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番外:如果愛不合時宜(一)
- 乃木坂平行線
- Akihii
- 5508字
- 2020-12-27 14:41:14
“之后又要一起合作了,就請——多多指教咯。”
神木隆之介笑得很開朗,話里是顯而易見的對今出川的調侃意味。
和他也算是熟悉,所以今出川只是輕輕地搖頭,“是我需要神木桑你的指教才對啊——第一次演繹戲份這么多的角色,總覺得,有些惶恐。”
神木隆之介摸了摸下巴,很認真地看著今出川:“那個——”
他微不可聞地頓了頓,又繼續說道:“唔,你和小林前輩的那部電視劇,我有看——”
“咳”,他清了清嗓子,“是無意間在電視上看到的,越看越覺得很有感覺,即使是和小林前輩對戲,今出川你也沒有被壓制住呀,反而有種,唔,怎么說呢,總之,很有魅力。而且,我也給《向陽處的她》貢獻了票房的哦——很可愛。”
今出川有些不好意思地淺笑了一下,酒窩在唇邊有些生動地蕩漾著,她摸了摸自己已經漸漸變長的頭發,心里說不清是遺憾還是慶幸:“那樣的短發造型,恐怕以后也不會再嘗試了吧。”
神木隆之介的眼神掠過她的發梢,然后在她的酒窩上微微停頓了一下,又很迅速地移開,虛虛地看向路邊:“現在的長度,也很適合你——”
很好看。
他在心里嘆了一聲。
正好是情人節,街上大多是一男一女的搭配,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的神木隆之介和今出川,反而顯得有些異類。
神木隆之介有些不好意思地稍微靠近了些今出川,然后低低地感嘆:“好巧,今天是情人節。”
今出川也點點頭,她倒是早就知道今天是情人節——比較作為偶像的話,這些重要的日子,肯定都需要有相應的營業。
“不過,情人節和我無關啊,有女朋友的人,才能過情人節吧。”
神木隆之介又豪爽地笑了一聲,然后隱晦地看了一眼今出川,“像今出川你這樣的偶像,大概也是不會談戀愛,無法過情人節的吧?”
今出川點點頭,她正想說些什么的時候,懷里滿是一束束的玫瑰花的小女孩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她抬著頭,大眼睛直直地看著神木隆之介:“哥哥,你不買支玫瑰花送給女朋友嗎?”
今出川下意識地和神木隆之介對上了眼神,沉默了一秒,都看出了對方眼里的尷尬。
神木隆之介在反應過來之后,連忙擺手,然后彎著腰平視著小女孩:“小妹妹,我們可并不是情侶哦——但是,謝謝你在情人節送來的玫瑰花呀!”
他掏出錢包,買了一支玫瑰花。
今出川有些疑惑地看了他手中的玫瑰花一眼,也沒多說什么。
神木隆之介有些尷尬地左右看了看,手指不由自主地動了動,然后還是垂下了捏著玫瑰花的手,繼續著之前的話題:“瞬和翔子,不是有感情戲嗎?——小渡你,如果沒有戀愛經驗的話,那拍攝的時候就好玩了。”
話說出口的剎那,他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用了過于親密稍顯冒犯的稱呼,但還是裝作什么都沒發生過的樣子,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了。
今出川對這個稱呼挺無所謂的——大部分粉絲都這樣叫她,所以她早就習慣了。
“那個時候,或許得麻煩福士桑的引導啊。”
她認真地思索了一下,也覺得這是個無解的問題,或許只有到真正拍攝的時候,才會——
“那,小渡,你要這個玫瑰花嗎?”
