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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非寧靜無以

過了片刻,我終于活了過來。我把墨鏡一手拽下來揣進包里,默不作聲走到來人身邊。

我嚴肅地說,“問你幾點的飛機呢,怎么不回答?”

“不想回答。我怕陸爺真到哪兒拎個小鮮肉來給我接機,不想在公共場所跟人掐架。”楊一鳴扯了扯衣領,聲音冷淡。那表情好像真打算跟人動手,怕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

我們一起往機場外走去。這恨天高是個大大的累贅,我一瘸一拐跟在某人的身后,看著他大步流星走在我的前面。我略微有點兒失望,他沒有點評一句我今天這不同尋常的非人打扮。

進了車,他依然默不作聲的坐在副駕上,微微閉上眼,拿手指揉著兩眼之間的鼻梁。

我一邊開車,一邊偷偷觀察身邊這人。他的濃眉蹙著,擰在一起,看著確實很疲勞的樣子。出門在外,可能吃得不好也休息不好,才十來天,好象就瘦了一圈。我就像養豬的老農,不自主的就心疼起某些人來。

“你不是說花天酒地整天洗三溫暖來著么,怎么好好的還養瘦了?”

我又朝他看了一眼,正逢此人睜開眼睛。我們的目光對上彼此,他眼里含上了一絲笑。

“陸爺今天真好看。”他忽然溫柔地說。

我的心突了一下,漏跳了一個節拍。

我轉眼看著前面,謹慎地把著方向盤。哎呀,一招不慎,破了功了。讓此人看出來我對他的關心了。不行不行,得說句冷硬的話,找回這個場子。

“好不好看都與你無關了。”我有意冷淡地說。

一只熊掌突襲過來,拽住我握著方向盤的右手。他使了力,將我右臂拉向他,身體靠了過來。是我熟悉的胡須水氣味。我一下受疼,大叫一聲,

“你干嗎?劫財劫色啊?”

我說過不再說這個不吉利的詞的,但話到嘴邊,還是脫口而出。

“錯過了飯點,肚子餓了。看這兒有只鵝掌,還挺白嫩的,正好啃啃。”說話間,我的手背傳來一陣溫熱,某人將我的手舉到嘴邊,啄了一下。隨即放開了我。

我悻悻地將手放回方向盤。

某人看著窗外,忽然笑了一聲。

我決定趁著心頭的那團怒火尚未完全消散之前,先把氣撒出來再說。

“楊一鳴我問你,你在信封上寫下離婚這兩個字的時候,心里頭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現在又覺得后悔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一連串地問他,帶了一點真氣。說完又加了一句。

“你別以為我會在原地等你。”

他看著窗外倒退的景物,一言不發。

說完之后,我感覺胸中的悶氣出完了。他還是不搭腔,我拿眼睛瞄了瞄他。不會真讓此人下不來臺吧?終于他回頭看我,漆黑的眼里,那份微微的笑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他認真地看著我,還是沒有說話。

我收回眼睛望著前方的路。一陣靜默在車里蔓延開來。

他一直不開口,我漸漸感覺有些訕訕的。我剛才那番話,是不是真的太狠了一點?我的臉漸漸熱了起來。我發誓,只要他再說一句示弱的話,只要一句,我保證不作了。我會立馬告訴他,我看過了那份“協議”。我愿意接受他那晚吵架時的要求,業余時間多放心思在家里,不再那么忙著工作。畢竟他和楊帆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

我又回頭去看他,他仍然那樣安靜地看著我,兩道濃眉舒展開來,眼中象是有兩團火花在跳躍。

“你怎么,”我疑惑地開口問他。

“別說話。”他猛然截斷我。再次轉眼看向了窗外。

我突然明白過來,又羞又惱。這人滿腦子花花腸子,根本沒聽到我剛才的那些牢騷!

我沒好氣地問他,“先去祭你的五臟廟,還是先回家?”

“先招待了我兄弟再說。”果然,此人恬不知恥地應聲而答。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此人恬不知恥地繼續呆笑。

熱氣騰騰,煙霧繚繞。我正在仰著脖子沖水呢,楊一鳴嘩啦一下拉開了浴室的門。他叫喚了我一聲。我微微拽開玻璃門,伸頭出去問他在講什么。

“肚子餓,家里有沒有吃的?”

“現成的沒有。待會兒去陸陸家還能蹭點兒鍋底,我估計。”我回答。

某人圍著條浴巾靠在門口,一臉調笑的表情,話說完了也不走。我把玻璃門合攏些,吼他,

“出去呀,站那兒干什么?”

