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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年輕是個寶

大難不死必有后福,熬過這場危機的拓跋珪,終于可以變被動為主動,他聯合后燕軍隊親征劉顯,并取得大勝,迫使劉顯投奔了西燕的慕容永。

拓跋珪從此改頭換面,像打了雞血一樣,先是大破庫莫奚部,接著征服了曾經臣服但后來又反叛的高車部,然后又痛擊匈奴鐵弗部,當年正是這個部落作為前秦大軍的“帶路黨”,將拓跋部建立的“代國”滅掉,所以兩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拓跋珪攻克鐵弗部的都城代來城(今內蒙古伊金霍洛旗西北),擒獲劉衛辰的兒子劉直力鞮,劉衛辰在出逃路上被部下殺死。

拓跋珪將新仇舊恨一并了結,他下令將劉衛辰宗族同黨全部誅殺,一夜間五千多顆人頭落地,這還不解恨,他讓人將這些尸首全部丟進黃河喂魚,使得本來有些混濁的河水被血染得鮮紅。

劉衛辰兒子中唯一逃脫的是一位叫作“劉勃勃”的,這個名字聽上去有些陌生,但后來他改名“赫連勃勃”,在歷史上卻相當有名,此人在亂世中建立大夏國,當然這是后話了。

拓跋珪平滅鐵弗部,有一定的示范作用,此戰后黃河以南諸部都向北魏投降,當年環視自己的那些“群狼”,如今一個個被拓跋珪擊敗,從登國元年(386年)復國開始,拓跋珪用了五年的時間,帶領著一個當初誰都可以欺負的小國崛起,成為北方實力很強大的政權之一。

當然,這一切都離不開后燕的幫忙,拓跋部自從傍上這個“大款”,命運便完全改觀。因此,拓跋珪對后燕采取了“一邊倒”的政策,雙方常有使者往來,關系好得不得了。

但一切都在起變化。

慕容垂對拓跋珪這個嶄露頭角的“新星”開始另眼相看。通常情況下,引起領導重視是件好事,但前提條件是這個領導想重用提攜你,如果這個領導非常擔心下屬超過自己,那這種“重視”就顯得非常危險,而且越是重視,越是可怕。

“修昔底德陷阱”說的就是這回事兒,古希臘著名歷史學家修昔底德提出一個觀點,他認為,當一個崛起的大國與既有的統治霸主競爭時,雙方面臨的危險多數以戰爭告終。換句話說,一個新崛起的大國必然要挑戰現存大國,而現存大國也必然來回應這種挑戰,這樣戰爭變得不可避免。

后燕和北魏不可避免地掉進這個陷阱,后燕最大的競爭優勢,卻也是它最大的短板,那便是這個王朝的大當家——“慕容垂”。

這位六十歲才登上皇位的后燕開國皇帝,堪稱勵志老人,他雄才大略,也確實能打,是這個空前大亂世中當之無愧的“一代戰神”,只要慕容垂一息尚存,拓跋珪就不敢輕舉妄動。

但是他太老了。

拓跋珪復國時只有十六歲,這個時候慕容垂已經六十一歲了,兩人完全屬于爺孫輩。北魏全面崛起時,拓跋珪也才二十一歲,精力充沛,心氣十足。而慕容垂已經六十六歲,年逾古稀,垂垂老矣,這在當時絕對屬于高齡,因為十六國時期的豪杰梟雄們,大多沒有活過六十歲的。

如何對付這位爺爺輩的豪杰,拓跋珪想到了一個字——“拖”,自己打不過慕容垂,但一定能拖死他,畢竟四十五歲的年齡差距擺在那里,每過一天,拓跋珪就成熟一分,而慕容垂則向死神又邁進了一步。

兩國的關系由此變得微妙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情,讓拓跋珪覺得“拖”的策略無比正確。拓跋珪派自己的堂弟拓跋儀出使后燕,慕容垂親自接見了他。

拓跋儀回國后對拓跋珪表示,燕國皇帝年老,太子暗弱,范陽王慕容德又很自負,只要慕容垂一死,燕國必有內亂,到時候天下自然是我們的,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時候。既然如此,拓跋珪下定決心韜光養晦,暫不出頭,等待時機。

不過,他能等,慕容垂卻無法等下去了。

雙方的矛盾在登國六年(391年)七月公開化,拓跋珪讓自己弟弟拓跋觚出使后燕,當時慕容垂不在都城中山,主持朝政的太子慕容寶將拓跋觚扣了下來,要求拓跋珪送良馬來換。

慕容寶大概認為,沒有后燕的幫助,北魏早已灰飛煙滅,索要一些馬匹實在不算過分,況且北魏地處草原,并不缺少良馬。他內心一直把拓跋珪當作一個“馬仔”,“主子”想要什么,“馬仔”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

慕容垂后來得知此事,并沒有責備慕容寶搞壞燕魏關系,他心里或許還為兩國的交惡而暗喜,慕容垂隱隱感覺,燕魏之間終有一天會撕破臉皮,既然如此,早些撕破似乎更好,畢竟自己年歲已大,最好能在生前解決這個問題。

