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雅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間凝固。

溫錦竟然知道這是誰？這幾乎坐實了，那位姓溫的女士，就是溫錦。

因為她不止一次地去過監(jiān)獄，所以才會認(rèn)出韓諾。

只是……韓諾的警惕性和識人辨人能力絕對不會比溫錦差，他為什么沒能認(rèn)出來溫錦呢？

溫錦還是給慕雅留了面子的，這句話只有她們兩個能夠聽到。

“錦錦，我會告訴你的。”慕雅平復(fù)了一下情緒，“只有我們兩個在場的時候。”

她的意思很明確，先讓韓諾和楚煜離開。

韓諾沒什么問題，他本來就是要開車回監(jiān)獄的。而楚煜就比較難辦了，畢竟溫錦不能直接把他趕走。

溫錦上前，親昵地挽住了慕雅的胳膊。

“雅雅，好久不見，要不要再留下來吃一頓？”

兩人之間的氛圍突然就變得和諧了起來。

“好啊。”慕雅欣然點頭，有些抱歉地看向韓諾，“韓諾，那我就沒法送你了，抱歉。”

雖然知道一直有位姓溫的小姐去拜訪慕毅，韓諾還未曾和溫錦打過照臉。

因此，對于這種詭異的情況，韓諾很明顯起了疑心。

但礙于溫錦和慕雅表現(xiàn)出來的親密的關(guān)系，他還是沒有說出來什么話。

“慕雅，玩的開心，注意安全，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我會的。”

目送韓諾離開之后，體貼如楚煜，看出來了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暗濤洶涌，識趣地告辭。

“錦錦，剛才醫(yī)院突然來了電話，有個病人精神狀態(tài)不是很穩(wěn)定，我需要回去看一下。”

“是嗎？”溫錦知道他是找的借口，但還是故作驚訝，“那你就快回去吧，工作要緊，下次我們再一起玩。”

“我等著你，下次見。”

當(dāng)楚煜的身影消失在兩個人的視線里時，偽裝徹底結(jié)束。

不約而同的，溫錦和慕雅臉上的笑意都淡了下來。

“和我哥約會的同時，還不忘吊著別的男人，慕小姐好手段。”

“比起陸總，陸夫人也不差。”

兩人立刻針鋒相對了起來。

溫錦抱胸，隨便找了張桌子坐在，朝著慕雅揚了揚下巴。

“坐吧，我們好好算算賬。”

“承讓了。”

等溫錦點完菜，這場審訊就正式開始了。

“你和我哥哥，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這是溫錦最為關(guān)心的事情，如果不是因為慕雅和溫文有關(guān)，她不管和哪個男人吃飯，就算是和陸北川，溫錦恐怕都不屑于去管。

“說出來，可能會讓你失望。我和溫文現(xiàn)在并沒有正式確立關(guān)系。”慕雅想了想，換了個說法，“友情以上，戀人未滿。”

“我哥對你有意思，你那么聰明，不會看不出來吧？”

慕雅頓了頓。

“我知道。”

讓溫文愛上她，這是慕雅的目的。

“那你對我哥呢？”

溫錦終于問出了最為犀利的一個問題。

慕雅這才沒再能很快回答，而是選擇了沉默。

“我……”

她的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她在賭。

成王敗寇，成了，她就能得到溫錦的幫助；而敗了，她將陷入萬劫不復(fù)。

慕雅沒有這個膽量去賭，但她又別無他路。

這個世界上，給普通人留下的活路太少了。特權(quán)階級翻手為云覆手為雨，而中下層就只能茍延殘喘，苦苦掙扎。

“錦錦，說了你可能會生氣。但我對你哥哥……目的沒有那么單純。”

說出來了，她還是說出來了。

慕雅低下頭，甚至都不敢去看溫錦的眼睛，她不敢想象溫錦會有什么反應(yīng)。

失望至極？還是勃然大怒？

“我知道。”

溫錦的情緒甚至比她自己想象的都要平靜很多。

如果她沒有見過慕毅，知道慕雅對她哥哥的動機(jī)不單純，她絕對會讓慕雅承擔(dān)玩弄溫家少爺感情的后果。

而見了慕毅之后，溫錦本身也是想利用慕毅的，這個目的也讓她面對慕雅的時候底氣不是很足。

她利用慕雅的哥哥，慕雅利用她的哥哥，兩相之下打成了平手，誰又有資格去責(zé)怪誰呢？

“你知道？”

慕雅下意識地抬頭，對上了溫錦平靜如水的眼眸。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yīng)該知道了，我最近去見過你哥哥，不止一次。”

溫錦是個聰明人，很快就想清楚了慕雅和那個獄警的關(guān)系。慕雅肯定是想從他口中得到一些關(guān)于慕毅的消息，才去接近利用那個獄警的。

同樣有哥哥，溫錦理解她的做法，也能原諒她。

這個時候再裝傻，也就沒有什么意義了，她和溫錦之間需要的是坦誠。

于是慕雅也點了點頭，承認(rèn)了這個事實。

“既然如此的話……”溫錦換了個姿勢托著下巴，“雅雅，你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她想替哥哥洗清冤屈，想把哥哥從那個鬼地方撈出來，想全家過上幸福的生活……