“我來給陸爺搓背。”他抬腳走進來。

我一下著急,咣地拉回玻璃門,死命扣住了門把手。

“你神經吧你?八百年沒吃過豬肉似的,不是剛喂了你,有你這么饞的么?”

“陸爺這豬肉鋪子八百年才開張一回,今天這孫二娘還打扮成了花仙子,本人還不得抓緊機會吃到吐啊。”

玻璃門輕易被某人拉開,他一步站了進來。熱水沿著他的頭發蜿蜒而下,死活趟不過這人蠟筆小新般的眉毛,只好舍近求遠,順著他那張大臉的兩側滋溜了下來。某人好象還有特異功能,水汽飛濺中,還是張著他那雙據說是含情脈脈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看著我。他扶住我的肩,微微使力。我一時有些心慌,這人真神經了,準備在這?這么小的地兒,我這老腰可受不了。

我正準備提出建議,他認真地說,

“知道我為啥改了叫你孫二娘么?”

我一時有些發傻,愣愣地看著他。

“陸爺今天是挺好看的,就是這唾沫星子把唇膏帶到了牙上,看著有點兒血腥,于是就自動地想起了你那個歷史上著名的姐妹,”

他話音剛落,我恨得一拳搗到了他的肚上。他架住我的雙手,伸手把我一拉。劈頭蓋臉的水對著我的臉澆下來,混著唇上傳來的溫熱感受。我一時躲避不及,忍不住大聲嗆了起來。

水龍頭停了。他把浴巾解下遞給我,我用它捂住臉拼命咳嗽,咳得不能自已。

某人推開玻璃門,抬腳往浴室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怡然說道,

“話說這人的肺活量啊,長的那種叫做,一口氣能把人吻暈過去。陸爺不配合呀,我還沒開始展示呢,給親咳嗽起來了。”

我氣得把手中的浴巾朝此人的背影甩過去,沒甩到他,啪嗒一聲落到了地上。

我沖他喊道,“把衣服給我穿上,我才換的床單枕套!”

“陸爺又在廣而告之了。”遠遠傳來他在房里的聲音。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抬腳出去把浴巾拾起來。春天早已經過了,也不知道這人發的是那股子勁兒。

我對著鏡子,花了好幾張廁紙,都擦不干凈嘴上的紅。這什么牌子的油漆呀,這么厲害,擦都擦不掉。我放棄了。我發愁的看著同樣紅彤彤的手指甲和腳趾甲。明天去上班怎么辦?真要這么不管不顧地為老不尊么?

我走到客廳,從地上拾起我的皮包,再把剛才進門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一拾起,準備送進洗衣機。

廚房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探出一腦袋,沖我喊道,

“老婆,我下方便面吃,你也來一碗?”

我微覺歉意,回了一笑,“本來想跟你去知味觀吃飯的,就沒在家準備。”

我見他看我,又解釋了一句,“早上不是去了趟美容院么,我自己也沒吃。”

某些人的臉上浮現笑意,“知道陸爺餓了。稍待片刻啊,等本人補充點體力。”

死人我跟他沒話好說!我恨恨地關上洗衣機的蓋子。

一陣方便面的香味彌漫開來,充斥鼻間,好象確實勾人饞蟲。楊一鳴將一鍋熱氣騰騰的面端上餐桌,拿來兩個小碗。于是我們坐下開吃,他把荷包蛋拖到我碗里。

我玩笑道,“娶了我,方便面當家做主,楊老板后不后悔?”

他呵了一聲。

“老實交代!”我盯著他的眼睛,“不然你為什么要寫那兩個字?”

他還是那副老樣子,慢騰騰地比著筷子,夾起了一筷頭鋼絲一樣的面條,

“陸爺今天說話沒氣勢啊。應該是我來問,納了本人與兄弟,陸爺后不后悔?”

我停下了筷子。他也停下了動作。我呆呆地看著他。他急切張口,

“這面條燙啊,不能掀桌子,”

“結婚當天你說過的,這輩子不分開,你還氣我!”我沖他叫嚷。最后四個字一出口,我的音調變了。某人放下筷子,傾身向前,一把將我拉進了懷里。

我在那溫暖厚實的所在,那些久違的淚水無師自通,洶涌而出。我一邊抽吸著他睡衣上面條那特有的香味,一邊哽咽。這過去的三個月,我設想了很多種未來的可能。誠然,我沒有想過真和此刻抱緊我的人離婚,但我也沒想過我的淚腺功能會以這樣的方式恢復,且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態勢。

他緊緊地摟住我,柔聲說,

“不分開。我就是在開玩笑。”

我用力擰住手下的一小塊皮肉,制止了他的發聲。

“想得美。我當陸大爺陸大娘陸大蟲都不當你那個,好意思,還女朋友,你以為你今年二十,明年十八?”

