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睜開眼睛,看?坐在他身邊的葉曉寒,他吃力地撐起身體,“曉寒,你來了。”葉曉寒連忙按住他,“大哥,你躺下吧,我就快離開了,所以抽空來看看你。”“你要走了,是和小雨一起走嗎,這段日子他都沒有來過,倒是來了一個律師,讓我簽了一些文件,說是事情都解決了,讓我不用擔心。”雷?望向葉曉寒,掩飾不住的焦慮,“曉寒,你和我說句實話,這是人命關天的事,小雨是怎么解決的,他不過是個窮學生,哪來的這么大能耐。”葉曉寒心中一痛,垂下眼簾,故作輕松地勉強笑道:“既然雷雨能有解決的辦法,大哥就別再胡思亂想了,你只管好好養傷,過去的事就讓他過去吧,以后的路還?著呢。”她悄悄嘆了口氣,“大哥,你多保??,我以后不能常來看你了。”她替雷?拉好被?,起身離去。凌子航在走廊窗邊站著,看她出來,問道:“你申請提前離校了?”葉曉寒點頭,“過幾天完成論文答辯就走,我想早點去云南,云馨姐已經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我也很想看看她的女兒,算起來,小姑娘已經兩歲多了。”凌子航欲言又止,二人走出一段,葉曉寒帶著幾分歉意開口道:“我可能沒辦法去機場送你了,不如今天一塊吃頓飯吧,就當提前給你踐行。”凌子航淡淡一笑,“飯吃不吃不打緊,我今天倒想四處轉轉,這段日子太憋悶了。”葉曉寒頗為感傷地望著前方,“也好,在省城呆了四年,這一說離開,還真有些舍不得。”凌子航轉眼看她,“你想去哪兒?”葉曉寒神情黯然,“林山上有塊許愿石,我想去許個心愿。”“你有什么愿望?”“希望你平平安安,一切順利。”凌子航心頭一暖,失神地望著她。
尚氏集團的觸?伸向了多元化發展領域,尚子成是個精明的商人,為了最大程度的規避跨領域發展?險,他進行了一系列的并購以及商業聯盟合作手段,參與投資省城的房地產,商超,酒店以及旅游業,白天忙得不可開交,晚上還要應酬交際。身邊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們在面對這個超級金主的時候無不使出渾身解數,只恨不能夜夜黏在這個大金錠身上。尚子成是個逢場作戲的高手,但笙歌過后他仍是一身落寞,有時他會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伶俐倔強的女孩,那個看似簡單而毫無心機實則卻在玩著危險游戲,自作聰明的丫頭。那天晚上,尚子成稱病推了一切應酬,打發走司機,一個人開著?慢慢轉悠,轉著轉著就又轉進了那條熟悉的林蔭大道。顧經緯挽著田甜從宿舍區走出來,慢慢地往自己租住的房子走去,那是一排簡陋的平房,簡陋到小偷都懶得光顧,顧經緯一路絮絮地說著未來的打算,還提出要和田甜回去??未來的岳父母,田甜不置可否,但她已經注意到了那輛扎眼的黑色轎?,她頭也不回跟著顧經緯進了??小的出租房,房里只有一盞簡陋的掛燈,發出有氣無力的昏?光芒,但足以在沒有窗簾的玻璃窗上映出房中的一切。田甜有意無意地靠在窗前,看向顧經緯的眼神里籠著霧,朦朦朧朧,窗外的夜色也朦朧,朦朧把他們推向一個危險的境地,......窗外突然傳來一聲刺耳的急剎,那輛?絕塵而去。,她推開顧經緯,“我想起還有些事,先走了。”匆匆走出一段,四周異樣的安靜,她在宿舍大?外轉?處的陰影里站住,心里一陣羞惱憤怒,她的枕邊放著一串鑰匙,是這棟別墅的鑰匙,她依稀記得尚子成昨晚在她耳邊說過的話,“我會好好待你。”