神木隆之介的眼神有些飄忽。
今出川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她立刻搖頭:“謝謝您,但是,我不需要。”
“小渡。”
兩道不同的聲線在一瞬間重合,然后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有些大力地扣住——
生田繪梨花把她往后拉了一下,然后看向神木隆之介:“神木桑,我是來接小渡的,謝謝您對她的照顧,那么,再見了。”
在神木隆之介的驚愕下,她拉著今出川大步地往前走。
覺得她有些突然,但是今出川還是沒有抗拒她拉著自己的力道,只是微微轉頭,朝神木隆之介道了一聲告別。
注意到這一點,生田繪梨花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察覺到已經匯進人群,消失在了神木隆之介的視線范圍之后,今出川才按住她,皺著眉提醒她:“你把我弄疼了,而且,剛剛對神木桑太不禮貌了,他可是我們的大前輩。”
聽到她的前一句的時候,生田繪梨花連忙松開了她的手,本來還有些擔憂地想要看一下小渡的手腕,但是這樣的心情隨著小渡的提醒而瞬間轉變為一種委屈,委屈很迅速地劃過心底,仿佛是點燃柴堆的一把火炬,心底隨之開始燃燒起雄雄的怒火:“你為什么要因為神木隆之介這樣嚴肅?”
并行在擁擠的人群之中,面對她的質問,今出川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如果要爭執的話,去安靜一點的地方吧。”
今出川此刻實在是很冷靜,雖然心里有很多疑問。
例如為什么你能精準地找到我,例如你為什么看上去這么沖動和生氣。
但是她只是活動了一下手腕,視線在生田留下的紅色印記上微微頓了頓,然后鎮定地看向前方被霓虹渲染得明亮又駁雜的夜空,以及夜里不斷翻滾著的云層。
她冷靜的話仿佛一盆冷水潑在了生田繪梨花的心間,原本燒得令人生疼生疼的怒火,就這樣被澆滅掉,然后只剩下一點點冰涼和太多的無措。
她們沉默地走到大橋上,趴在冰冷生硬的石質欄桿上無聲地看著在夜晚里發黑的東京灣的水。
“你和神木隆之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等了好一會兒,生田繪梨花終于開口了,聲音有些低沉。
今出川有些困惑——本來以為她要說什么重大問題,結果,就是這樣一個問題嗎?
她松了一口氣,然后語氣輕快了些:“最近和神木桑又要合作,漸漸地成為了不錯的朋友呀,在演藝事業上,他有給我很多幫助和建議。”
默默地聽著她的話的時候,生田繪梨花的拳頭緊了緊,手心被并不尖銳的指甲戳得鈍痛之后,她又強迫自己緩緩松開,然后悄悄地調整呼吸的頻率。
“可是,你和他需要保持距離的,小渡。”
生田繪梨花在心里糾結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話來,然后有種無處使力的憋屈感。
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我當然知道啊——偶像的話,肯定是戀愛禁止的,畢竟,瓜田李下嘛。”
今出川的手輕輕地放在了生田繪梨花的肩上,認真地看著她。
小渡的眼里,是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生田繪梨花的心突然地雀躍了起來。
然后,大腦皮層卻過度活躍,開始對她的話做閱讀理解。
偶像的話,是戀愛禁止的。
那——不是偶像的話,你就會喜歡他嗎?
情緒一下子跌到谷底,她覺得眼睛澀澀的,有些倔強地移開了視線。
“那,不是偶像的話,你會和他戀愛嗎?”
心緒千回百轉,努力想要以開玩笑的語氣問出這個問題的嘗試,顯而易見失敗了——好認真的語氣,小心翼翼到令人心驚。
今出川被她的問題驚了一下,一種莫名的不安感突然地強烈起來,讓她想要迅速結束這個話題:“不會,我現在不喜歡任何人,也沒有想要戀愛的想法。”
她說得斬釘截鐵,甚至還覺得有些不夠,頓了一秒,又補充了一句:“所以,花花,網上的流言都是臆測,以后不用再問我這種問題了。”
她以為氣氛會就此恢復正常,沒想到生田繪梨花用力地捶了她一下,臉上不再是以往那種輕松的表情,她深深地看了一眼今出川,停在她肩上的手順勢滑到了她的背后,然后用力,把今出川緊緊地抱住。
她的力氣很大,今出川一直知道這一點。
她從小屁孩成為了一個具有女性魅力的少女,今出川突然發現了這一點。
被她抱了個滿懷,鼻尖瞬間充斥著屬于她的氣息,今出川有些別扭地別了別頭。
“怎么啦?”
生田繪梨花按住了她的頭,然后深吸了一口氣,在她的耳邊低聲說著:“小渡,我——我喜歡你。”
“你不知道我為什么生氣嗎?”
