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歡吃蘋果。”保潔搖頭,將沒削的蘋果擺好,把旁邊的垃圾清理干凈。
都不喜歡吃蘋果這一小巧合讓她忍不住失聲一笑,“你不喜歡吃蘋果?好巧,我也不喜歡吃。”
她的笑聲緩和了病房里的氣氛,男子也跟著笑了起來,望向她的眼神變化莫測。
“看來照顧你的人并不知道你的喜好。”他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蘋果。
蕭若秋神色微暗,沒有接話。蘋果雖然是莫藍天準備的,但她相信楚之鴻也一樣不知道她的喜好。那個男人對她有沒有一點點用心?
他抬頭看了外面一眼,盤算著時間,又將目光轉向床上的女人,換了個話題,“你這是怎么了?”
她回過神,不想提自己被綁的事,只是扯了扯嘴角,“倒霉呀,摔了一跤,斷了兩根骨頭。”
“摔到哪里了,把臉摔成這個樣子。”男子看著她臉上的擦傷疑惑的反問。
她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面問,“這個醫院叫什么名字,你在這里工作很久了嗎?”
“你不知道這是哪里?”男子表情有些驚愕,“是誰把你送來的你也不知道嗎?”
“我知道啊。”她想了想又覺得回答不對,可說不知道又得解釋她不知道什么,繞得她自己都有點頭暈,索性放棄,“算了,沒事。”
“你家人呢?怎么不過來陪你。”他走到飲水機旁幫蕭若秋倒了一杯水,送到她面前,“你渴嗎?需要我幫你嗎。”
蕭若秋雖然不渴,但他的舉動還是讓她格外感動,“謝謝,我自己來。”她吃力的握著杯子,勉強喝了一口,手上突然無力,水杯一歪,“啊——”
男子手急眼快的接住水杯,但還是灑了一些水在她的病服上,他慌忙去找紙巾,手足無措的念著“對不起。”
看著他受驚的模樣,蕭若秋哪忍心責怪他,而且他本來就是好心想幫她,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不過只是濕了一點衣服,也算不得什么壞事。
她笑著安慰他,“沒什么大不了的,你不用太在意。”
聽到她這樣說,男子逐漸平靜下來,拿好自己的工具,朝門外走去,“我……我還是先走了,還有好多地方沒清理。”
“誒你叫什么啊?”
蕭若秋脖子隨著他的身影轉動,竟然不愿意他這么快就離開。
他腳步不停,回頭望向她靦腆一笑,“明天我爭取早點把工作完成,到時候可以再過來找你聊天嗎?”
他問得小心翼翼、滿懷期待,膽怯的模樣令人憐惜,也不知道這二十幾年經受了怎樣的經歷,活得這般卑微。
蕭若秋本來就寂寞無聊,楚之鴻限制了她和外界聯系,也不知圖的什么心思,自己又不在這里陪她,連個電視都沒有,能有個人陪她說話是再好不過。
雖然經歷了這場劫難讓她不愿意輕易相信陌生人,但在某些方面,她將這個保潔當成了比她還脆弱的‘弱者’,對待弱者,大部分人應該都會覺得他們沒什么威脅,更何況這里還有楚家人的把守。
想到這里,她點點頭,算是答應了保潔的人員的請求,又追問了一句,“你叫什么?”
他沒有回答,仿佛沒有聽到她的問話,人已經打開房門退了出去。
望著緊閉的房門,她忍不住自嘲,怎么感覺是她嚇到人家了?
她轉頭望向窗外,夕陽已經西下,陽光灑在房間里,沒有一點熱意,空調似乎開的太冷了。
沒有電視、沒有手機,連個掛鐘都沒有,她不知道現在幾點了,但看這霞光大致也能猜到幾點,她竟然覺得有些餓了。
楚之鴻那個混蛋,今晚真的不來了嗎。
正想著,莫藍天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兩名中年婦女,手里端著一些食物。他命人端來一個架子放在床上,方便蕭若秋用餐時使用。
是一些骨湯熬制的粥,她現在不適合吃其它食物,只能吃流食。她有點感激莫藍天,這樣她就可以自己用餐,即使有點費力,但至少不需要借助他人幫助。被人伺候實在是不習慣。
蕭若秋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對莫藍天的防備心比那個保潔員還要高,她默默吃了一碗粥,又喝了一碗湯,身體不由得出了一些汗。
“莫醫生,我可以洗澡嗎?”她放下碗問。
莫藍天很熟練的收好殘局,聽到她這樣問,直接拒絕,“不可以,你不能下床,清洗身體的事,我會安排一個護工過來。”
“那不用……那我要什么時候才能下床?”她開始有些煩躁。
“三天以后你可以下床,也可以做些簡單的小事。”莫藍天徑直走向門外,“蕭小姐,晚安。”
“喂……”她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心情莫名很狂躁,“楚之鴻呢!莫醫生!我病服是濕的……”
沒有人回應她,她像個傻子一樣望著緊閉的大門,說不出的惱怒和委屈,她好歹也是一個病人,不該特殊照顧一下嗎?
“讓楚之鴻過來見我!我要回家!”她對著空氣大喊。
外面依然沒有任何人回她,她漸漸泄了氣,喉嚨一哽、眼眶一酸,眼角落下兩滴淚。
她哭什么呢,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她該珍惜每一分每一秒,怎么能哭呢。
可是這樣想著,眼淚流的更加厲害了,也不知道是難過楚之鴻的消失還是難過自己這二十幾年的坎坷人生路,就這樣了她居然還有閑情去同情那個保潔工。
“媽媽,我好想你。”她哭泣著輕喚,發生這么大的事,她卻不能找一個溫暖的懷抱尋找一下安慰。
在心靈最脆弱的這一刻,蕭若秋甚至期待夏長生出現,她就可以抱著他好好發泄一番,尋求一絲安慰和溫暖。
當今世上,恐怕除了母親之外,也只有蕭安梅和夏長生能夠把她當成親人一樣對待了。知道她出事,他肯定是最擔心的。就是不知道蕭姨是否知曉這件事,她精神狀態不好,要是因為她這件事病情加重,她就罪加一等了。
蕭若秋越想越亂,整個腦袋都快炸掉了,而且不可避免的還想到了付飛的事,由付飛的事聯想到了百梨的事,從百梨的事又想到了蘇謹言,又由蘇謹言想到了令她恐懼的蘇德。一環銜著一環,像個死結永遠也打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