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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睡素覺

  • 造仙一零一
  • 木走金
  • 2918字
  • 2020-05-31 16:46:33

姜羌兒上下打量了陳蜷一番,奇道:“我看你打扮得跟個公子哥一樣,怎么會是小地方來的人。”

“我十五歲前一直住在往西的小坡村里,這次來蜃州城,是為了當練習異人的。”陳蜷耐心解釋道,“衣裳也都是別人給我買的,我自己可買不起這么貴重的衣裳。”

陳蜷摸著手感滑膩的袖袍,臉上泛起心疼的神情。

“練習異人?”姜羌兒一聽見這個詞,眼睛里忽得燃起篝火似的光,湊近少年,仔細盯著他問道,“你當真是練習異人?哪一社的?”

陳蜷被姜羌兒的熱切目光盯得不好意思,小聲應道:“栽星社的練習異人。”

“栽星社?”少女沉吟了一陣,思索道,“八大社里沒有栽星社的名字啊?”

陳蜷羞于將栽星社徒有空名的事實告之姜羌兒,編了個理由糊弄道:“栽星社是個小社,沒聽說過很正常。”

“也對,”姜羌兒點頭道,“看你的修為也不像是八大社的異人,哪一境界啦?”

“剛入開天境。”

“那也比我強多了,我還是在結爐境。”姜羌兒幽幽嘆氣道。

陳蜷想起之前少女舉槍擊中一名修士的英姿,不由疑道:“方才在飛劍上,我看你手里法寶的威力,不像是只有結爐境吶?”

姜羌兒擺擺手,從乾坤袋里掏出一管木笛,不知摁了什么按鈕,木笛忽地變幻為一桿長槍,儼然是先前少女抱在懷里的那桿槍。

“當時在飛劍上全靠的它,我爹爹喚它飛鳥銃,槍膛里填的是龍息做的火彈,能飛千步之遠,”姜羌兒又將飛鳥銃收起,訕笑道,“這回離家我偷偷把飛鳥銃帶了出來,這武器現在可是秘密,連帝君都未曾見過呢,我爹說等日后飛鳥銃制成親自呈給帝君,到時我大煊便能有一支所向無敵的火銃軍隊。”

陳蜷看著面前的少女說得天花亂墜,不由為九王犯愁。生了個這么淘氣的女兒,擅自離家還偷拿秘制武器,城中飆劍又打倒未婚夫婿的手下。頑皮事一件接著一件,姜羌兒卻絲毫不放在心上。

姜羌兒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幾聲,少女揉著肚子看向陳蜷,楚楚可憐道:“餓了。”

陳蜷摸了摸腰間系著的寄香齋的桂花糕點,想起了楊稚的吩咐。現下離楊稚喊自己出去過了一個多時辰,反正已趕不上了,倒不如先給少女解饞,回去后再給楊稚重買一份。

陳蜷解下桂花糕點,遞給姜羌兒。

姜羌兒一看到寄香齋的包裝,拍手喜道:“寄香齋的糕點,我白天剛吃過。”

少女渾然不顧外人在場,放下縣主的架子,拆開油紙便狼吞虎咽了起來。

四斤桂花糕,硬是被腹中饑餓的少女轉瞬間吃去一半。

姜羌兒鼓著腮幫,有些羞怯的笑道:“你也吃啊。”

陳蜷看到少女唇邊兩頰上沾著細碎的糕粉,一臉狼狽,一面笑著,一面夾了塊桂花糕。

之前一番追斗,桂花糕已碎了一半。但姜羌兒卻毫不在意,吃得有滋有味。

陳蜷咀嚼著寄香齋的糕點,入口清甜軟糯,像是含了一大口鮮桂花在嘴里,端的是神清氣爽。

少年少女在火堆邊,瓜分完剩下的桂花糕點。而后陳蜷把包裝用的油紙扔進熊熊燃燒著的柴火之中,嘴上仍舊舔著齒間的殘渣。

“陳蜷,你覺得滕輔嘉這個人怎么樣?”姜羌兒擦了擦嘴,忽然問道。

正在添火的少年手上動作一緩,回道:“我和他只見過一面,但我感覺他不像是個壞人,而且人也生得俊俏,會是個好夫君的吧。”

“呸!”姜羌兒啐道,“什么生得俊俏,也都是兩只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滕輔嘉病怏怏的,我不喜歡。”

姜羌兒看向擺弄著火堆的沉默少年,難過道:“算了,反正你也不會懂的,你那時出現在滕家別院,真是為了找人?”

陳蜷微微頷首,把手里的枯枝都扔進了火堆之中,火苗一下躥猛。

姜羌兒眺望城門的方向,蜃州城頭大鐘一敲,少女臉上的神色頓時就變了。

“不好,關城門了,咱們今晚回不去了。”姜羌兒愕然道。

“翻墻呢?”陳蜷在一旁問道。

姜羌兒搖頭回道:“城頭跟城里一樣都有禁忌,有雷陣守著呢。”

“我去尋些干草來,給你鋪個床墊,今晚只能勉強睡在這了,等明晨開城門了再回去。”陳蜷說完,便在周遭找尋了一陣,抱回來一捆干草,悉心地鋪了個床鋪。他常在林子里活動,這些事情做得輕車熟路。

姜羌兒見地上只鋪了一個干草堆,問道:“怎么才鋪一個,你自己的呢?”

