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恒啟一眼就看出賀儀珺對他的擔憂，不由抿唇笑笑。

在她心里，自己就這么凄凄涼涼，連一個女人都護不住嗎？

不過太容易得到的，對方未必會珍惜，秦恒啟低下頭打算慢慢來：“我爺爺和留陽候有幾分交情，看在死去的爺爺面上，留陽候不會拒絕的。”

賀儀珺依舊搖頭：“不必了，要是東窗事發就會連累秦公子，大不了我回到山上去，有大虎和小虎在，那些人也不敢隨意上來。我再弄一圈陷阱，他們就更不敢了。”

秦恒啟想到那兩頭大蟲，提醒道：“留陽候手里有私兵，用弩箭對付大蟲是綽綽有余，陷阱拆掉就行，賀姑娘一個人難敵眾手。而且此時不是只有賀姑娘得益，對我來說也有用處。”

他知道秦三夫人一直物色女子，有意無意請到家里來要跟秦恒啟偶遇，要是能生米煮成熟飯那就更好了。

秦恒啟簡直煩不勝煩，要是訂親了，秦三夫人就再沒理由邀請未出閣的姑娘家隨意到府上來。

聽了這話，賀儀珺詫異了：“又是這位秦三夫人，上回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當和事老，說話卻哪里都不對，根本就沒安好心。”

想著她要嫁過來能為秦恒啟分憂，賀儀珺猶豫了一會：“秦公子多年來都沒讓秦三夫人得手，以后也能，沒必要為了遷就我而這么做。”

秦恒啟不是沒辦法應對，看這些年來嚴防死守就明白了，這會兒提出來就是讓賀儀珺安心答應。

她不愛占人便宜，更不想給秦恒啟帶來麻煩。

而且成親是一輩子的事，賀儀珺其實盼著跟生母一樣遇到一個似是獵戶一樣的好男兒，然后被寵愛著過上幸福的日子。

秦恒啟的品性看著不壞，容貌也好，只是二人就見過幾次面，瞧著他對自己也沒多喜歡。

除了眼盲之外，秦恒啟瞧著就沒別的不好，理應能找到更好更適合的妻子人選。

聞言，秦恒啟苦笑道：“就算有合適的人，另外兩房人是絕不會輕易答應的，會在背后使壞，何必連累人？雖說賀姑娘樣樣都好，但是在他們看來出身高于一切，反倒要安全一些。”

賀儀珺眨眨眼，想想其實這辦法也好，她還能就近在秦恒啟身邊護著一點，別讓另外兩房人欺負他：“要是沒其他更好的辦法，那就要麻煩秦公子了。”

兩人不像是在談親事，更像是在公事公辦，燕一在暗處聽得有趣。

“就是我的庚帖在賀大人手里，怕是不好拿回來。”賀知舟十分小心，就連賀夫人都不清楚賀儀珺的庚帖放在哪里，瞧著也沒打算過問意思。

一時半會，賀儀珺也不知道去哪里打聽才行。

秦恒啟笑道：“此事不難，我會讓人帶過來，就算找不到，賀大人也會送上門來的。”

賀知舟得知賀儀珺跟武安侯府的人有來往，一點都沒阻攔，分明想要八面玲瓏的樣子到處交好。

若是得知賀儀珺要攀上秦恒啟，未必會猶豫。

這男人很清楚光是依靠將軍府并不夠，這些年來將軍府一步步沒落，才會想要扶持賀知舟。

然而賀知舟的野心沒有止步于此，還想要走得更高，但是將軍府已經沒有能耐幫忙了。

若是他兩個女兒一個攀上留陽候府，一個攀上武安侯府，便事半功倍。

秦恒啟只讓賀儀珺回去等好消息，回頭就讓燕一派人去跟賀知舟隱晦提起。

“不必說得太明白，賀大人是聰明人，就是聰明過頭了，要是太主動，他怕是要獅子張大口的。”

他露出厭惡的神色，很清楚賀知舟是什么樣的人。只要能給他利益，就連女兒都能隨意犧牲。

燕一遲疑著問道：“主子真要迎娶賀姑娘嗎？之前主子不是懷疑她是別人派來，刻意靠近的？”

秦恒啟點頭：“我沒完全放下懷疑，只是賀姑娘比起那些令人厭惡的，倒是要更有趣一些。放在眼皮底下盯著，翻不出什么風浪來。”

在燕一看來，秦恒啟對賀儀珺實在過分關注了，不但讓人在將軍府附近盯梢，注意她的行蹤，如今還要把人接到武安侯府來。

如果賀儀珺真是別人派來的，對秦恒啟的影響就太大了，一個不留神很可能會要了他的命，燕一不敢賭，有心提醒，卻被秦恒啟打斷了。

“我身邊不可能沒有人在，妻子的位置一直空著，有心人就會盯著不放，倒不如早早放個能掌控之人。賀姑娘不管是誰派來的，手段不夠高明，可見并非是個厲害的棋子。”

