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鬼道的日子過得很快，山巔的平地被樹蔭遮擋著，石桌上拜訪著濁酒，一碟花生米，他坐在凳子上獨飲。

這樣的日子讓他很舒坦，至少在這里沒有什么算計和殺戮，也沒有正邪之間的爭斗。

可這又能平靜多久，他不確定，近幾日到這里窺探的人越來越多，不論正道還是魔教的都在找他，只是可惜不按道主規矩來的人都死了。

酒入喉之后，刺痛和醉意一起襲來，只是這種感覺來得太慢，酒都已經到肚子了，才有痛覺。

耳畔的笛聲響起，不知何時那個女子站在了他的身邊，紗巾隨風飄蕩，女子緊閉著眼吹奏著。

已經很多年沒有聽過了，那個時候他還是正道的人，是能站在陽光下的人，只是現在，陽光太過傷人。

笛聲悠揚，卻是有一道身影遁了上來。

身著紅裙到膝，淺笑著落在黎塵的身旁，窈窕身影隨笛聲而動，唯美而動人。

他又拿起了兩個杯子，將酒倒滿，眼睛卻是落在了遠方，絲毫沒有看這個新出來的窈窕女子。

笛聲停了，舞姿也停了。

“小哥，你是不敢看我嗎?”

他聞到了一股香氣，收回了目光，眼睛落在了女子的臉上，眼睛肆無忌憚的看女子身上掃來掃去。

“我，美嗎？”

女子甜甜的笑了，坐在了他的面前，至少這個男人現在的表現讓她很滿意。

他左手放在桌角的拐杖，右手拿起了酒杯，淡淡地搖了搖頭。

“你...”

黎塵收起了笛子，坐在了凳子，看著美貌的女子，竊笑著說道：“無心姐姐，你別逗他了，他的手中拿著劍呢。”

汪無心，天瓊門，翹楚。

汪無心無趣的撥弄了一下頭發，卻又是看到了男子手邊的劍，毫無疑問，這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人。

汪無心打趣道：“黎妹，你的笛子可是吹得越來越好了，我都不忍住為你跳了一曲。”

“那姐姐可收不到錢了，樂師和舞者瞎忙了，唯一的看客連看都沒看一眼。”黎塵端起了酒杯，嘴角輕點了一下。

“不說這個了”；黎塵也是注意問仙根本沒有答話的意思，只是轉移話題：“姐姐這次也是因為圣教的事來的吧。”

“自然是，這幾日外面鬧翻天了。”

“還有人傳圣教六門屠了日月左門。”汪無心的眼睛在問仙的臉上掃過，卻發現那人只是自顧自的飲酒：“聽聞玄門的人可能來你惡鬼道興師問罪呢。”

汪無心也聽說了一些事情，她和黎塵的關系匪淺，也是來探個究竟的，想看看弒師叛道的人究竟是個什么樣子。

問仙只是飲酒淡笑，卻是讓汪無心的心揪了起來，這是第一次有人不把她放在眼里。

“而且還屠了兩岸城的百姓，這件事可就不一般了，蜀山派和那些禿子可不會坐視不管的。”

“而且我來的時候還遇到了佛門的禿子和蜀山的劍俠。”

汪無心聞了聞酒，也沒有喝。

問仙左手握緊了拐杖，蜀山的人出現了，那一定就意味著玄門八脈的人也不遠了。

而他無法置身事外，他師娘和師姐也一定會牽扯進來，這是他最不愿意的。

“那齊道門的人見到過嗎？”他的聲音很小，卻依舊讓在座的人都聽得很清楚。

“未曾見過齊道門的人，但是就我交手的劍無塵所說，這一次剩下的幾脈都有人來。”

都有人來，這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好消息。

“現在你的問題問過了，現在該我了。”

汪無心端坐在了凳子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雙眼緊盯著面前的男人。

“幾脈守著的秘寶究竟是什么？”

問題很尖銳，這也是天瓊門掌門想知道的，這天下向來沒有免費的午餐，天瓊門就算是在圣教，但也不一定是絕對站在惡鬼道這邊的。

“我不知道，這些問題你應該去問惡鬼道主。”

“我和他僅僅是合作的關系，他拿東西，我除掉仇人而已。”

“僅此而已？”汪無心有些不敢置信，但這件事找不到求證的人，就在剛才她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感受到了針對她的殺氣，殺氣純粹而又凌冽。

“若是有疑問你可以去問道主，我不關心這件事，若是天瓊掌門不確定，大可以聯合其他人一起去質問惡鬼道主。”

問仙的話說完，起身，杵著拐杖，走到崖邊，崖邊有一處懸臺，上面有一個老者靜坐，二人對視了一眼，老者干笑了兩聲，卻也沒有說其他話。

“兇鬼前輩，您那里熱嗎？”

問仙的話很突兀，讓兇鬼一時無話，他原來就是修行之人，本不太注重外在的感受，被這一問也不知是點頭好還是搖頭好。

關鍵是把他的位置暴露了，一個老前輩盯梢被小輩發現，他淡定的道：“老夫向來注重風水，這新宗門里有些地方風水不好，老夫正為門人弟子挑選一些風水好的地方。”

“那前輩挑好了嗎？”

“好了。”

兇鬼從懸臺跳下，冷汗直流，這被小輩發現還趕走，可真是一件丟人的事，不過這都不重要，只要知道天瓊門的目的就好了。

問仙走回了桌子，汪無心已經離開了，只剩下黎塵坐在凳子上。

“你很擔心？”

酒壺里的酒已經空了，很快有侍者上來添酒，卻不敢多說一句，這個男人是惡鬼道最特殊的人，能讓兇鬼道主親自盯梢，這是莫大的殊榮。

“若是惡鬼道主連這件事都做不到，那也就沒有任何的希望。”

問仙的話很冷，如寒冬之中的冷風，明明冷的不是風，可偏偏刺骨的寒風。

“這句話你可以直接稟報給你父親。”

“若是連這一關都過不去，惡鬼道的路也就到這里了。”

立場不確定的四鬼道中有兩個，加一個天瓊門，以及有點像墻頭草的千魔門，魔教能不能一統，這是最關鍵的事。

兩岸城的百姓死了，無論魔教怎么去解釋，這件事始終是算在魔教頭上，就算惡鬼道不在意，但平息了百年，有太多人渴望平靜。

哪怕這份平靜他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