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行煙哭著搖頭,看著謝容知嚴肅的樣子,突然想到從剛才起自己的世界里就好像變成一片空茫和寂靜,那是一種她從未體會過的,詭異的寂靜,靜的好像萬物都不存在了。
顧行煙怔了怔,閉上眼睛,捏著謝容知衣角的手無力的垂落,眼淚順著細白的臉頰無聲的流淌,果然是禍不單行。
謝容知抱起顧行煙,“煙煙,別怕,我?guī)闳タ瘁t(yī)生。”
顧行煙睜開眼睛,眼睛里已經(jīng)全是毅然的堅定,她知道謝容知想做什么,輕輕扯住他的衣角,壓制住嗓音里的嘶啞和哽咽,開口,“謝容知,帶我去見沈北初吧,我一定要見他最后一面的,他在哪,待我去見他。”
謝容知黑眸定定地凝視著顧行煙那張堅決的臉龐,感覺心臟從未有過的在劇烈地收縮疼痛著。
顧行煙,你一定沒有心,你知不知道你現(xiàn)在面臨著什么情況,如果你真的因為錯過了黃金醫(yī)治時間,耽誤治療失聰了呢,甚至引發(fā)更嚴重的并發(fā)癥呢,而沈北初他經(jīng)死了,他真就在你心里這么重要嗎?
謝容知把臉埋在顧行煙的手里,顧行煙靜靜的看著他等著他作出決定,
謝容知想,如果顧行煙的耳朵如果真的因為耽誤治療出了什么問題,自己會后悔一輩子,他不能讓她失去了站上手術臺的能力,再讓她失去聽見聲音的能力。
謝容知抬起頭,無聲地凝視著顧行煙被汗和淚水浸濕的臉,看著她眼里的懇求,打橫抱起顧行煙,在她的額頭上無聲地輕吻,向外走去,每走一步,他都感覺到自己的心更重了一下。
……
病房門前,顧行煙的左手緊緊地揪著謝容知的衣襟,聲音尖銳。“謝容知,放開我!我不要進去,你不帶我去見他,我就自己去,放開我!”
顧行煙在謝容知的懷里竭力地掙扎著,想要從謝容知的懷里下去,像是一條快要在上岸瀕死的魚。
謝容知的繃著臉,轉過頭沖著站在一邊的李默和王進兩人呵斥道,“李默,你是死人嗎,過來把她受傷的手按住,別讓那只手用力。”
然后沖著趕來的醫(yī)生生和護士厲聲喝道,
“醫(yī)生,注射鎮(zhèn)定劑。”
“哦……哦,好的。”醫(yī)生也被謝容知兇的愣了一下,趕緊上前在李默按住的那只胳膊上緩緩注射進透明的鎮(zhèn)定劑。
顧行煙絕望地看著胳膊上緩緩推進的液體,心一點一點沉了下來,轉過頭,提不起一點力氣,抬起頭對著謝容知認真地說道,“謝容知,我會恨你。”
謝容知用力的抱著顧行煙漸漸綿軟的身體,像是在抱著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顧行煙在失去知覺之前,眼角的一滴淚隱沒在汗?jié)竦念^發(fā)里。
這一晚上,她顧行煙埋葬了夢想,也失去了生命中的燈塔,他明明答應了會等她的,會等她成為一名比他更出色的醫(yī)生來救他的,他為什么要食言,沈北初,我討厭你了。
從此,漫漫生途,又只余她一人踽踽獨行,身邊再沒那個人的諄諄教導和喋喋不休的叮囑了。
謝容知把顧行煙抱到病床上,看著顧行煙蒼白的臉,對身后的醫(yī)生說,聲音疲倦而沉重“給她檢查,她的耳朵突然聽不見了。”
謝容知閉了閉眼睛,感覺到黑色在眼前涌了上來,向后退了兩步,好像被什么絆了一下,謝容知的膝蓋磕在地上,他低下頭,眼角隱忍的淚水肆無忌憚的滴落。
煙煙,謝容知知道他做錯事了,別恨他,就原諒他這一次吧,好不好?
李默看著謝容知跪在地上,把他扶起來,“小少爺,我扶你起來,醫(yī)院的地上益菌多,不干凈。”
謝容知怔怔地站起來,看了床上的顧行煙一會兒,轉過身拿出手機去外面打電話。
四個小時的全身檢查完之后,醫(yī)生對謝容知報告檢查結果。
“顧小姐這是應激性失聰,是在受了重大刺激和心理創(chuàng)傷以后出現(xiàn)的身體應激性反應,耳膜內(nèi)沒有損傷,沒有大礙,只是恢復的時間不能確定,短則五六天,長則幾個月就會好的。”
謝容知坐在一邊的座椅上垂著頭,安靜地聽著醫(yī)生的話,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松開了一些。
這晚又淅淅瀝瀝地落了很多雨,樹葉的影子在風雨中被拉扯著搖晃
當顧行煙醒來時,是凌晨的六點多。
顧行煙睜開眼睛,渾身虛軟,沒有一絲力氣,顧行煙拼盡全身的力氣掙扎著想要坐起來,謝容知一直坐在顧行煙的旁邊守,看她醒來,連忙把寫好字的紙遞給她看,
“煙煙,你的耳朵沒有事,過幾天就會好。”
顧行煙掃了一眼,什么都沒說,掙扎著坐起來,彎下腰想要去穿鞋。
謝容知抿抿唇,翻到下一頁,顧行煙眼睛掃過,頓住,紙上寫著,“我派了人去沈家讓他們不要動沈北初的遺體,你可以去看。”
顧行煙抬起臉看著謝容知,“帶我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