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進展地太過順利，這是溫錦所沒有想到的。

每個人都無比配合溫錦的計劃，陸父來了公司，并且也到了醫院。老太太很容易地就被陸北川說動，去了樓下花園，一點疑心都沒起。

最配合的人莫過于洛秋，毫不避諱，把自己的想法全都告訴了一個剛認識沒多久的人。

只能感嘆一句，天助她也。

時間的謀劃者溫錦，卻是在場最無辜的一個人，沒人能把事情責怪到她的頭上去。

老太太的身體問題，醫院確實有打過電話；去花園的事情是陸北川提起，與她無關；就連楚煜這個人，也是溫文推薦而來的。

老太太聽完洛秋說的話，整個人氣得直哆嗦，就像那天受了她的氣，出病房之后的陸母一樣。

“她怎么能那么說？”老太太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這么多年了，我對她不好嗎？”

她雖然沒有直接地給過洛秋錢，但是她的衣食住行，都是陸家一手包辦。老太太手里錢多，也沒處去話，給洛秋零花錢的時候一直都很大方。

就連進帝都交際的時候，老太太怕洛秋被帝都的大小姐們欺負，還威脅陸母，敢讓洛秋受一點委屈，她就讓陸母滾出陸家。

而現在，洛秋卻對另一個人抱怨，她在陸家、在老太太身邊過得很憋屈。

就算是洛秋做出的“犧牲”，十幾年沒去上學，那也是老太太仔細征求過她的意見，確認了她是真的不想去上學。但還是怕她大字不識將來受人笑話，給她請了十幾年的家庭教師。

家庭教師的花費難道不比去上學高？

虧她還在心心念念地給洛秋找合適的丈夫，甚至還想要把她嫁給自己的孫子。幸好她沒這么做，不然洛秋不得告訴別人，老太天把她推到了火坑里，嫁了個不疼人的丈夫？

自己一帶大的孩子成了個白眼狼，老太太別提心里有多難過。

陸北川眼神冰冷，但還在安慰老太太。

“有些人，不管你對她多好，她都是個沒良心的。”

“北川說的沒錯。”陸父也開口了，“媽，洛秋這個小丫頭，以后您就不要留在身邊了。”

他本來還想補充一句，“如果實在孤單的話，可以拉著溫錦陪您聊聊天，那是您的親孫媳。”

但是想到老太太對溫錦和許潔的厭惡程度，他還是沒有說出來。

洛秋只要對老太太好，就連她頂撞編排自己的妻子，陸父都能容忍下去。但如果她對老太太……

“走吧，奶奶，我送您回病房。”陸北川扶著老太太。

老太太悶悶不樂，“我不要住院了。”

她本身就沒有什么問題了，陸北川也立刻答應了她的要求。

“不住就不住吧，您身體本來就沒什么，回家慢慢調養就行。”

一旦發現了洛秋的一點不好，老太太的心里也就馬上被勾起了其他她犯過的錯事兒。

“我說為什么她非要我繼續住院……原來是為了和楚醫生打情罵俏。”

“前幾年我生病的時候，迷迷糊糊聽到她在我耳朵旁邊罵老不死，當時我還以為聽錯了，現在想想應該是真的。”

她一下把十幾年來的老底都扒了出來，聽完之后，溫錦都覺得老太太挺可憐的。

洛秋對她，真的不像她對洛秋那么好。

來之前，她就特意叮囑過，一定不能讓老太太和洛秋對峙上，聽完了墻角就撤。

一來是擔心老太太的身體，怕氣出了什么毛病；二來就是不想給洛秋辯解的機會，生怕她一哭，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老太太一心軟，就原諒了她。

一切進行地神不知鬼不覺，等到洛秋回了病房，發現一切都變了，而她卻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到時候，就好笑了。

說完了心里積壓了十幾年的話，洛秋瞬間感覺心情舒暢。

她把亂發撩到了耳后，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謝謝您，楚醫生，今天聽我說了這么多的廢話。而且，你還沒有因此討厭我。”

“如果我是洛小姐，我肯定不會有你做的好，既然這樣的話，我有什么資格去討厭您呢？”

幾句話說的洛秋心花怒放，她站起來，向楚煜張開了雙臂。

“楚醫生，您能抱一下我嗎？”

“我的榮幸。”

