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破了“蘇妤”那個禁忌開始,溫錦和陸北川正式成了陌路夫妻。
哪怕是在一墻之隔的辦公室,他們也能做到一句話也不說。
溫錦沒有告訴陸父陸母,自己的傷好了沒有,陸梓涵就一直住在陸家的老宅。
這樣也好,至少只是兩個人的尷尬,而不是三個人的尷尬。孩子,到底是無辜的。
“錦錦,那期雜志有什么錯嗎?為什么要停止發行?”
電話里,齊思思的聲音聽上去異常地憤怒。
在網絡傳媒的擠壓之下,紙質版的雜志的銷量本來就不如以前。《帝都財經》愿意和陸氏集團合作,也是想借著外界對這對兒夫婦的好奇,來刺激一下銷量。
而現在,溫錦卻打電話告訴她,雜志不能發行了。
齊思思雖然是娛樂版塊的主編,和《帝都財經》沒什么關系,但是同樣作為編輯,齊思思無法理解。
“思思,你別生氣。雜志沒什么錯,是陸總突然不想發了。而且,造成的損失,陸氏會全權賠付的。”
“不是,這不是賠付不賠付……”齊思思一時被氣得不知道該怎么去說。
就算陸氏能賠付,又能賠付多少?最多是把他們印雜志的工本費賠了。但紙媒從來都不是靠著賣雜志的這點錢活著,他們要靠廣告商,而廣告商需要他們用足夠多的發行量來證明自己,讓他們感到廣告費花的值。
“思思,實在沒辦法。浪費一整期的雜志也可惜,或者,你們再臨時換人,當封面人物。”
溫錦的聲音聽上去很歉意,但是她也無能為力了。
“來不及了,錦錦,來不及了!馬上就要大規模下廠印刷了,哪兒來的時間再去重新找人拍攝寫稿排版印刷?雜志是必須按期發行的。”
陸北川和溫錦,可算給他們提供了一個大難題。
“算了,不跟你說了,我想辦法聯系一下陸北川……”
“嘟嘟嘟——”電話掛斷了。
溫錦的笑意淡了下來。
下班之前,溫錦經過陸北川的眼前,被他叫住了。
“今晚我回家吃飯。”
陸北川深邃的眼睛看著她。
“嗯。”溫錦點了點頭,也沒有去問為什么。
她和陸北川之間向來如此,從不過問原因。
既然陸北川要回家,溫錦在買菜的時候還是買了他愛吃的菜。
她在廚房差不多忙活了一個晚上,才把飯菜都做好。
看著這一桌子讓人食欲大開的菜肴,溫錦突然忍不住了自嘲地笑了笑。
她都不能理解自己,和陸北川的關系都已經僵硬成那個樣子了,為什么還是要這么盡心盡力地為他做這么大一桌子的菜。
7點過,陸北川沒有回來。
飯菜已經慢慢冷了,想要再吃的話,還需要在微波爐里熱一下。
8點過,陸北川依舊沒有回來。
這次冷下的是溫錦的心,她仍然抱著一絲期待,打算去客廳看會兒電視,等著陸北川回來。
“……記者發現,疑似陸氏集團總裁的男人和新晉混血模特Lisa一前一后走進了酒店,大家都很清楚,陸氏的總裁是一個……”
好巧不巧,電視上播著的新聞,就是關于陸北川的。
哪怕狗仔小隊都只能用“疑似”來形容,溫錦卻能夠肯定,那個男人,是陸北川,不可能有錯。
只是這次,她再也不能騙自己,陸北川和Lisa的“一前一后”隔了好幾個小時,因為,他們真的是一前一后進了酒店。
告訴她要回家吃飯的男人,摟著別的女人去了酒店。
溫錦平靜地關了電視,走回到餐桌前,把飯菜倒進了垃圾桶,干干凈凈,一點不留。
她早該想到,這不過是男人對她的一次報復罷了,怎么能當真呢?
溫錦拿起手機,她一瞬間沖動了起來,按下了那個號碼。
“喂?”
半小時后,陸北川曾經帶著溫錦來過的那家西餐廳。
楚煜彬彬有禮地向溫錦做了個手勢。
“溫小姐,請坐。”
“不用叫我溫小姐了,太客氣,你叫我溫錦就好。”
“溫錦?”楚煜唇邊的笑意擴大了,“那么,你叫我楚煜就行。”
“楚煜。”
溫錦一時沖動下,給楚煜打了電話。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可能是潛意識里,她對陸北川報復的一種反應。
紅杏出墻,多么簡單的事,說的好像誰不會一樣。
溫錦歉意地對楚煜說道,“抱歉,這么晚了還把你叫出來。”
“沒有的事。”楚煜笑吟吟地,“我也是剛下了班,肚子正餓的時候,接到了溫小姐的電話。不過,現在我已經飽了。”
楚煜向溫錦做了個“wink”。
“溫小姐秀色可餐。”
“噗嗤”一聲,溫錦笑了出來。
和楚煜在一起,總是顯得很輕松,他是一個很會說話的人,懂得怎么去恭維一個女性。
“其實我們認識了這么久,我還對你很不了解。你是哪個科的醫生呢?”