田甜握住鑰匙,她很明白這一局她沒有贏但也不算輸,現在能做的唯有入局應變。凌子航轉進通往教工宿舍區的花園小路,?沈琉璃正從不遠處走過來,二人相隔不遠,都停住了腳步對望著。沈琉璃先開了口,“你這眼神挺讓人害怕啊,怎么,打了雷雨還不解氣,是不是還要打我一頓才算完。”凌子航深深一嘆,“琉璃,憑你的條件,多的是選擇機會,偏偏要費盡心機留一個心不在你的人,值得嗎?”“那你呢?”沈琉璃的臉上波瀾不驚,“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你寧可撕了世界頂級神外專家給你的邀請信,你這樣做值得嗎?”凌子航呆住了,沈琉璃微微一笑,有些悲哀,“其實我們是同命相連的人,既然上天把機會擺在面前,為什么不牢牢把握。”“你能肯定,雷雨這一世不會后悔?”“不會!”沈琉璃像被什么戳了一下,“雷雨是個??情??義的人,他這一世都不會忘了沈家對他的恩情!”凌子航仍是怔怔地看著她,滿眼痛惜,“你這個傻丫頭啊!”走進家?,桂嬸已迎了出來,“小航啊,衣服我都給你收拾好了,內衣多放了兩套,你皮膚敏感只能穿棉的,千萬記住了......”“您就別忙了,我會照顧好自己的。”凌子航親熱的拉著桂嬸坐下,“我買了些蟲草和海參,您記得做來吃。”桂嬸嗔道:“你這孩子又亂花錢,早跟你說了吃飽飯比什么補品都強。”凌子航笑,“您就讓我盡盡心吧,我這一去,不知多久......”聲音低了下去。桂嬸慈愛地拍著他的手背,“傻孩子,你不用掛心家里,你爸那兒有我們,孩子大了總要?,桂嬸?不動了不能再跟著你護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你守著這個家,等你累了倦了想回頭的時候,桂嬸就在家里等著你。”老人伸手輕輕摩挲著他英俊的臉龐,“你放心,我會健健康康的活著,等著看你結婚生子。”田甜并沒有公開住進尚子成的別墅,但她默許了尚子成用現任女友的身份帶著她出席各種應酬酒會,并理所當然享受著奢飾品牌們給予她尊貴的私人訂制服務。所有人都看得出田甜的變化,清秀的臉上透出幾分女人的嫵媚,就像是枝頭的半?的果子一夜之間脫變成成熟多汁的水蜜桃,引誘的人想去采擷。田甜的姨媽是個傳統的女人,對于這段關系她自然不會贊同,但也不便說破,她旁敲側擊地提醒田甜,像尚子成這樣的男人,對待女人其實是自私無情的,但她也看得出田甜敷衍態度背后的不屑,姨媽索性退回到一個旁觀者的位置,冷眼看著事情發展。顧經緯也不是傻瓜,這世間有太多事并不是付出就能有所回報,尤其感情,在感情里付出最多的那一方常常會因為太過在乎而變得卑微,變得失去自我,但凡事也有底線,隱忍多日的顧經緯終于在一天晚上攔下了晚歸的田甜,聰明如田甜自然很明白,這一天總歸要來,這條路也容不得她再回頭了,顧經緯是個不錯的男孩,他將來一定會遇?一個甘愿陪著他吃苦陪著他打拼的好女孩。田甜站定了一言不發,等著顧經緯發問,顧經緯上下嘴唇磕了半天,偏偏一個字都問不出來,田甜硬下心,幽幽開口,“我知道你想問什么,我和尚子成在一起已經一段時間了,我其實一直都想告訴你,但沒找到合適的機會,今天索性就說明白,經緯,我們分手吧。”顧經緯只管死死地盯著她看,突然伸手握住她的肩頭,“是他強迫你的對嗎,一定是,像他那樣一個男人,迷惑你這個小姑娘是輕而易舉地事,都是我不好,是我沒有好好保護你!”他的聲音因為顫抖而有些怪異,“別怕,一切都有我擋著,只要你離開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計較。”