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和溫錦想的差不多。
“那我能問一下原因嗎?”
“什么原因?”
“陸總把樣稿扔進碎紙機里的原因。”溫錦平靜地問道,“是雜志里寫了什么不該寫的東西嗎?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最好和帝都傳媒溝通一下,讓他們整改之后再進行發行。”
“沒錯。”陸北川爽快地點了點頭,“寫的東西太假了,我這個當事人都看不下去,眼不見為凈,干脆就給扔碎紙機里處理了。發行的話,你不用擔心,一會兒我就給帝都傳媒的總裁打電話,這期雜志,不、發、了。”
他冷冷地吐出了后幾個字,溫錦的眼睛驀地睜大。
“為什么不發了?只要沒有太過分的內容,為了陸氏的形象,這期雜志都是必須發行的。”溫錦暗示性地提了下,“不能讓爸爸媽媽擔心。”
這里說的爸爸媽媽,自然是陸北川的父母。
誰知,溫錦的這句話說出之后,陸北川忽地就被激怒了。
他粗暴地合上鋼筆的筆帽,嘲諷地看著溫錦。
“除了用我爸媽來壓我,你還會做什么,嗯,溫錦?你和你爸真不愧是是父女,都知道用老爺子來壓我。可惜……”陸北川嗤笑一聲,“你以為我還是那個三歲的孩子?還會什么事情都聽父親的話?”
他從老板椅上站起來,走到溫錦的跟前,一步一步,逼著她向后退。
“溫錦,你不是嘴很巧嗎?現在怎么不解釋了?”
“陸總,你想錯了,我沒有用爸爸壓你,但這期雜志,本來就是爸爸的意思,不是嗎?”
溫錦別過臉去,不想看到陸北川那雙充滿了猜疑的眼睛。
說起來,這件事里委屈的明明是她。溫錦一個再低調不過的人,為了所謂的陸北川的形象,為了所謂的陸氏的形象,要登上雜志的封面去拋頭露臉。此后,關于她殺了蘇妤的傳聞,肯定會越傳越烈。
陸北川沒有回應,溫錦以為他是聽進去了自己的話,繼續勸道。
“陸總您已經把樣稿碎了,我也不知道樣稿到底如何,文章有哪些出格的地方。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商量一下,然后告訴編輯部,讓他們改了。”
她倒是想知道,所謂的“寫的東西太假”,假的連陸北川都看不下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兒。
“你真的想知道?”
“是的,陸總。”
溫錦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那個主筆的記者,把我們的婚姻,寫的像開了花一樣,什么幸福美滿、天作之合,青梅竹馬,商場的眷侶……假,太假,假得我這個當事人都不敢去認。”
“難道不該這么寫嗎?”溫錦忍不住反駁。
陸父讓他們兩個接受采訪的目的,不就是借機告訴外界,陸氏總裁夫婦的感情很好,所謂的那些緋聞都是假的,陸總那么愛夫人,怎么可能出軌惹得她傷心?
這期雜志的目的,說穿了,不就是洗白陸北川這個渣男,好挽救陸氏下跌的股價嗎?
“溫錦,我喜歡實事求是的人。”陸北川攫起她的下巴,輕輕地摩挲著,“你覺得,我們的婚姻,就是像她寫的那樣?”
溫錦垂了垂眼眸,“雖然現在不是,但我希望成為那樣。”
“你希望?呵。”陸北川冷笑起來,“你希望,就能實現了?多少年了,溫錦你還是沒有看清楚現狀,以為自己還是溫家那個想要什么有什么的小公主,只要你要的東西,你爸媽就會盡力地幫你實現?”
就像當年溫錦喜歡他,溫家就說服了陸北川的父母,兩家進行聯姻,把他當玩具一樣,送給了溫錦。
可他陸北川是人,不是玩具,他是不會愿意受任何人擺布的。敢隨意擺布他的人,就也要承受相應的代價。
“我們是夫妻,我這樣希望有錯嗎,陸總?”
溫錦突然從心底生出了絕望。
她和陸北川的這段婚姻,不管出現多少次轉機,多少次山重水復疑無路,最后不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而是懸崖,是絕路。
每當她的心里稍稍生出來一些希望的時候,陸北川都會用最殘忍的手段,生生打破。
“溫錦,如果你想過得很舒坦的話,有些事情,你必須要弄清楚。”
“我們是夫妻不假,但這只是明面上的。說白了,我們不過是名字在同一個戶口本上的陌生人罷了。以前的時候,我興許還能把你當成鄰居家的小妹妹,可是溫錦,你的所作所為太讓我失望了。”
溫錦閉了閉眼,嘴唇都在顫抖。
“陸總,請問一句,我做什么了?”