慕雅的嘴唇翕動，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半晌，她哽咽出了一句話。

“錦錦，蘇妤不是我哥撞死的。”

溫錦最近翻閱了當(dāng)年的新聞報道，發(fā)現(xiàn)慕雅也是當(dāng)時的目擊者。而且和別的目擊者不一樣的，她是坐在車內(nèi)，她看這件事的角度和慕毅一模一樣。

就算慕毅那里問不出來什么，問慕雅也是一樣的。

慕雅的情緒有著明顯的崩潰，溫錦叫服務(wù)生端上了一杯熱牛奶，遞給慕雅，讓她平復(fù)自己的情緒。

溫錦也盡可能放柔語氣說話。

“雅雅，你你能把當(dāng)年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我嗎？”

慕雅此時的防備心特別重，她立刻下意識地反問。

“你能幫我什么？”

如果沒有任何實質(zhì)性的好處，她又為何要告訴溫錦？

溫錦沉默片刻，做出了承諾。

“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以溫家的名義起誓。

慕雅伸出了右手，溫錦和她輕輕擊掌。

“成交！”

時隔三年，這是慕雅最認(rèn)真地一次回憶當(dāng)年的事。

這個案子結(jié)的有多潦草，連慕雅這個目擊者都沒有被法院傳喚。

對于當(dāng)年的事，慕雅大部分時候都是回避的，她不忍想起來，更不敢去回憶細(xì)節(jié)，生怕自己不小心就崩潰了。

而現(xiàn)在，有了溫錦的承諾，她就像看到了希望一樣，再也不避諱了。

“當(dāng)時我哥哥剛拿到駕照，開車技術(shù)雖然不是非常熟練，但上路是沒有問題的。出事的那個路段并不是高速公路，我哥哥是有資格開的。”

慕雅慢慢地回憶著。

溫錦很認(rèn)真地傾聽，并向服務(wù)生借了紙筆，把一些關(guān)鍵詞記錄在紙上。

“當(dāng)時我坐在副駕駛上，我哥年輕氣盛，也是一身司機(jī)的壞毛病……”她無奈地笑了笑，“脾氣急躁，嘴里罵罵咧咧的。在出事路段之前，我們剛經(jīng)歷了一場長達(dá)兩個小時的堵車，可把我哥給氣壞了。”

慕雅記憶里，那個壞脾氣的少年，和獄中溫錦見過的慕毅，判若兩人。

“終于過了紅綠燈，堵車結(jié)束，我哥剛開始加速，突然從車前方闖進(jìn)來一個人影。慌亂之下，我哥不知道是踩了剎車還是踩了油門，還是先油門又剎車，反正碰的一聲響，那個人就撞在了車上。”

“然后你就下車去看了？你哥哥去了嗎？”

“沒有。”慕雅搖了搖頭，“我哥哥當(dāng)時嚇壞了，我也嚇得腿軟，但還是下車看了一下。”

“見著那女人的正臉了？”

“她裹的太嚴(yán)實了，我又沒有見過她的真人。你要讓我說那到底是不是蘇妤，我只能說，我不敢肯定。”

隨著對這件事情了解的越來越深，溫錦覺得，當(dāng)年的蘇妤車禍死亡就像是一場笑話一樣。

聽慕雅的描述，當(dāng)時慕毅的車速也快不到哪里去，帝都市區(qū)最繁華的路段，就算深夜也不可能飚上一百碼。在車速不夠快的情況下，有可能一下就把人撞死嗎？溫錦很懷疑。

“蘇妤被撞飛了嗎？”

“沒有，只是倒在了車前。”

這也……太奇怪了吧？都沒把人給撞飛，直接就撞死了？

“有對外公布行車記錄儀的記錄嗎？”

慕雅的拳頭不自覺握緊了。

“這是讓我感到最生氣的一點，錦錦。沒有行車記錄儀，沒有對外公開尸檢結(jié)果，就直接判定了我哥哥是殺人兇手，而且還是按著撞人逃逸的標(biāo)準(zhǔn)，有期徒刑十年。”

慕雅的眼睛漸漸濕潤了。

“十年，我哥哥入獄的時候才19歲，他人生最燦爛的十年，都要在監(jiān)獄里渡過了。”

就算從監(jiān)獄里出來又怎樣？有了這個洗不白的黑點，有了坐牢的前科，慕毅一輩子都要遭受別人的白眼。

“慕雅，我很愿意幫助你。”溫錦認(rèn)真地看向慕雅，“但我需要你給我信心，讓我有足夠的底氣去查這件事。畢竟，和你的話相比，明顯法院和警方的言論更為靠譜，不是嗎？”

“我要怎么給你信心？”

溫錦淡淡地笑了起來。

“告訴我，是蘇妤撞上你們的車子，還是你們的車子撞上的蘇妤？仔細(xì)想想，好好回憶回憶……這件事情很關(guān)鍵……”

溫錦幾乎已經(jīng)能夠確定，蘇妤之死完全是人為，只不過慕毅，充當(dāng)了這個倒霉的替罪羊。

到底是撞還是被撞……

慕雅似乎是被溫錦的話語蠱惑，在努力地回憶了一番之后，她肯定地開口了，嗓音有些啞啞的。

“是蘇妤撞上我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