田甜不耐煩地撥開他的手,嘲諷地笑了,“能別這么幼稚嗎,他沒有逼我,也沒用錢買我,是我勾引他,我勾引他上床,我讓他迷上我,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顧經緯臉色煞白,牙關咬的咯咯作響,“你撒謊!”田甜?蔥般地手指輕挑地點在他的胸前,“顧經緯,我最討厭死纏爛打輸不起的男人,我知道你在我身上也花了不少精力,這樣吧,你開個價,我敢肯定尚子成一定會付錢給你。”“啪”凌厲的掌?掠過,擾亂了頰邊的發,一記耳光狠狠落在臉上,“下賤!”顧經緯氣得渾身發抖,田甜呆了呆,仍舊驕傲地仰著臉,“顧經緯,你我之間互不相欠了!”......顧經緯第二天就離開了省城,以后的歲月里,田甜有時也會想起他,想起初?他時他望著她的笑,想起在舞臺上他對她的好,想起?春年少時曾經這段毫無功利的愛戀。雷雨借著走廊的拐?遮住身體,眼睛卻一直望著斜對面的教室,一瞬不瞬的注意著進出的人,臉上現出幾分焦急,他似乎下定了決心似的往教室?口走,卻被人一把拉住,雷雨回過頭,?宿舍的三個人在他身后站著,許多遲疑片刻,還是開了口,“聽明月說曉寒提前完成論文答辯,昨天下午就走了,她是悄悄走的,沒讓任何人送。”雷雨身子一晃,勉強站穩了,李翰元嘆了口氣,“我聽朱寧說,凌子航也走了,走之前沒和任何人商??,自作主張謝絕了杜克醫學院的邀請,把他們系主任和幾個教授氣得差點犯了腦淤血。他沒說去哪,但我想他應該也去了云南......”李翰元咽下下面的話,有些擔心地看著雷雨,“你沒事吧?”雷雨一言不發,木然地盯著前方,心頭白茫茫空蕩蕩。“雷雨!”幾個人轉過身,?沈琉璃一臉喜悅,擺著手走過來,“晚上來家里吃飯吧,今天端午哎,我媽和保姆兩個包了好幾種餡的粽子,有甜有咸。”她笑著招呼其他幾人,“你們也一塊來吧,人多熱鬧點。”幾人連忙婉拒,雷雨還是不說話,卻邁開步子朝前走,沈琉璃攔住他,嗔道:“我和說話呢,怎么愛答不理的。”雷雨停下腳步,沒有回頭,“我這一世都會在你身邊,但今天你就容我一個人靜一靜,好嗎。”......這個時間林山上的人很少,許愿石邊只有一個孤??的身影,他扯住粗壯的鎖鏈,用盡全力嘶吼著,“全是假的!全是假的!你讓塵世間的癡男怨女對著你誠心許愿,可是他們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心,又怎么會懂得憐惜祝福,你只是一塊冰冷的石頭!”淚水潸然而下,眼?掠過一點星光,是那片綠瑩瑩的葉子,銀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是他送給葉曉寒的那條項鏈,雷雨心頭大震,幾乎合身撲了上去,沒想到她臨走前竟然把項鏈系在了許愿石邊,雷雨顫巍巍地解下那條項鏈合在手心,呆了許久才小心翼翼放入懷中,這世間所謂圓滿,必然前綴著許多不可能,所以兜兜轉轉,她還是會留在他的身邊。許多終于完成了論文答辯,如釋??負地走出教室,他壓根沒在畢業論文上費什么心思,東拼?湊勉強湊夠了字數,被指導老師教訓了一通,不過還是睜一眼閉一眼讓他通過了。許多覺得一身輕松,走到電梯口正看?陳明月在一堆人里站著,興沖沖地過去約著她一起吃中飯,三部電梯都擁??不堪,而且每層必停,就像是早高峰時被堵在路口的?,油?就是個擺設。不過他們倆都不趕時間,干脆退到一旁等著。兩人正說著話,雷雨從那一頭慢慢走了過來,陳明月看?雷雨就一肚子火,冷笑道:“呦,沈家貴婿來了,怎么不跟你岳父一起坐專用電梯啊,跟咱們這兒??什么呢!”陳明月那中氣十足的聲音一起,電梯廳里的一多半人都看向雷雨,雷雨面無表情地靠在墻?,偏著臉不吭聲。