嫁到陸家三年來,她問心無愧,不管是孝順陸北川的父母,還是處理陸家的親屬關系,她連陸北川的行蹤都從來不過問。現在甚至還當了個現成的媽,給陸北川養他和別人生下來的兒子。
她做的,還不夠嗎?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你那么強的嫉妒心,想想你都因為這個做了些什么……溫錦,你怎么能那么歹毒?”
歹毒、歹毒……好一個歹毒啊,她的所作所為,她為陸家做的一切,就換來了兩個字,歹毒。
“陸北川,我說過多少次了,蘇妤不是我殺的!”
溫錦失控地尖叫出聲,空氣瞬間安靜了下來。不管是她,還是陸北川,都怔住了。
這么久以來,關于蘇妤的問題上,兩人都有著一種默契。不管陸北川有多懷疑蘇妤是溫錦害死的,也不管溫錦的心里到底有多厭惡蘇妤,他們都會對關于“蘇妤”的問題保持沉默。
蘇妤,就是他們兩個之間的禁詞。一旦任何一方提起,都會把他們的關系拉向無可挽回的深淵。
“我……”溫錦囁喏著想要說什么,陸北川的狂風暴雨已經將她席卷。
“你說不是你殺的,就不是你殺的了?”
陸北川的手移到了溫錦白皙的脖頸上。
“如果我慢慢地收緊,你說會出現什么情況?”
什么情況?當時是把她活活掐死。
溫錦想笑,又想哭。
這是陸北川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流露出想要把她置于死地的想法了。
如此想來,她做人可真失敗,自己的丈夫都想把自己掐死……
“那你就有證據,證明是我殺的?”
“動機,溫錦,除了你,誰還會有這個動機?”
“動機……”溫錦哽了一下,“你那么多情友,我有殺過哪個?”
她最多也不過是像對待寧欣那樣,封殺罷了。至于人命,她還真的沒有考慮過。
“寧欣做了什么,你就能下令把她封殺了?”
陸北川的目光非常地冷酷,溫錦明白,在他的心里,自己已經是個殺人犯了。
“她搶了我的男人,這個理由充分嗎?”
再說,她有對寧欣的性命下手嗎?
“她搶了你的男人?”陸北川把這句話重復了一遍,繼而發出了嘲笑,“溫錦,你的男人哪兒來的?還不是從別人手里搶來的?”
他的話,已經徹底地踩到了溫錦心里的那條線。
“你是我法定意義上的丈夫,難道還算不得我的男人?我溫錦再怎么樣,也沒有下作到寧欣的程度,去搶別人的丈夫。陸北川,別忘了,你最多只算是蘇妤的男朋友而已。”
男朋友,又算得了什么?連結婚證定下來的婚姻對陸北川來說都很無所謂,虛無縹緲的男女朋友又能算什么?
陸北川不悅地瞇起了眼,“溫錦,不愧是個高材生,這張嘴,可真能說。”
“過獎過獎,還是陸總tiao教得好。”
陸北川松開了掐著溫錦脖子的手,溫錦跌坐在地上,一陣咳嗽干嘔。
“滾吧。”他輕蔑地說道。
這個字眼,最后還是用到了溫錦的身上。
溫錦冷冷地看了陸北川一眼,去了隔間。
第一次當著陸北川的面,狠狠地甩上了門。
想到在隔壁的陸北川,想到那塊兒其實什么都擋不住的白布,溫錦再大的委屈,也強忍著眼淚沒哭出來。
“思思,能把樣稿的電子版發給我嗎?”
齊思思沒有問什么,直接把電子版發給了溫錦。
“有什么問題的話,及時告訴我。改完之后,我們就要進行發行了。”
“嗯。”
溫錦把那個文件包下載下來,手指劃著屏幕,看著他們當時采訪時的圖片,和記者寫下的文字……
“眾所周知,陸氏集團的總裁陸北川先生是一個‘花名在外’的魅力男士,但據筆者對陸總和陸夫人的采訪,發現事情并不是這樣……陸總和夫人,起初雖然是商業聯姻的需要,但在相處中,他們也慢慢地發現,彼此是最適合對方的人……”
“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一夜荒唐留下來的。只是覺得,對不起錦錦了。”
“君生我未生,我只是后悔,沒有早點遇到北川。”
看到這幾句話的時候,溫錦再也沒忍住,趴在辦公桌上痛哭失聲。
而他的隔壁,陸北川手里緊緊地攥著一本雜志,紙張都已經在他的大力之下變形。
隱隱約約可以看出來,雜志的名字是《帝都財經》。
封面上,是一對兒幸福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