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完全放開自己的魔感,用最大限度的頻譜去感受面前的男生。
他就站在那里,卻不散發任何魔能波動,甚至有被在場魔能者正激昂著的波動淹沒的趨勢。
再睜眼一看,樣子倒是俊俏,可在『魔識』中卻是另一種樣子。
無垠的空間里七彩斑斕,在那男生位置卻突兀地空缺出一大塊深淵般的黑暗,就連他的身影也消失在其中。
他早該察覺到的,在那男生從自己手上拿走登記冊的那一刻起,他就應該察覺到,眼前之人的目標是三班的塔家千金塔昕星。然而當時在與這男生交接時,他居然連一點魔能波動都沒有察覺到。
這個也許實力強大的魔能者,到底從哪來,目的又是什么,為什么自己沒有收到來自邊界管理人的警示……
望著雨中那雙平靜的眼睛,主任的心中生出一股煩悶。
“這是第二次警告,說出你的代號!說明你的來意!否則我們就要動用武力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男生終于動了。
他動了,他挪動左腳,踩住了『虛境』的副節點!
他想破壞陣法,他仍未死心!
在被最低也是『煊赫境』修為的三個魔能者包圍的情況下,他仍舊想要對塔昕星動手!
主任完全不知道他們三人接下來會迎來什么,但是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僅僅以“未登記越境”這一項違法,就足以讓眼前的魔能者好好接受懲罰。
至少……也要把他控制住。他想。也顧不得什么,主任立刻通過秘法將指令傳輸給其他兩人。
……
那邊思想斗爭做得熱鬧,苗穆這邊也不平靜。
苗穆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被誤會了。雖然不清楚這些所謂魔能者是如何判斷自己具有威脅的,但是至少他現在是相信了那女孩說的一切,就憑她的消失,還有眼前這柄亮晃晃的、發著白光的長刀。
羅小忻的兩次消失不是因為同一種原因。
第一次消失,是她視線中危機感的由來。而第二次,則是這玩意兒。
苗穆低頭看去,那張畫著行的普通紙張上,寫著奇怪的文字與符號,就是這三張紙,完成了對羅小忻大變活人的魔術……
他踩住一張,挪動起來,那紙卻動也不動,依然完整。
他正思考著,卻忽的感覺背脊發冷。
抬起頭,苗穆瞳孔驟擴——
鋼板、傳動軸、排氣管道……一輛一噸多重的汽車朝苗穆壓頂而來!
危急時刻,白色的光影從虛空中歸來,灰色自原點以無限的速度擴散開,萬事停滯,萬物昏暗。那光影凝結起來,薄翼輕輕拍動,白色的蟬落在苗穆的手臂上。
“……”
灰色的世界里,唯有那蟬保持原色。
“「短銃(Blunderbusses)」能滯緩一切,并使你的神經意識流離與時間之外。消耗極大,不可多用。”蟬的語速極快,如果不是它直接將語句傳輸進苗穆的意識流,苗穆都不一定能聽清楚。
“那是什么?”
蟬說完,飛到那三張紙陣上方,在半身高的位置,苗穆能看見有一顆光球。
“這是能力「失環(MissingLoop)」造出的「事件之因」,只要你愿意,隨時都可以參入進去。”蟬隨著疑問而解答。
“我明白了。”
將注意力集中在光球上,漸漸的,苗穆感覺到了它。
『陣符:虛境』,這就是事件『羅小忻的消失』的因,而現在,苗穆可以通過它,直接加入到事件當中。
苗穆猶豫著,另外的三枚紙片不知何時就出現在苗穆的腳下,一個半球在滯緩的時間中迅速展開。
瞬間,雨水與纖維分離,沉重地摔打在地面上——區域內所有物質的質量被增加了上百倍,依靠著時間的緩慢,他才沒有立刻趴倒下去,然而關節處已經傳來悶響,再過上當前時間感知的數秒,苗穆就會遭受重傷!
時不我待!
光球散發出強烈的光,在苗穆的視野被其完全占據的那一刻,他忍不住閉上雙眼……
光芒消失,身上的沉重也跟著祛除,苗穆知道他到了。
然而再次睜眼時,眼前的學校卻變得有些不同。
窗戶破碎著,鋼筋裸露著,地上留著渾濁的積水,主席臺上面的紅布破破爛爛。
全然一幅殘舊的敗象……
這里……是未來嗎?
不——苗穆立刻否認了這個假設,主席臺沒被搬回倉庫,紅布仍舊好好地蓋在上面,剛才明亮的旗桿現在銹跡斑斑。
校服上的水分在快速滴落……
如果這里是未來,湛海市的多臺風氣候應該把那塊布吹到別處去,而且銹蝕到這種程度的旗桿會很容易就倒塌下來……
可為了維持旗幟的位置——苗穆看向頂部的紅色旗幟,它仍舊飄揚,只是有些破舊——旗桿必須在那個位置,永遠不會動搖。
更加混亂或者說熵值更高,擁有完整概念的物體仍舊存在,但組成它們的部分早已伴隨著這個世界分崩離析。
這里,是現世的映射。
那么羅小忻,她在哪里?
通過事件之因來到這里的苗穆,按理來說與羅小忻消失之后去到的是同一個地方,但此刻卻不見她的身影。
在她消失后的幾分鐘里,她到底去哪了?
也許可以看腳印?
注意到腳邊的污濁積水,苗穆邁開了腳步。
從廣場的邊緣開始,他一遍繞行,一遍觀察著地面上的痕跡,可是除了無規則的泥水還有濕潤的水泥地,什么痕跡也沒有。
又回到主席臺前,他苦惱地停下腳步,朝天上望去。
這里的時間似乎與現實世界同步,黃白色的陽光從滾滾烏云間傾瀉下來,彌散到空氣里,形成數條明亮的通路。
通路……散射……對,散射,擴散,物質的擴散——熵的本質!
苗穆猛然回頭,剛剛踩出的腳印竟然開始自行分解擴散,原本的泥印有著鞋底線條的形狀,現在已經完全模糊,分不清界限了!
地面之所以濕潤,是因為『雨中地面』這個完整的概念,而雨中的泥腳印當然會被沖刷消失了!
他朝樓梯奔跑而去,瓷磚表面的腳印就算被雨水沖刷,也不會融入雜亂的紋理當中,而且作為『被沖刷的腳印』這個概念,泥水也會保持完整!
主席臺前……沒有;側道……沒有;校門處……
趕上了!
一條及其模糊的蹤跡,從廣場邊緣的校門蔭蔽下,順著樓梯一直流淌到下方的道路上。
然而,視線停止在道路中央。
那里倒下的什么東西,讓苗穆的心冷靜了下來。
他一腳踹開側門,邁過破碎的鐵銹。
那物體有著白與黑的顏色——苗穆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校服。
不……
他小跑著,急促地下了樓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