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醫生，我只是想聯系一下楚之鴻，我有件特別重要的事忘記和他說了，你把他的電話打通，讓我和他說兩句話好嗎？”蕭若秋退而求其次的提出要求，“只要你把手機借我用，我保證不離開這間病房。”

莫藍天眉頭不曾松開，緊緊盯著她，似乎在考慮，好一會才點頭：“可以。”

兩人一前一后的返回病房，關上門之后沒多久，一個戴著鴨舌帽的男子緩步向莫藍天的公辦室走去，掏出一根細小的鐵絲在鑰匙孔里搗鼓幾下，門便嗒的一聲打開，他輕手輕腳的鉆了進去，順手關上房門。

莫藍天的辦公室很簡單，一張辦公用的桌椅，一個大書柜和一個鐵柜，里面整齊的擺放著許多文件和檔案袋，記錄的都是一些病例和病人的情況。男子索然無味的隨便翻了翻，注意力很快轉到公辦桌上那一堆疊放整齊的畫紙。

他伸手推散畫紙，修長的五指上有幾處顯眼的白色斑紋。

這女人是機器嗎，一天畫這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心里想著，伸手隨意在紙里查閱，不知翻到什么，手突然停頓下來，從中抽出一張紙畫——

一個戴著鴨舌帽、身穿保潔服的年輕男子映躍紙上，立體俊郎的五官上布著點點斑紋，那雙眼睛被她畫得好似真的一樣璀璨有神，看不到一點陰暗和骯臟。

他愣愣的看著畫中的自己，半響，唇角露出一個輕蔑自嘲的笑，“白癡。”他抬手撕掉那張畫，又在桌上的畫里翻閱幾遍，還找到了那兩個綁匪的畫像，不過是半成品。

這女人的畫功確實還可以，不過技術似乎隨著心情來的，有些畫畫得很仔細很認真，透著幾分陽光和幸福；有些畫確很凌亂，傳遞著幾分陰暗和壓抑。

他看著這些畫有些出神，意識到時間已經過了有三分鐘了，連忙收整好這些東西離開。

而在病房里，莫藍天已經撥通楚之鴻的電話，把手機遞給蕭若秋時，她卻神情不自然的閃躲兩下，隨后蹙眉拿起手機放在耳邊，小聲喂了一句。

“藍天說你找我，什么事，說。”電話那頭的楚之鴻語氣平淡。

他的態度讓蕭若秋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如鯁在喉般，令她惱怒。她還在為昨晚的事而臉紅發熱，他卻像不記得這事一樣，用這么冷淡的語氣和她說話。

所有的幻想和熱情，都被當頭一棒將她敲醒，刺骨的寒從腳底升起，包裹住她的心房，讓她打了個寒戰。

“沒事就掛……”

“那個……是關于付飛的事。”蕭若秋忍住心中的失落和痛意，連忙出聲打斷他，生怕他真的掛掉電話。她深呼一口氣，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哪怕明知道他看不見，“付飛，就是朱阿姨那個兒子，你之前幫他找了一份律師事務所的工作，你還記得的嗎？”

楚之鴻沉默兩秒，從鼻腔里發出一個嗯的音調。

記得就行。蕭若秋連忙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一遍，未了又道：“我這幾天一直沒聯系那邊，不知道他什么情況，能不能麻煩你幫我和百梨小姐說一聲，這件事就這么算了，我會勸小飛不要再追著這件事不放的。”

“你這是逼他放棄正義。”楚之鴻輕飄飄的說，“你覺得他會輕易善罷甘休？”

她神色黯淡的垂下眼瞼，“正義在你們這些人面前，算什么呢？”

電話那頭陷入沉寂，好一會才響起楚之鴻低沉磁性的聲音，“這件事我會幫你處理好，保準給你一個滿意的結果，不過你要怎么報答我？”

“先欠著我，等我需要的時候，你再報答我。”

聽到他這樣說，蕭若秋只當他是在找機會要侵略她，卻提不起半點喜悅，這個男人，真的只是把她當成了某種發-泄工具。原來就算解除了婚姻關系，她依舊是他的玩具，根本就沒可能改變這個事實。

她的心情突然間變得很低落，輕輕嗯了一聲，算是答應了。她手指放在唇上，那里似乎還滯留著那個男人的味道，明明回憶那么灼熱，可她的身體卻置身寒窟。

“還有一件事。”她柔聲說。

“真麻煩，你還有什么事。”楚之鴻哼了一聲，“說。”

“我……我已經可以下地走路了，莫醫生說只要動作輕一點，自己照顧自己沒什么問題，我想出院去接小櫟。”她緊張的咽了口唾沫，又說，“小櫟還要上學，不能讓他這樣一直玩，玩野了以后就更不愿意去上學了。”

那小子本來就巴不得不去幼兒園，現在真是給了他良好的機會。

“還有幾天都放暑假了，還去上什么學，等九月開學，給他轉個學校。”

“什么？”蕭若秋愣了一下，隨后有些生氣的擰眉，沖著話筒怒道：“那是我兒子，楚之鴻，這件事你是不是逾越了？學校是我替他挑的，怎么可能轉學。”她生氣的原因是這男人說出來的話必定會兌現，可是關于轉學的事，他從來沒有提前和她說過。

寂靜無聲的話筒讓她有些害怕，可涉及到兒子的教育問題，她一直都格外堅定和強勢。就算她和楚之鴻因為孩子教育方式有沖突，她也絕不退步。這是她唯一能堅守的。她欠老陳一個人情，又被老陳羞辱，才得到進入那所幼兒園的機會，她怎么可能說轉學就轉了。

過了好一會，楚之鴻才幽幽的回了她一句：“他也是我兒子。”

這句話格外雙關，只是聽在蕭若秋耳里卻有些諷刺，還以為楚之鴻只是入戲太深。她呵呵干笑了一聲，“楚之鴻，如果你真心喜歡小櫟，還請你多為他考慮一下，他好不容易才適應了這個學校。”

楚之鴻握著手機的手掌都開始泛白，心中異常憤怒，這個蠢女人還不打算告訴他真相，想瞞他到什么時候！

他想當場拆穿她的偽裝，可話到嘴邊，最終還是咽了回去，“轉學的事沒得商量。下午我會安排人送你去老太爺那里接小櫟。掛了，沒事別再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他說不出失落還是難過，轉頭望向窗外，目光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