見秦恒啟沒被賀儀珺迷得七葷八素，不知道提防，燕一總算是放下心來。

然而秦恒啟心里卻琢磨，眼睛能看見后，他悄悄注意過所有人的神色，能夠像賀儀珺這樣絲毫沒有破綻的根本沒有。

因為眼盲的關系，很多人嘴上的語氣會偽裝，但是面上表情卻放松了，能叫他看個明白。

但是賀儀珺卻始終如一，可以說絲毫沒有一點違和感。

要不是這女人太擅長偽裝，絲毫不露，就是她的身份沒有可疑之處，跟秦恒啟的確是偶遇罷了。

秦恒啟其實心里已經偏向于后者，畢竟就算擅長偽裝的秦三夫人都有一瞬間的破綻，賀儀珺年紀輕輕不可能做到這個地步。

但是他依舊沒徹底放下警惕，誰知道賀儀珺或許是誰刻意培養出來的，手段高桿？

賀儀珺恍恍惚惚回去，才發現自己壓根就沒去見秦三夫人，更沒有賞花。

賀知舟特地讓廚房做了好幾個她喜歡的菜，過來問起今天的賞花宴，被賀儀珺敷衍地打發了。

見她沒能入秦三夫人的眼，賀知舟也不例外。

武安侯府畢竟以前跟留陽候府并肩，看不上賀儀珺也是必然的，這會兒不過是順道叫過去罷了。

只是賀知舟很快從幕僚的嘴里得到一個消息，不由驚訝：“此話當真？”

幕僚手頭有不少線人，消息靈通，不然也不會被賀知舟重金聘下，笑著恭喜道：“大人生了個好女兒，若是能嫁給秦公子，以后爵位落在他身上，賀姑娘就是武安侯夫人了。”

賀知舟沒被喜悅沖昏頭腦，鎮定地問道：“這位秦公子天生眼盲，從來不近女色，怎的忽然看上珺兒這丫頭？”

在他看來賀儀珺沒多好看，就是比一般大家閨秀少了規矩約束，眉宇間多了幾分英氣。

幕僚搖頭道：“聽聞賀姑娘無意中救下秦公子幾次，所以得了那位公子的心。那邊有意提親，要是大人錯過此事，以后怕是要后悔的。”

賀知舟在書房里來回踱步：“要是答應秦公子，留陽候那邊怎么辦？”

聽罷，幕僚不以為然：“大人不是還有一個女兒嗎？”

“不行，夫人絕不會答應的。”當初將軍府會應下，也是因為有一個賀儀珺。

賀夫人只有一子一女，這個女兒是在手心里嬌養著長大，就是賀知舟也有些舍不得推她進火坑。

幕僚笑笑道：“大人可沒有第三個女兒，這該如何是好？放棄武安侯府，他們不高興報復回來，大人這些年的謀劃不就白費功夫了？”

賀知舟想到他就差臨門一步了，付出那么多的財力和精力，要是什么都沒得到，別說他，就是將軍府也絕不會再繼續扶持自己的。

他很快下定決心，當晚去找賀夫人：“記得夫人有個出了五服的妹妹，可是有女兒？”

賀夫人意外：“許久沒聯絡了，怎么老爺要見她？”

賀知舟直接說道：“武安侯府的秦公子有意迎娶珺兒，我有意找人代替她嫁到留陽候府。”

“老爺莫不是瘋了？留陽候表明是要將軍府的女兒，哪能娶一個鄉下的粗鄙女子？”賀夫人猛地起身，皺眉道：“難道老爺舍不得那丫頭嫁到留陽候府，這會兒想反悔，就準備換人了嗎？”

跟留陽候府都說好了，賀知舟這時候換人，不是開玩笑嗎？

而且賀儀珺嫁哪里都好，居然要嫁到武安侯府，賀夫人絕不能答應！

賀知舟很清楚她的心思，摟著人安撫道：“哪里是我能決定的，剛才接到消息，我就立刻來找夫人商量。不是不想讓珺兒嫁到留陽候府，只是這位秦公子也不能得罪死了，為夫也是為難。”

他的大手輕輕撫著賀夫人的后背，叫她漸漸平靜下來：“老爺心疼柔兒，不想她嫁到留陽候府，所以打算找人代替？”

賀知舟點頭：“不錯，柔兒是我們寵愛的女兒，自然不能嫁到留陽候府去。我琢磨著夫人這位出了五服的妹妹住得遠，消息不夠靈通，只說相中的一戶好人家，她未必不會答應。”

賀夫人皺眉，卻也明白這是唯一的辦法了。這個妹妹素來心高氣傲，要是得知女兒能嫁到京城來，必然會答應。

就是她心里不大痛快，原本想看賀儀珺的笑話，嫁到留陽候府后給將軍府又來帶來好處，打消自己的心頭之恨。

誰知道峰回路轉，這死丫頭竟然被秦恒啟看中要娶回去，以后見面她難道還要給賀儀珺行禮嗎？

“老爺，這位秦公子未必能得爵位，沒看他世子的名頭帶著好幾年，皇上遲遲沒決斷嗎？另外兩方人蹦跶得厲害，誰能笑到最后也未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