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文潔身自好,雖然自己從來不去酒吧浪,但沒少陪著陸北川去。
等到他從醫院打車趕過去的時候,陸北川已經坐在包房里等著他了。
陸北川喜歡人多的場合,一向喜歡坐在吧臺。他今天選擇了包房,應該是有事情要和溫文說。
“溫少,請跟我來。”
溫文報上了陸北川的名字,酒吧的服務生就心神領會地帶著他走到了陸北川所在的包房。
算起來,兩人也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上次坐在酒吧一起喝酒,可能都得追溯到半年前去了。
“川兒哥。”
“溫文?”
溫文立在門口,陸北川坐在沙發上,兩人對視,眼睛一瞇,紛紛開啟了毒舌模式。
“看看川兒哥你這樣子,被酒色掏空了身體吧?”
“溫老大夫又開始宣揚你那套養生理論了?”
聽完對方說的話,兩人一同笑了起來。
溫文的笑點低,笑了許久,下巴幾乎都要笑掉了。
“還傻站著干嘛?我不說你自己就不知道坐下了?”
陸北川指了指沙發,溫文坐在了他的對面。
許久不見,兩人自然要寒暄一番。
“你最近怎么樣?”
溫文問道,當在看到桌面上擺的幾個酒瓶的時候,他的眉頭下意識皺了起來。
“又是酒,服務生,請給我上一壺……唔唔。”
“茶”字還沒說出口,就被陸北川捂住了嘴,說不出來話。
“兩瓶白蘭地。”
陸北川代替他對服務生說道。
“可是那壺茶……”
“不用。”陸北川不假思索地拒絕了,“只要酒。”
服務生退出去之后,陸北川才放開自己捂著溫文嘴的手。
溫文紙抽里拿出餐巾紙,用力地在嘴周圍擦了擦。
“陸北川,你這人怎么不講一點衛生、你知不知道你手上有多少細菌?”
“喲,嫌我臟了是吧?”
“不然呢?”
溫文翻了個白眼。
“為什么不讓我點茶水?喝酒傷肝!”
陸北川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光看著他,“溫文,你認清楚現實,這里是酒吧。”
誰來酒吧不喝酒,非要點一壺茶?
“酒吧怎么了?誰規定來酒吧就只能喝酒了?”
看著他要把自己養生的那套理論拿出來陸北川從果盤里拿出來一個桔子,塞到了溫文的嘴里。
“閉上您的嘴吧。”
世界終于清靜了下來。
溫文把那個桔子從嘴里取出來之后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那么臟的桔子你也敢往我嘴里放?我要是健康出了什么問題,我就賴在你頭上。”
“隨你。”陸北川拿起一個桔子剝了起來,“你盡管病,病的了算我的,病不了算你的。”
前十幾年,陸北川和溫文就是這樣互相嚷嚷著吵大的。直到近些年,兩人才漸行漸遠。
上次這么吵吵嚷嚷的,已經記不起來是什么時候,太過久遠了。
“哎,真好。”溫文感嘆道,“這么和你斗了一會兒嘴,我心情也好了很多。”
陸北川贊同地點了點頭。
“沒錯。”
接著,他像才領會到溫文話里的意思一樣。
“你心情有什么不好的?”
現在心情好了很多,那就是說之前心情不好咯?
溫文被他這句沒良心的話噎了一下,剛才一瞬間的感動蕩然無存了。
“我怎么不能心情不好了?”
“你自己不都說了?什么怒傷肝,悲傷什么的,我以為你無欲無求,就是個老和尚。”
“呸。”
溫文用一個字概括了他的不屑。
“哎。”陸北川捅了捅溫文的肩。
“干嘛?”溫文沒好氣地問道。
“你是為什么心情不好啊?”
陸北川非常好奇,因為他妹妹溫錦的事情倒不太可能,畢竟他和溫錦關系最為緊張的時候,溫文也沒有因此心情不好的。
“還能有什么?人有七情六欲,放不下,求不得,自然就苦悶了唄。”
“說人話。”
“我失戀了。”
“噗。”陸北川差點一口酒噴出來,“你失戀了?你什么時候戀愛過?”
他的這位好哥兒們兼大舅哥,不一直都是以戀愛情商低著稱嗎?相親了那么多次從來沒有一次成功過。
“我靠,陸北川你看不起人啊。”
溫文氣得在陸北川身上狠狠地來了一下。
不關心自己哥們兒的情感生活也就算了,居然還嘲笑?
