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長生白凈的衣裳、高挑的身材、出眾的樣貌，在這世井之地，猶如一面鏡子，反射出在座眾多凡夫俗子的丑陋和油膩。而他自己卻渾然不覺，身姿坐得筆直，目光從未在蕭若秋身上移開過。

“那就老樣子吧。”蕭若秋說著，勾選了她和夏長生以往經常點的菜，兩素一葷一湯，隨后招呼老板起菜。

夏長生應該是眾多來往顧客里，最讓人記憶猶新的客人了，而他對面的蕭若秋也是清秀靚麗，即便是素顏也能吊打普通百姓，兩人的入座不時引得周圍人回頭好奇的打量。

喧嘩的環境并不影響夏長生的心情，他為蕭若秋倒了一杯水，沒有說話。

蕭若秋被他看得頭皮發麻，不敢與他對視，兩人之間的沉默與周圍的喧囂形成鮮明對比。

“長生哥，你有什么話就說，別這樣嘛。”蕭若秋率先敗下陣來，像個泄氣的小公雞。

夏長生嘆了口氣，唇邊的微笑不減：“這兩天，你去楚家了。”

現在信息時代，蕭若秋想隱瞞這件事都瞞不了，她點點頭，算是回答，“對不起長生哥，一直沒和你回電，讓你擔心了。”

夏長生目光溫柔如水，沉默片刻，問：“小櫟……真的是楚之鴻的孩子嗎？”

蕭若秋本想搖頭解釋一下這件事，但又想到什么，從而放棄了這一點，續而用力點點頭，算是承認了這一‘事實’。

夏長生目光一瞬間變得很復雜，笑容中略帶著一絲苦意，“哦，是嘛，那以后，你就不用這么辛苦了。”

本來該由衷的為蕭若秋感到高興的事，此刻卻有些低落。他怎么也沒想到，蕭若秋居然會是楚之鴻的女人，一直從小看著長大的蕭萬櫟會是那個男人的孩子，這點他不敢相信。

他苦笑一聲，“小櫟應該很喜歡這個‘爸爸’吧？”

從之前的新聞也可以看出楚之鴻和蕭萬櫟的關系很親密。

蕭若秋抿著唇不接話，現在她說什么都會很尷尬，她與楚之鴻的關系并不好，編一些內容說出來，只會更別扭。

她的不言語，反而讓夏長生更無奈，氣氛又陷入莫名的凝固狀態，好在兼服務員的老板娘此時端上一大碗湯，打破了僵局。

“先喝點湯吧長生哥。”

飯店老板記得這對常來的關系有些奇怪的客人，知曉他們的習慣是先喝湯，因此每次不用提醒都會率先上湯后上菜。

蕭若秋主動為夏長生盛了一碗湯，又給自己盛了一碗。

一碗湯下肚，蕭若秋才覺得腸胃舒服了些，中午她實在是沒吃什么東西，回家后又睡了一下午，這會可餓壞了，喝完一碗又加了一碗。

“小櫟呢？”夏長生優雅的喝著湯，輕聲問了一句。

“他在同學家里吃晚，幼兒園同班同學，是個小女孩，特別可愛。”蕭若秋笑著解釋，想到鄒文文可愛的模樣就忍不住感嘆，“懷孕的時候，其實我也幻想過能生個女兒就好了。”

兒子固然好，但總沒有女兒那么貼心。

夏長生放下湯勺，拿紙巾輕輕擦拭嘴角，想到她幾年前居住在夏家時的往事，那時有孕在身的蕭若秋比現在胖了一倍，至少有一百五十幾斤，肚子圓圓的、連臉也圓圓的，可愛極了。

現在的蕭若秋長得太瘦了，還是懷孕的時候可愛，想到這里他不由也跟著微笑起來，“是啊，我媽也說，要是你能生個女兒就好了，不過男孩也不錯，她都很喜歡，昨天打電話的時候還提到你了。”

到底是在一起生活過快一年的人，是有感情的，蕭安梅對蕭若秋的在意程度有時候都超越了夏長生，他總覺得母親格外喜歡女孩，偏偏他這個獨生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男子漢。

提到蕭安梅，蕭若秋神色暗淡了些，愧疚占據了她的心房，她歉意的道：“我……讓阿姨擔心了，真的對不起。”

“還是沒辦法改口是嗎。”夏長生見她這樣喊，也不強求，只是轉問：“聽沈醫生說，楚之鴻派人幫你媽辦理了出院手續，移交到N市的軍區總院了？”

這些事是瞞不住夏長生的，蕭若秋老實的點頭，“楚之鴻答應過我會竭盡全力幫我把母親治好，明天就要轉移到國外去了。”

“為什么？”夏長生明顯呆滯了一下，清澈的杏眼里閃爍著受傷的神情。

蕭若秋一時沒聽懂他問的是什么，疑惑的反問：“什么為什么？”她瞧見夏長生的表情，隱約的覺得不太對勁，又一時腦笨想不起來是怎么了。

“我曾經也說過，要幫你送阿姨去國外治療，你為什么拒絕？”夏長生苦澀的笑著，自嘲的輕嘆，“你是一直在等他出現，是嗎？”

“不不，不是這樣的。”蕭若秋連忙搖頭，“長生哥，我、我是感激您的救命之恩，我欠你和阿姨太多了，關于我媽身體的事，我只是想靠我自己的能力去做，而且之前醫院的費用我都還沒給你，你對我和小櫟的幫助已經很多了，我不想再虧欠你了。”

“剛好楚之鴻出現了？”夏長生說不出自己是什么感受，臉上的微笑逐漸消失，“我不相信他會是小櫟的父親，如果是的話，五年前你陷入絕境自殺時，他為什么沒有出來幫助你？小蕭，你寧愿出賣自己，都不愿意讓我幫你？”

他終于斂去所有笑容，每說一句話都像是在用刀劃自己的心，蕭若秋對他，永遠都是這么生分疏遠，連兄妹之情都看不到了。

蕭若秋被質問得無話可說，她對夏長生的刻意疏遠不過是為了保護他的名譽和夏家的名聲，但換個角度來講，也確確實實太過冷漠無情，不怪乎夏長生會這么難過。

連續上了兩道菜，蕭若秋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垂著頭沉默不語，良久，她才輕聲說：“長生哥，我和楚之鴻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樣，只不過大家各取所需罷了。”

“所需？你所需的什么，我都可以滿足你，你非要和楚之鴻扯上關系？他和葉星荷的事普天之下誰不知道，你在中間參合，以后出了什么事該怎么辦？”

面對夏長生難得的怒意，蕭若秋有些不知所措，連忙討好似的給他倒了一杯水，端至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