她沒有給今出川回答的時間,又自顧自地接著說道:“因為,神木隆之介看著你的眼神,我很熟悉,因為,我喜歡你,比他更甚,你知道是哪種喜歡的。”
今出川睜開了她的懷抱,目色沉沉地看著身前的水流,以及夜色下難以分辨的船只。
“我——”
抿成一條直線的唇微微開合,淺淺的嘆息被泄露出來。
生田繪梨花的聲音很低,但是很堅定,隨著浪聲和風聲,就這樣清晰地落到了今出川的耳邊,讓今出川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放在欄桿上的手下意識地捏緊,今出川咬著牙,心中的情緒無法組織成句。
早該知道的,不,或許,早就知道了,只是一直以來,卑劣地以朋友的名義在名為曖昧的夢中沉溺罷了。
以這個冰冷沉默的夜晚為起點,記憶開始一幕幕往前回溯。
然后洶涌的記憶又如潮汐般退去,最終停留在了去年夏天的那個草莓味的吻。
或者說,停在了更早以前,那個在溺水與親吻里意識昏沉的夢。
心臟不可控制地劇烈跳動,緊握成拳的手緩緩松開,又使勁兒地按在欄桿上,力道大到指尖發白。
生田繪梨花拉著今出川,強迫她側過身正對著自己。
“小渡,我需要肯定答案。”
她好看的眼睛里已經噙著淚水,然后無比小心翼翼地吻上今出川的唇角。
不是之前那種霸道用力的吻,她吻得太輕了,卻反而讓人心里灼燒起來。
今出川不合時宜地想起,毛姆對《卡拉馬佐夫兄弟》的評價,“如果你能夠從風暴肆虐的大海、烈火燃燒的叢林以及奔襲而來的洪流中獲得享受——”
必須承認,在理智無法控制的心中的角落,隱秘的喜悅已經開始綻放煙花。
但是名為理智的弦依然緊繃著,她很清醒地意識到——我們,脫軌了。
生田繪梨花緊緊地抱住了她,使得她不得不再度全神貫注地面對現在的狀況。
“小渡,你還沒說,你的答案。”
她好固執,固執到讓人心神失陷,讓理智被心中的火灼燒殆盡。
“我,我們只會是朋友,繪梨花。”
今出川輕輕地按住她環著自己后頸的手,指尖相觸的時候,心跳加速了一下,又被理智用力地按捺了下去。在無聲的對峙中,她終于使上了力道,長年的劍道與弓道的訓練,使得她手上的力道并不算小,真的認真起來想要推開生田繪梨花的手,其實,并非難事。
生田繪梨花已經用上了全身的力氣,明明過去每一次都在小渡這里獲勝,在這關鍵的時刻,卻只能眼睜睜地任由自己的手被她溫柔又決絕地掰開、推離,她再一次意識到以前小渡對自己的縱容,也再一次意識到,小渡堅決起來的時候,是真的不會回頭。
今出川往后退了一步,和生田繪梨花之間保持了安全的社交距離。
她忽視了心底叫囂著的情緒,也略過了那個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的問題。
“那么,晚安。”
今出川輕輕地說著,然后藏藍色大衣衣角被風吹得微微揚起,與夜色融為一體,她又一絲不茍地按住自己的衣角,整理妥帖,然后微不可聞地看了還在沉默的生田繪梨花一眼,選擇了轉身離開。
她走得有些慢,帶著些仿佛在計算離開需要多少步似的認真與決絕。
“可是,即使是朋友,也有心動的權利啊。”
看著她離自己越來越遠,停在原地的生田繪梨花終于對著她的背影大喊,她向來自傲的嗓子,卻因為此刻過于激動的情緒而破了音,帶著些哭腔的話,在空曠的夜里被晚風吹得掠過了今出川的耳邊,又吹到了很遠的地方,輕飄飄地落入了泛起漣漪的水面上反射出的銀色的點點月色與星光之中,永遠地沉進水中,直至藍到發黑、再無光線的深海之中。
今出川聽到了她的喊聲,但是她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她沉默地往前走著,只覺得視線漸漸地被水色模糊,世界一下子變暗,變成沉郁的暗色,暗到讓人覺得明天一定不會再有太陽的程度。
她往前走得太艱難了,用上全身的力道和全部的理智,才能邁開離開她的步子。
她突然想起那年劍道比賽的時候,看臺上笑著向自己揮手的她。
不,不能回頭。
會心軟,會控制不住眼淚,也會控制不住跑向你。
但是我們不可以這樣,我們明明是這么好的朋友,沿著既定的軌道,本可以一起奔向未來,如果要越界,如果要脫軌,我們還能擁有——有著彼此的未來嗎?