“你這人還真是很欠揍啊。”
陸北川仰倒在沙發上笑了半天,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坐起身來,結果在看到溫文的那刻,沒忍住,瞬間破功。
“哈哈哈哈……溫文,你真的是太好笑了……”
他整個晚上的不痛快,都被這件事徹底清除掉了。
溫文掂量了一下桌上的酒瓶,等著給陸北川來一下。
“別別別……”陸北川討饒地擺了擺手,神色終于正經了起來,“不笑了,說正事兒。”
溫文冷哼了聲,后悔自己沒有隨身攜帶手術刀的習慣。他已經在腦子里鬧補了很久他給陸北川開顱的畫面。
陸北川想了一下溫文的性格,照顧別人的情緒,絕對不像是個會主動提分手的人。因此,肯定是那個女人拋棄了溫文。
“她為什么不要你了?看上了你溫家大少爺的身份,結果發現你只是個窮的揭不開鍋的小醫生?還是因為你工作太忙了沒時間陪她?不過這些在你們關系確立之前,肯定都是說清楚了的,她知道了干嘛還和你在一起,和你在一起了為什么又要后悔?”
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難琢磨的。
陸北川想起了自家的那位,像只貓一樣,時而慵懶地撒嬌,時而張牙舞爪地捍衛自己。
溫文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誰告訴你是她不要我的?”
在他和慕雅這段感情里,提出分手的人確實是他。
“難不成還是你拋棄人家的?”
陸北川觀察了一下溫文的神色,實在不像是在扯謊,他也有些不敢相信了。
“不會吧?還真的是你不要人家了?”
能讓溫文這么好脾氣的人提分手的,得是多么糟糕的女人?但溫文又不是傻子,太過心機、目的不純的人,溫文也不至于和她在一起。難道是她之前掩飾的太好,在一起之后才發現不對勁兒?
陸北川仔細想了一下,覺得還真有可能。
以溫文那從來不去和人交際的性格,他這個女朋友肯定是相親相來的。
帝都上流社會的名媛們早就已經被葉寧挑了個遍,沒一個合溫文眼緣的。
葉寧為了不讓兒子打一輩子的光棍,全面撒網,兒媳人選已經擴大到了全國所有家世清白人品好長相過得去的姑娘身上。范圍大了,看走眼自然也正常。
說起來溫文相親,陸北川都得佩服葉寧的好脾氣。溫文對妻子人選沒什么要求,父母的要求就是他的要求,只一點,合他的眼緣。
然而溫文從大學一畢業就開始相親,一直相到現在,都沒有哪個“合眼緣”的女孩子。如果是許潔,早就沒了耐心,按著他的頭和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了婚,哪兒像葉寧這樣,由著溫文胡鬧下去。
某種程度上,陸北川是很羨慕溫文的。擴大點說,他很希望能有溫家這樣的家庭氛圍,一切以孩子的喜好為先。而不是像陸家,專斷野蠻。
如果當年情況調換一下,是他看上了溫錦,想要把溫錦娶回家,但是溫錦不喜歡他,這樁婚事是絕對不可能成的,因為溫霆葉寧不會讓女兒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
然而,他的父母,卻能夠逼著自己娶一個不愛的女人,甚至還以害死他愛的女人為代價。
“嗯。”溫文悶悶地點了點頭,“是我提的分手。酒遞給我。”
“不是說不喝嗎?”
陸北川雖然這么問著,但還是把酒瓶給溫文低了過去。
“說是這么一說,喝不喝還不得我自己說了算?”
溫文這時候反倒無賴了起來。
他接過酒瓶子,連酒杯都沒用,直接就著酒瓶子喝了起來。
咕咚咕咚幾口下肚,溫文把酒瓶放下,拿紙擦了擦順著嘴角下流的酒。
“……真厲害。”陸北川不怎么誠心地夸獎道,“你直接喝,不嫌棄這瓶嘴兒上面都是細菌?”
剛才他用洗過的手捂溫文的嘴,溫文都叫地跟他要謀財害命似的。現在怎么就無所謂了?他的潔癖哪兒去了?
陸北川只是隨口這么一問,倒也沒指望溫文能給自己什么回答。畢竟這世界上說一套做一套的人多了去了,溫文再怎么說,也算是個比較實誠的人了。
沒想到溫文還真的一本正經地回答了起來,里面摻雜了各種科學大道理。
“沒問題的,酒里面也含有酒精,能起到殺菌消毒的作用,所以不用擔心會有……你又干什么呢陸北川?”
今晚二度被塞了一嘴桔子的溫文不滿地抗議道。
“干什么?”陸北川冷笑一聲,“當然是讓你閉嘴了。”
剛一走出酒店,沒了空調的庇佑,熱風撲面而來。
溫錦臉疼的都扭曲了,但還是強忍著痛楚一聲不吭。
楚煜拿著車鑰匙走在前面,邊走邊對溫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