“你先睡吧,我守著夜,林子里夜間危險,我晚些再睡。”陳蜷淡淡說道。

姜羌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勞累了一夜,疲乏感催得少女昏昏欲睡。她看了一眼火堆旁老實巴交的陳蜷,聽著碎裂的枯枝聲響和少年平穩的鼻息,安心地在干草堆上睡熟過去。

與此同時,滕家別院。

滕輔嘉從老人的房間里走出,恭敬地鞠了一躬。

“多謝老先生指教。”

“夜已深,二公子早些休息吧。”房中老人啞聲說道,房門應聲合上,遮住沉沉黑暗。

滕輔嘉回身看向早已等候在院里的四名黑衣修士,冷聲問道:“人抓到了嗎?”

模樣一致的四位修士一齊搖頭,異口同聲道:“是兩個孩子,一男一女,手段賊精,那位女娃還使一柄噴火的長槍。”

言罷,四名修士里往前站出來一名,正是之前挨了姜羌兒一槍的那位。

滕輔嘉見他衣裳被燒得襤褸,臉也被火熏得漆黑,當下便明白過來,朗聲笑道:“四郎,你也有被人作弄的一天。”

四名修士一同問道:“請公子恕罪,四郎定竭盡所能抓住那兩個小娃,絕不耽誤公子大業。”

滕輔嘉擺了擺手,一聽到四郎口中所說那位女娃使一柄噴火的長槍,便猜出了她的身份,柔聲吩咐道:“不用管他們了,不會害咱們的。”

滕輔嘉咳嗽了一陣,踱步出了院門。

晨間的露水冰涼濕潤,滴在姜羌兒的額頭,一下就將她激醒。

姜羌兒半撐起身子,摸了摸身下的干草,林間濕氣重,已濕了大半。

火堆早已熄滅,只有木炭在冒著些些細煙。旁邊少年枕著樹樁,睡得正香。

姜羌兒玩心乍起,爬起身來,用手接了些冰冰涼涼的露水,一把灑抹在陳蜷臉上。

少年美夢正歡,驀地覺得如墜冰窟,刺骨冷水嗆得自己喘不過氣來。

陳蜷掙扎著醒轉,瞧見姜羌兒正捂著肚子笑出聲來。

“懶蟲,該進城了。”姜羌兒挑眉笑道。

陳蜷揉了揉濕潤的臉頰,站起身來,向蜃州城西門望去,只見城門大開,進出城的人絡繹不絕。

兩人沒有再騎乘飛劍,昨夜城里大鬧了一番,安全起見,眼下還是應該低調行事。

“你住在哪?”姜羌兒進了城后,腳步一頓,忽然問向少年。

“芳停居。”陳蜷面上仍有倦意,顯是沒有睡上多久。

姜羌兒看著少年憔悴的面容,心上涌起一陣愧疚,忙道:“那你快回去休息吧,晚間我再來芳停居找你,吃了你的桂花糕,總得補償你些。”

陳蜷聽話地點了點頭,想著能再見到姜羌兒,沒睡醒的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好不容易跨進芳停居門檻,與陳蜷交好的小廝阿丁便迎了上來。

“陳公子你可算回來了,楊先生正急著找您呢。”阿丁焦急說道。

買糕點一夜未歸,楊稚定當暴怒。陳蜷暗嘆不妙,加緊奔上了三樓。

楊稚已然侯在陳蜷屋里,姿勢正如少年離去時那般,哭臉鬼面一動不動地盯著陳蜷。

“我的桂花糕呢?”楊稚問道,語氣中隱隱有絲怒意。

陳蜷垂首小聲說道:“社長您且息怒,我這就再給您買桂花糕去。”

說完少年便要跑出房間,楊稚一拍桌子喝道:“站住!一晚上沒回來莫不是跟韓有涯學的睡姑娘去了?”

陳蜷連忙矢口否認,這才將誤入滕家別院結識姜羌兒等事盡數道來。

楊稚聽完,沉思了一陣,笑道:“如此說來,跟睡姑娘也大差不差了,只不過韓有涯睡的葷覺,你睡的是一夜素覺,還是九王的千金。”

陳蜷面上泛紅,一時間手足無措。

“也罷,能結識九王千金對栽星社大有益處,功過相抵,且繞你這次,安心睡吧。”楊稚起身離開陳蜷房間。

陳蜷輕手輕腳地合上房門,楊稚哭臉面具下無聲流下一道血痕,沿著脖頸滑過,滴在衣襟上,暈開一朵血蓮。

“那小子修為如此之高,怎會屈尊為九王做事?”楊稚低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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