過些苦頭。這兩古神也算同一處,卻不想有些水火不容,縱然到了今古年,兩人偶爾談起對方都有些不悅,至于天界偶爾慶祝節(jié)禮什么的,見面也是互相冷笑開場,冷哼結(jié)尾。
這層層關(guān)系長生帝自然不會同他們兩兄妹說,若說了,怕是三界都能知曉,何況這種八卦之事若從陵禮或者陵嫣口中傳到他夫人耳中,夫人定要責(zé)難他,這等趣事為何不早同她說,那自己豈非又得過些頭疼時日,他可不會自掘墳?zāi)埂?
三人耽誤些時辰總算回了三十三天,陵蘇正在院子躺椅上午睡,睡得有些熟,未曾驚醒,長生帝在她身旁坐下,細(xì)細(xì)瞧著,一臉甜蜜,頭都不肯轉(zhuǎn),對身后的陵禮和陵嫣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二人勿要打擾,兄妹二人翻著白眼無聲的罵罵咧咧走開了。
兩柱香后陵蘇慢悠悠醒了,正瞧見長生帝伸手要解她衣扣,陵蘇一把按住長生帝手。
“夫君這是做甚?”
“瞧著你呼吸不順,怕是做了噩夢,為夫擔(dān)心你喘氣艱難,想替你松松領(lǐng)子。”
“……你休要胡言亂語,事情辦成了?”
“夫人交代的事,必然得辦成,不然如何領(lǐng)賞?”
兩人還在領(lǐng)口扣子上角力。
“是外門弟子,以后陵嫣可另外去他人處學(xué)習(xí),不必在乎門規(guī)之類,夫人,看在為夫如此用心份上……你倒是……松開我手啊……”
“捆仙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