拓跋珪對此什么態度呢?本來他甘心當老二,但老大卻不同意,既然如此,拓跋珪也就不愿繼續認慫,他決定接受慕容垂的挑戰,一方面公開拒絕索取良馬的要求,強烈呼吁無條件釋放拓跋觚;另一方面為了自保,拓跋珪轉而聯合西燕來對抗后燕。

不過,慕容垂并沒有對北魏立即動手,一直在與時間賽跑的他,還有比收拾拓跋珪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平滅西燕。

慕容垂如此看重這個同樣由慕容部建立的政權,除了報仇外,主要是因為一個問題始終沒有解決,那便是兩個燕國誰到底是正統所在,慕容垂決心在自己生前解決這個問題,絕對不允許再搞“兩個燕國”。同時他心中一直有一個夢想,那便是恢復前燕的疆域,要實現這個夢想,也必須要搬掉“西燕”這座大山。

出人意料的是,與以往不同,慕容垂的想法遭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反對,他們認為連年征戰,兵馬疲憊,急待休整。只有范陽王慕容德站出來,對慕容垂的決定表示堅決支持,慕容垂覺得其他人大局意識太差,缺乏長遠眼光,他笑著說:“吾計決矣。且吾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克之,不復留逆賊以累子孫也!”就是說:“我意已決,我雖然年老,但拍拍口袋,覺得我囊中那點智謀還足以對付此賊,決不能將他留下來禍害后世子孫!”

決心難下,實施起來更難。因為兩個燕國之間橫亙著太行山脈,中間有八條咽喉通道可以通行,史稱太行八陘,分別是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依靠西燕的兵力,不可能在每個關卡都設重兵把守,慕容永心里的想法就是:“敵人從哪里進攻,我們就讓他們在哪里滅亡。”

但是“敵人”會從哪里進攻呢?慕容永最糾結之處就在這里,特別是面對“老狐貍”級別的慕容垂,然而形勢逼迫他必須要做出判斷,這就像一道致命的謎語,猜中了謎底可以保全社稷,猜錯了則很可能國滅身亡。

八陘中離后燕最近的是滏口陘,慕容永認為后燕大軍最有可能從這里進攻,從探子偵察的情況看,似乎也印證了他的判斷,因為在滏口陘發現了后燕軍隊的身影。

慕容垂此時在干什么呢?他并沒有急于進攻,而是大造聲勢,在司州、冀州、青州、兗州大肆征兵,這讓慕容永更感惶恐,他下決心在滏口陘設下重兵,為了保障軍隊的后勤供給,他將糧草輜重集中存放在離滏口陘不遠的臺壁(今山西黎城),派自己的侄子率軍把守。

但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直叫嚷很兇的后燕突然沒有了動靜,整個前線陷入一片寂靜之中。

這里的黎明靜悄悄,一時間暗淡了刀光劍影,遠離了鼓角錚鳴,但越是這樣,慕容永越感到不安,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慕容垂這個老狐貍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呢?慕容永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有天靈光一現,有四個字閃爍在他腦海中——“聲東擊西”,慕容永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后燕軍隊按兵不動,是要“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肯定是發現自己在滏口陘部署重兵,想著繞道南邊的關口,通過迂回進攻來攻克天險。

慕容永想到這里,不由出了一身冷汗,于是緊急率軍南下防守南邊的太行陘,以挫敗慕容垂的“避實就虛”之計。

歷史最終將慕容永釘在了“自作聰明”的恥辱柱上,他非但沒有挫敗慕容垂的計謀,反而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沒有猜中謎底的慕容永,后果變得很嚴重。

一直在暗處觀察的慕容垂,聽聞慕容永率軍南下,立即下令全線出擊,后燕大軍像餓虎一般撲向滏口陘,結果可想而知,后燕軍隊不僅順利攻克滏口陘,還將臺壁城團團圍住,西燕的糧草輜重全部在那里,如果一旦有失,仗就不用打了。

本來已經南下的慕容永,聽到后燕軍隊攻克滏口陘的消息,驚恐得險些從馬上掉下來,急忙率軍北上救援,走到半路,又一個噩耗傳來,駐守潞川的將軍刁云、慕容鐘等率部眾投降了后燕,一怒之下,他下令殺掉了他們的妻子兒女。

就打仗而言,慕容永比同為慕容家的慕容垂差得太遠,接到慕容永回師的軍報,慕容垂并沒有正面迎敵,而是埋下伏兵,且戰且退,將慕容永引入了“包圍圈”,慕容永頓時成了“落水狗”,大敗后狼狽逃回都城長子(今山西長子縣)。

慕容永離覆滅只有一步之遙,情急之下,他分別派人向東晉和北魏求救,東晉擔心慕容垂吞并西燕后,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隱患,因此決定出兵援助西燕。而已經與后燕決裂的拓跋珪,自然站在慕容永一邊,他派手下將軍率五萬人前去救援。

但一切都晚了,東晉和北魏的援兵尚在路上,慕容永手下一些將領對前途喪失了信心,打開城門把后燕軍隊放了進來,后燕大軍一擁而入,抓住了慕容永,并將這位西燕末代皇帝一刀咔嚓,他手下的文臣武將也大多被殺,西燕就此消失在中國歷史的版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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