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煙和謝容知趕到沈北初所在的醫(yī)院,沈家的直系親屬都在,顧行煙神色木然的一一掃過那一張張?zhí)搨蔚哪槨?
沈耀良和袁芳,沈北初的二伯,沈簡立和戴保玲,沈北初的三伯,還有一些小輩沈轍,沈澤,沈諾,還有那天找她麻煩的沈言,她一個一個的看著那些人的神色,或強忍竊喜,或左顧右盼不自在,或不滿顧行煙來看沈北初,這些人啊,就是沈北初那個傻瓜放在心上的親人。
呵,顧行煙心里冷嘲一聲,這些人,如果可以,她真是一眼都不想看見,真是惡心。
這些人里,唯有沈家老爺子沈繼業(yè)站出來,那雙眼睛里滿是毫不掩飾和作假的沉痛和失望。
這個老爺子仿佛也在一夜之間似乎蒼老了很多,這個沈家最疼愛沈北初的人啊,如今他也老了,護不住自己最疼愛的孫子了。
曾經(jīng)也是商海沉浮,叱咤風(fēng)云了幾十年的人物,如今卻兩度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失去了大兒子和兒媳,又接連在幾年后失去了自己最疼愛和看重的孫子。
沈繼業(yè)看到顧行煙來了,兩眼通紅,一直緊握著的雙手有些顫抖的握住顧行煙的手,聲音帶著疲憊和哽咽,溫和的對顧行煙說,“好孩子,感謝你能來,去看看小初吧,他走之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余下的沈家眾人面面相覷,看著顧行煙,明顯不想節(jié)外生枝,戴保玲最先沉不住氣,“爸,她一個外人算什么呀,憑什么讓她去看小初呀,她有什么資格,應(yīng)該趕緊讓小初入土為安才好呀?”
沈簡立捏了捏戴保玲的手,卻并不站出來說什么,顯然也是不想讓顧行煙去看沈北初的遺體,雖然知道她看不可能出來有什么不對,但他們就是有些心虛。
沈老爺子用力的在地上敲著拐杖,轉(zhuǎn)過頭看著一臉不滿的戴保玲,厲聲呵斥,滿含警告和不滿
“住嘴,就你也配在這兒指手畫腳,我老頭子雖然老了不中用了,但別忘了我手里還持有沈氏的股份,沈氏還不是你一家獨大呢?”
戴保玲看著沈老爺子含著狠厲的眼睛,心里砰砰直跳,總感覺老頭子知道了什么,安慰了自己一下,想到老頭子還握有能讓二房和三房實力傾斜的股份,只好忍氣吞聲,“爸,我哪敢對您指手畫腳呀……”
抬戴保玲起頭看見袁芳嘲笑的眼神,戴保玲暗自咬牙,用力的捏著手上提包的帶子。
顧行煙聽不見沈家老爺子說的話,卻也能猜得到他的話,沈家只有老爺子是真心待沈北初的,她也一向凈重他。
她和沈老爺子握著的手頓了頓,紅著眼睛朝著沈老爺子點點頭。
沈家老爺子朝著里面指了指,一雙已經(jīng)有些渾濁的眼睛看著顧行煙,鄭重的拍了拍顧行煙握著的手,“去吧,孩子,他應(yīng)該等你很久了。”
看著沈老爺子對待顧行煙比自己這個親孫女還親,又看見了顧行煙背后一直在護著她的謝容知,沈言不忿的跺腳,沈諾則站在一邊,一言不發(fā),神色晦暗不明。
謝容知一直陪在顧行煙身邊陪著她,顧行煙的身體太虛弱了,謝容知只是在一旁一直攬著她,謝容知眼角低垂,薄唇微抿,下頜繃得很緊,臉上沒什么表情,雖然什么話都沒有說,但她護著顧行煙的姿態(tài)和他本身的容貌和氣度卻不容忽視。
旁邊的其他人雖然還想說什么,卻礙于謝容知一直護著顧行煙,謝家小公子謝容知,四九城里的混世魔王,乖戾不馴,他們?nèi)绶潜匾⒉幌牒瓦@個難纏的小祖宗做對,只好忍氣吞聲不敢再阻攔。
不是曾經(jīng)傳言謝容知和顧行煙這個繼姐關(guān)系水火不容嗎,今天這又是什么意思?……
謝容知沉默攬著顧行煙來到重癥監(jiān)護室外面,顧行煙站在玻璃前看著躺在里面那個燈塔一樣的沈北初,如今,這燈塔熄滅了,顧行煙的手指捏成拳,她連眼淚都流不下來,左手攥的很緊。
沈北初死了,那個溫暖的,那個永遠(yuǎn)溫和包容的男子,就這樣逝去在了這個秋天。
是沈北初教會了曾經(jīng)迷茫的顧行煙,什么是正直,善良,是沈北初的包容,幫助她度過了那個叛逆,渾身帶刺的自己,曾經(jīng),在顧行煙苦苦掙扎在黑暗與無望之間的時候,是沈北初包容了她,給了她溫暖和陽光。
對于曾經(jīng)孤寂又弱小的對于顧行煙來說,沈北初便在她這段人生路上既是良師,也是益友。正是因為沈北初,顧行煙的意識里從此有了底線,他教會了她去分辨這人世間的是善惡對錯,是非曲直,沈北初和顧行煙之間,是超過所謂情愛的更深厚的感情,是家人,更是陪伴。
是沈北初帶著曾經(jīng)迷茫不知所措的顧行煙知世,在她最黑暗的時候向她伸出了手,拉了她一把,顧行煙才對人間的溫暖和美好有了明晰的概念和界限。
世上就是有這樣一種人,他仿佛就是為了普度眾生而來,他的包容,正直讓顧行煙看到了人應(yīng)該或成什么樣美好的樣子。沈北初給她的是溫暖,也是依靠,在他的身邊,她能卸下所有的心防。
顧行煙曾不止一次的慶幸,人世悲苦,生道艱難,能有沈北初這樣亦師亦友的人在黑暗中像一盞高高聳立地?zé)羲谒櫺袩煻裕呛纹溆行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