我手下的人停住了動作,一瞬間,他更加用力地抱住我。我抬頭看他。他安靜地低頭看著我,嘴角逐漸彎起。

“再到床上去?”他柔聲低語。

我推了他一下,“你以為自己真的一十八?三十八都不止了!你兒子還在他舅那兒寄人籬下呢,還有他太婆婆,你回來一趟都不打個照面的?打算幾點的飛機飛回去啊?”

我們一起抬頭,看了看客廳里墻上的鐘。

楊一鳴開著車,我坐在副駕上給陸陸打電話。手機一接通,我趕緊說,

“陸陸,你們還好吧?我跟老楊過來接楊帆去看他太婆婆。”

“姐夫回來了?”陸陸的聲音上揚,好像帶著意外之喜。

楊一鳴在我耳邊喊了一嗓子,“陸致成,球桿準備好了沒?跟你說了,我這兒概不賒欠啊。”

陸陸朗聲笑道,“訂了,楊哥,在路上呢。不敢賒欠。”

我將手機放回耳邊,聽陸陸說,“姐,你跟姐夫留下吃晚飯吧?”

我看了楊一鳴一眼,婉言回到,“陸陸,我們去看一下楊帆的太婆婆,楊一鳴晚上還要趕飛機。下回再找你們吃飯。”

在進陸陸家門之前,我拉了拉某人的袖子,

“許小妹臉皮薄,你別瞎開玩笑。”

“知道。”他笑笑。

門拉開,陸陸滿臉笑意地出現在我們面前。今天他一身淺色沖鋒衣,刮了胡子,好象頭發也理過?氣宇軒昂,與昨天那個神情萎靡的大叔簡直是兩個人。

他的身后,閃出一個嬌小的人兒,微微低著頭,滿臉動人的紅暈,輕聲說道,

“陸醫生,楊醫生,你們好!”

我笑著說,“亦真妹妹,你忘了?你要叫我陸爺,叫他老楊就行了。”我回頭看楊一鳴。

他幫我推開門,“好了好了,大家進屋吧。給周圍鄰居聽到了,懷疑到什么,我這臉上可掛不住,啊?”

大家笑著進屋。許亦真柔和地對我們說,

“陸姐姐,楊大哥,謝謝你們。”

我脫口而出,“謝倒不用謝。進了我家門,就是我家人,你跑不掉了!”

許亦真的臉上一片緋紅,頭低得更狠了。我哈哈大笑起來。

楊一鳴握了握我的手,淡淡笑道,“你陸姐姐今天給自己加了好幾個外號。其中一個,跟她這笑聲般配,叫做,”

我趕緊錘了他一下,制止了此人。無論是陸大蟲還是孫二娘,都不能跟別人說的。這個呆子。

沙發上,楊帆和許航每個人拿著一個游戲手柄,正在酣戰。見我們進來,許航放下手柄,蹬蹬跑了過來,他撲進許小妹的懷里說,

“媽媽媽媽,我們回家吧,爸爸說,今天要帶我去吃肯德基!”

坐在沙發上的楊帆把手柄一拋,后知后覺地大步跑了過來,興奮地沖我身邊的人喊道,

“爸,你怎么回來了?”

某些人給跑到他面前的少年人肩上搗了一拳。

“兒子,想不想爸爸?”

楊帆抓了抓腦袋,笑容可掬。

許航在一旁抬頭問,“叔叔,你就是楊哥哥的爸爸呀?”

楊一鳴朝我看了一眼,帶點疑惑。怎么,這家伙不知道許航的存在?他不是當過許亦真的醫生么,怎么連這都不知道?這幫外科醫生,真是天曉得。當著所有人的面,我也不好解釋。

楊一鳴笑著伸手,摸了摸許航的腦袋,含糊應了一聲。

我忽然緊張起來,這位老兄不會張嘴就問許航是誰的娃吧?章洋可也是他楊老板以前的小跟班啊,這要是一叫喚起來,我和陸陸不好解釋,許小妹還不得羞死啊。

果然,我對面許亦真的臉上,紅暈已經消逝,臉色有些發白。她拉著許航的小手,不知所措地站著。

陸陸拉起許航的另一只手,“航航,你想叫你爸爸過來吃晚飯嗎?”

許航點點頭,“對啊,本來今天爸爸想帶我到航天城玩的,可是媽媽非要我到你家里來。”

許航抬頭看了看許亦真,他那烏黑的眼睛閃了閃,“黑叔叔家也挺好玩的,尤其是有楊帆哥哥陪我玩。”

楊帆朝許航伸出手,他們倆手牽手,又往電視那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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