根據溫錦的發現,楚煜切牛排的時候,優雅歸優雅,但遠不如溫文切牛排時的那種一絲不茍。這么來看,他應該不是一個需要做手術的醫生。
“溫小姐對我這么關心,讓我受寵若驚。”楚煜為溫錦倒上紅酒,“其實,我研究的方向挺雞肋的。不像溫前輩的實用性那么強。我是一名心理醫生。”
“心理醫生?”溫錦笑了起來,“這就是你這么會說話哄別人開心的原因嗎?”
“不能這么說。”楚煜嚴肅了起來。
“我對溫小姐您的贊美,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贊美,而不是一個心理醫生對自己病人的贊美。而且,根據心理學的一些硬性的要求,在治療結束后,心理醫生和病人是要有十年的間隔期,在此期間,醫生和病人之間的任何關系都是不被允許的。”
“那如果我得了心理疾病,可以找你為我看病嗎?”
“我會拒絕的。”楚煜也笑了,“我不想和你的關系,只是醫生和病人那么簡單。”
比起安辰和喬霂,楚煜說起話來要直接了很多。但他的這種直接并不讓人討厭,相對于國人普遍的拐彎抹角,溫錦更喜歡他的直接。
“心理醫生也要下班這么晚嗎?”溫錦有些好奇地問,她以為溫文那種才會顛倒黑白地上班。
楚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其實,我正常時間的話,每天下午六點就下班了。但因為我是剛從學校畢業沒多久的學生,到醫院的時間也比較短,我就每天自覺地晚下班兩個小時,做一些案例研究,豐富一下我自己的知識。心理醫生相對于其他醫生,算是一個新興的學科,有很多需要研究的地方。”
溫錦對楚煜的好感立刻蹭蹭蹭地往上升。
她自己是一個對待工作很嚴肅認真的人,在當總經理的時候,經常加班到很晚,自然也很欣賞這種既有能力、又愿意努力的人。
其實,只要陸北川真的表現得像是個紈绔子弟,對公司不管不顧,溫錦的好感就不會有這么持久,很快就會被磨滅地一干二凈。只可惜,陸北川也很有能力。
“趁著年輕的時候,多學習,總是沒錯的。我很欣賞你這樣的人。”
楚煜的眼睛亮了起來,“真的嗎?太謝謝你了,溫小姐,我本來都已經要堅持不下去了。要知道,我的上一個女友,即將成為我未婚妻的女友,就是以這種借口和我分手的。她認為我每天都在醫院,沒時間去陪她。”
“道不同不相為謀。”溫錦不在意地笑笑,“楚煜,你會碰到適合你的那個人的。”
“等下!溫錦,前面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
溫錦失笑,她又忘了她眼前坐著的這個人,是在美國長大的,他的中文雖然不錯,到底不是正經的中國人。
“人和人的想法不一樣,走的路也就不一樣。”
“是這個道理。”楚煜贊同地點點頭,“中文真是博大精深。”
“那么,溫錦,你有什么理想嗎?”
“理想?”溫錦怔了一下,還是第一次有人問起她這個。
“對啊。我的理想,是成為一名戰地的心理醫生。在現代社會,能給人造成創傷較大的,就是戰爭,戰爭造成的創傷,統稱為PTSD綜合征,我最近也在做這方面的研究……抱歉,是不是我說的東西太無趣,讓你感到無聊了?”
“沒有的事。”溫錦搖了搖頭,“我只是在想,我的理想是什么。”
小學的時候,曾經寫過的作文,名字就叫我的理想,那時候她就曾經天真地寫過,她的理想是當一名像爸爸一樣偉大的企業家,嫁給北川哥哥。
如今來看,她的兩個所謂的“理想”都已經實現,可是,這是她真正想要的嗎?
“抱歉,楚煜,一時半會兒,我還真想不出來我的理想是什么。”
“沒事兒,我也不過是隨口一問。”楚煜好脾氣地笑了笑,“吃菜吧,我看你都沒怎么吃東西。”
兩人暫停了交談,各自吃著自己的飯。
高跟鞋踩著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離溫錦越來越近。
一個陰影籠罩在了溫錦的上方。
“這位小姐。”
溫錦抬頭,一杯冰橙汁從她的頭上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