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樂訓練，第一課：曲調和歌詞一樣重要

藝術家、音樂家和作家們總是迫切地“尋找自己的聲音”，就是最能夠表達自我的聲音。在日常生活中，我們的聲音不僅能夠傳遞字面信息，同時也能讓人窺見我們內在的靈魂。你說話的節奏、語調、態度是溫和還是冷漠，是說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是慢吞吞的，這些表達方式甚至比你說的具體內容更加重要。日后當你的女兒憶起她的童年時，她會記得你迎接她回家時的歡樂語氣，也會記得你對她發號施令時的喊叫聲，記得你用可愛的昵稱反復呼喚她，也記得你有時會咯咯笑個不停，又或是表達異議時的鼻子哼哼聲。你的兒子會記得你為他打氣時的熱情吶喊，你不厭其煩地讓他注意安全的提醒，還有你怒火攻心時對他的恐嚇，還有你睡前為他唱的溫柔兒歌。孩子通過我們的聲音來接收和判斷我們大部分的情緒，包括欣賞、期望和恐懼。而多數情況下，我們全然不知在他們聽來我們的聲音到底是什么樣的。

我是從一通電話才開始教父母聲音課程的，那通電話來自一個心煩意亂的母親：“我們家露比，情況很緊急！她方方面面都很糟糕。日子沒法過了！”電話那頭的女士，用力壓低聲音在說。我可以想象到她是躲在浴室里打這通電話的。“我們要盡快和您見面！我們會放下手頭上的一切事情。”

“露比，她多大？”

“四歲。”

四歲？從這位母親的慌張程度來看，我還猜她女兒已經十五歲了。但是，四歲的女孩能夠讓父母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遭受打擊，幾周之內，她就能從咧著嘴笑的嬰孩變成穿著粉紅裙子的暴君。她正處在可愛又迷人的年紀，是爸爸媽媽的小心肝，但突然某一天就跟被邪惡的魔法女巫附身似的令人頭痛。父母的信心正被逐漸瓦解。

我與露比的媽媽見了面，向她打聽了一下家里的成員狀況，露比的身體狀況，她的飲食和睡眠習慣，以及她在家里如何鬧脾氣等情況。然后我請她的媽媽向我仔細描述露比最近幾次典型的“胡鬧”場景。聽了幾個例子之后，我笑著打斷她的媽媽說：“哇！我剛才真應該幫你錄影，讓你聽聽自己的語調是如何變化的。你的音調變得很高，你瞇起雙眼，收緊下巴和肩膀，揮舞著雙臂，指指點點的。你覺得你跟露比說話時也是這個樣子嗎？”

“也許吧。那是因為我很生氣啊！她太壞了！”

“她才四歲，她對你‘使壞’，是因為她感受到了沮喪、焦慮或者疲勞。露比會對著她最愛和最信任的人發作。那個人就是你。”

“但她在生日派對上也給我使壞，甚至在外公外婆面前也搗蛋！這太令我尷尬了。”

“我們來試試換個方法。與其嘗試找出露比搗蛋行為的場合、時間和契機，或者給她什么反應她才會學得乖一些，我們嘗試做個簡單的改變。我們來做一點聲音訓練。”

我的聲音訓練包括聲調、語速、語氣和身體語言等幾個要素。

1. 無論你和哪個年紀的孩子說話，當你開始感到精神緊張時，放松你的面部肌肉和肩膀，把手放在大腿上，別指來指去。

2.深呼吸。自覺降低音調，放慢說話速度。

3.別使用高人一等的語氣或者模仿孩子的語調。

對于所有新的來訪者，我都讓他們進行了類似的訓練：我讓他們詳細描述一個與孩子爭吵或鬧翻的場景。當時他們處在家里什么位置？大概是幾點？離吃完飯多久？不出所料，當家長講述這些情況時，他們會變得越來越惱火，聲音也越來越大，和當時的狀況幾乎一模一樣。這樣的刺耳的聲調和緊繃的聲線，傳達出的是憤怒、恐懼和失去權威的感覺。這種情況在爸爸和媽媽身上幾乎一樣普遍。

家長的聲音一飆高，他們的角色就變了。現在孩子眼中看到的家長，只不過是一位罵罵咧咧的哥哥或姐姐，甚至是哭哭啼啼的弟弟或妹妹。孩子一旦開始與你對著干，他也就停止了聆聽，父母也會感覺越來越沮喪：語言信息變弱，并伴隨著能夠透露出警戒或認輸的非語言暗示（例如肩膀高聳，嘴張大，各種指指點點）。當一個強勢的家長退縮或讓步，孩子就會抓住機會進擊。他根據看到和聽到的信號（不是具體的內容，而是音調和語氣）知道自己贏了這個回合。孩子并沒有感受到勝利的激動。他沒有意識到，他感受到的其實是恐懼—自己既害怕，同時又覺得自己很厲害，這是一對不好的組合。家長的行為表達了一個信息：當你表現得像個孩子的時候，我并沒有能力管得住你。

在隨后的家長咨詢環節里，我們剖析了那些由我們緊張的聲音、毫無意義的重復，以及驚慌的行為中反映出來的情緒。同時，我們也進行了更多的語音練習。要是你的聲音更加平和，你整個人也會感覺更加平和。要是你有意識地降低你的音調，孩子也會看到你有能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那么對峙場面將不再是不受控制甚至不正常的。孩子也會使自己平靜下來去回應你，把場面的控制權交還到你手上，這時候他們是心懷感激的（盡管他們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這樣一來，你也可以不用繼續努力控制場面，或者為覺得敗給了孩子而感到羞恥，因而可以好好回想一下你們之間的沖突是怎么發生的。我們語氣的變化，自然而然地引起了我們行為和視角的變化。

你無須真實地感受到平靜就可以獲得平心靜氣說話的種種好處，演員、公眾演講家和老師，都是靠著這個本事來謀生的。你也可以學著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