她不敢賭。
你太重要了,所以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在得到之前,已經開始害怕失去。
我們不可以就此止步嗎?
歡愉當然可貴,但是有些歡愉,如飲鴆止渴,得不償失。
到此為止,做永遠的朋友。
再往前走,好害怕,曲終人散。
熱情燃燒殆盡,甚至失去退回原位的資格,連朋友也做不成,最終各自去往稍顯寂寞的未來。
“你不回頭的話,我也不會等你的!”
生田繪梨花有些聲嘶力竭,然后終于克制不住哭腔,失去了力氣。
她緩緩地蹲下,沒有再像從前無數次的跑向她——太多年的默契,讓她的心里早已明白,小渡的固執。
可是,生田繪梨花從來不是能夠藏住事情的人,更別提藏住這么強烈的喜歡。
總是停在你身上的眼神、下意識伸向你的手、習慣了一起并肩同行的回家的路,喜歡,泄露在了所有所有角落,好像,喜歡你,是只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夜晚再次回歸了寂寞,今出川走了很久,又轉了個彎,才敢確定自己已經走出了她的視線范圍。
她有些無力地靠在欄桿上,任由失去了力氣的身體漸漸滑落,然后蹲在地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今出川胡亂地摸了一把臉,脆弱的淚腺被有些冰涼的手刺激到然后眼淚飆得更厲害的時候,她才有些手忙腳亂地從口袋里掏出手帕。
藍色的手帕被打濕成更深的顏色,她吸了吸鼻子,強迫自己恢復正常,手機響了兩聲便被接起,是熟悉的聲音。
“打電話給我干什么?花花不是去接你了嗎?”
白石麻衣的話好像又精準地戳中了她的淚點,讓她只能沉默著調整呼吸。
“小渡,你,怎么了?”
“麻衣樣,請你去把花花帶回家,麻煩你了,我待會兒把地址發給你。”
在哭腔暴露之前,她迅速地掛斷了電話。
她知道生田繪梨花一定會留在原地不肯離開——必須,必須要找個人帶她回家。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把頭埋在了膝間。
“姐姐,你在哭嗎?”
稚嫩的童音不合時宜地在耳邊響起,問出的問題更是不合時宜,讓本來已經在今出川控制之下的淚腺,幾乎再度失控。
“不是。”
女孩卻沒有想要放過她,繼續問道:
“剛剛那個哥哥扔下你了嗎?”
今出川站起了身,蹲了太久,讓頭部有些缺氧,眼前瞬間一抹黑——她虛虛地撐在欄桿上,又認真地看向小女孩,心里燃起一種無名的怒火,“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請不要再誤會了。”
小女孩縮了縮脖子,似乎有些嚇到,軟軟地開口:“對不起。”
看到她這副樣子,今出川的怒火瞬間熄滅——怎么會這樣啊,失控的情緒,竟然到了對一個陌生的孩子發火的地步了嗎?
她迅速道歉:“是我的錯,對不起,早點回家吧。”
她看了一眼她懷里的玫瑰花,“這些,我都買了,多少錢?”
看到她掏錢的動作,小女孩連忙擺手:“不用不用——”
“沒事,只是我想要罷了。”
今出川直接把錢包給了她,然后拿過了她懷里剩下的所有花。
其實已經剩得不多了——玫瑰的濃郁香氣,熏得她有些發暈,然后不由自主地回憶起生田繪梨花留在自己嘴角的吻。
小女孩無辜地眨了眨眼,然后開始認真地從她的錢包里數錢,最后,她把錢包輕輕地放進了今出川的大衣口袋里,又從今出川的手里抽出了一支玫瑰花,“姐姐,這只玫瑰花,請你送給你喜歡的人吧。”
喜歡的人?
看著她離開的背影,今出川又抹了一把眼淚。
不能喜歡。
不能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