楚煜把她抱進了懷里，就當是臨死前，給她的餞別宴。

和楚煜分開后，洛秋的臉蛋泛著潮紅，嘴角不自覺地帶著笑意。

楚煜回了自己的辦公室，洛秋要回老太太的病房。

她走在路上，都按捺不住內心的雀躍。

洛秋有種預感，她和楚煜……很有可能。

楚煜雖然比不上陸北川的大富大貴，但根據他的穿著談吐，家里環境肯定也是很優渥。最重要的是，他對洛秋有好感，不會像陸北川那樣，一點都沒有憐香惜玉的心思，只會冷著臉說“滾”。

走到病房前的時候，洛秋依稀聽到了房內有人說話的聲音。

她心里咯噔一下，能來探望老太太的沒幾個人，只有陸家的兩對夫婦。

房間里能有聲音，說明老太太已經醒過來了。老太太醒了，負責照顧老太太的她卻不見蹤影。別的不說，她怕是少不了挨一頓訓，到時候只能祈求老太太為她說好話了。

洛秋心里的小興奮也被嚇沒了，她深吸一口氣，推開了病房門。

她飛快地掃了一眼，老太太、陸先生、北川哥哥……還有溫錦，還好，最愛找茬的陸夫人許潔不在。

今天卻很反常，一直在老太太面前安靜如雞的溫錦突然朝她發難了。

“洛大小姐回來了？”

奇怪的是，對她說出來的這番話，老太太卻沒有要訓斥她的意思。

洛秋就當沒有聽到，只看著老太太。

“老太太，先生，北川哥哥，溫錦嫂嫂。”她現在挨個打了招呼，沒有人理她，連一個淡淡的點頭都沒有人施舍。

“老太太，您醒啦？”洛秋低眉順眼，歉意地說道，“對不起，是我貪玩了，剛才看外面天氣好，去樓下的花園坐了坐。您現在身體感覺怎么樣？”

老太太哼了一聲，“好，好地簡直不能再好了。我已經和敬軒、北川說了，一會兒就去辦出院手續。”

老太太最依賴洛秋，干什么事兒從來不會不和洛秋商量。而現在，洛秋不過下了個樓的功夫，老太太就自己做了主張，要出院回家。

不止為何，洛秋有種不好的預感。

潛意識里，她是不想讓老太太回家的。住在醫院里，還有小護士照顧老太太，回到家之后，一切就只能洛秋自己親力親為。雖然還有個溫錦在，但老太太十分討厭她，生怕溫錦害了自己，是不可能讓溫錦照顧的。

更重要的是，離了醫院，她就再也沒法和楚醫生見面了。老太太對她依賴性太高，一天到晚都和她在一起，洛秋怕是連出去約會的時間都沒有。偶爾出個門，還要提心吊膽地，生怕老太太自己在家里出了什么事兒。

她忍不住在心里把溫錦罵了一番，那么有錢，為什么不請幾個女傭？

洛秋試著勸老太太，“老太太，我知道您不喜歡醫院。但是您現在病還沒有完全好，不如先去問一下醫生，再看出院不出院。”

出院肯定是老太太自己的意思，陸氏父子，一個孝子一個孝孫，老太太說什么，他們就聽什么。連自己的老婆受了委屈，他們都一句話也不說的。

適合陸家夫人的人，也只有她。除了她，沒人能討得這個古怪的老太太的歡心。

不知道為什么，老太太今天一反往常地暴躁。

“我連自己出院不出院都不能決定了？你也管太多了吧？”

洛秋沒想太多，以為老太太只是在房間里憋屈久了，心情不舒暢。

于是她嘗試著開口，“老太太，您要是在房間里呆久了不舒服，我帶您去樓下花園散散步？”

老太太沒答話，說話的是溫錦。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洛秋。

“洛小姐，不瞞你說，我們也是剛從花園上來的。嗯……可能就比洛小姐早了五分鐘不到？”

花園！

洛秋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老太太一向疼她，今天竟然對她這種態度，難道她……洛秋沒敢想下去。

她不敢知道，要是老太太聽到了她對楚煜的抱怨，她的下場會怎么樣。

再一想剛上樓時，她像個跳梁小丑一樣，以為誰都不知道，還在自己表演，就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墻上。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洛小姐不是很會說話哄人開心嗎？現在怎么不說了？”

“溫錦！”沒有百分之百確定老太太聽到了她說的話，洛秋決定抵死不認，禍水東引，“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你總不能為了討老太太的歡心，在背后說我的壞話吧？老太太疼愛我，但我對你也不會有什么威脅吧？”

溫錦冷笑一聲，“你知道老太太喜歡你，還能干出來這種不要良心的事情來？”

“我不明白。”

“你不用明白。洛秋，你只要知道一點就好了，滾出陸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