許多忙拉陳明月,“姑奶奶你少說幾句行嗎,雷雨那不知多難受呢,你還火上澆油!”陳明月聞言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難受,你逗我呢,攀著高枝??騰達的人還覺得難受,我們這些平頭百姓還活不活啊!”許多急了,“你就別羅嗦了!”陳明月猛地甩開他,瞪眼罵道:“你要再幫著這個混蛋說話,咱倆就一刀兩斷!”許多看著她氣呼呼的背影,無奈地沖雷雨搖了搖頭,“她就這倒霉脾氣,你別放在心上。”雷雨頹然地點點頭,仍是一言不發,這段日子以來,除了必要的交際活動,他都一個人在宿舍呆著,既不出?,也不說話。陳明月在?堂里坐著,手里的勺子不停捯著餐盤里的飯菜,看來氣還沒消,許多端著杯飲料放在她面前,故意岔開話題,“別生氣了,咱們不提其他人的事了行嗎,說說復印店吧,你和老板談過了嗎?”陳明月果然忘了剛才那茬,丟開飯勺,“說過了,老板說我幫他不少忙,本來八萬塊的頂讓價,再讓我五千,我算了算,再加上一萬多塊的啟動資金,只要籌夠九萬塊,就能把店盤下來了,我把后面那兩間房子也租下來,前店后屋,既節省時間又方便。”“九萬!”許多拼命搔著頭,陳明月斜他一眼,“我家有個不成器的哥哥,那就是個碎鈔機,不過家里總得給我一份嫁妝,我提前拿了,三萬塊,剩下的你跟你父母商??商??。”許多猶猶豫豫,“我爹媽倒是給我存了一筆錢,但當初說好是給我娶媳婦用的,這萬一你不......”“嘿!”陳明月作勢扭他耳朵,“你個死包子還有什么別的想法,除了姑奶奶我你還想娶誰啊?”“哎呀我不是這意思,”許多摸著耳朵叫喚,“這萬一生意不好把錢賠光了,你踹了我咋整!”“我呸!”陳明月又好氣又好笑,“我是那種人嗎,去跟你爹媽說,不管你以后是住豪宅還是睡?路,我鐵定跟著你,你要是還不放心,我們明天就去領證!”“行啊!”許多興奮的滿臉通紅,突然想起什么,“領了證還用分兩間屋嗎?”“想什么呢!”眼?陳明月又要薅他,許多忙拽住她的手,不懷好意地笑道:“老李要留在省城準備考研,肯定也要租房啊,咱把那間租給他,不是能回點本嗎。”陳明月想了想,一拍許多的大腦?,“這事交給你了。”許多當天回到宿舍就和李翰元提起合租的事,李翰元笑道:“算了吧,你們小兩口正值蜜月期,我可不愿參合在里面做電燈泡。”許多笑罵:“蜜月個屁啊,就陳明月那一點就著的脾氣,蜜罐都能被她炸成漿糊鍋,你搬來一起住,我們干起仗來,你不是也能幫著調停嗎。”李翰元本來也不想費心找房子,借個坡子就應下了。尚子成突然得到消息,新加坡大華銀行事業部??新調整,對尚氏集團的貸款授信出現一些問題,需要尚子成趕回新加坡親自處理,田甜知道他一走就是斷線的?箏,憑自己和他現在的關系是無論如何也栓不住他的,因此執意要陪他一起回去,尚子成也有些舍不得這個小情人,索性帶著她給自己作伴,葉曉寒已經走了,宿舍里只剩下陳明月和楊玉俐,畢業典禮過后,兩人在校園里慢慢散著步,走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落,也回憶著四年來的一點一滴,不禁感慨萬千,轉過織錦亭的時候,正看?雷雨一個人孤零零地站著,陳明月不免又沉下臉來,楊玉俐嘆道:“明月,如果雷雨真是一心向上爬的人,何苦等到現在才接受沈琉璃呢,有時候,在感情里選擇放棄的那一個反而更加痛苦,更加無奈,寬容一些吧。”陳明月聞言,若有所思,第二天,陳明月把楊玉俐送到?站,二人依依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